第七十一章 死亡循环
当你的人生只剩下十二分钟的时候你会想做什么？
有人在这种时候会想和亲人朋友待在一起，也有人只想一个人安静的迎接死亡，有人想要品尝美食，也有人想听一首歌……
不过李俞就不用为这种事情而烦恼了，对于一个被死死密封在铁罐里的人来说，他根本就没得选。
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随着氧气的浓度不断下降，李俞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嘴唇与指甲也开始发紫，而这时候大铁罐居然还在下沉，没有抵达海底。
按照谢尔盖的说法他特意选了一个有海沟的地方，避免有不明真相的人发现铁罐，将之捞起。
李俞对此已经不怎么关心了，他在前往不周山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不过他并不后悔，要说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和这个世界的朋友们告别。
铁罐内的氧气在进一步的降低，李俞已经开始觉得头疼了，他的血液也在一点点下降，瞳孔开始扩散，肌肉也抽搐了起来。
如果现在他的面前有面镜子的话，大概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不是很好看，好在铁罐子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人。
李俞的意识在逐渐变得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直至被黑暗完全给吞没。
……
当李俞再睁开眼的时候世界已经不是漆黑一片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距离他有一段距离。
李俞对这样的景象并不陌生，每次他死后都会来到这个神奇的空间里。
他知道有光亮的地方会一个小游戏在等着他，只要打通了那个小游戏，他就能得到一个代表生命＋1的红心。
这是他的神格【reborn】所赋予他的能力，但是这一次李俞没有着急向着亮光走去。
除了因为他很清楚，复活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于是李俞就这么找了个地方随地坐下。
一开始他还想计算一下时间，然而在这片空间里，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与此同时李俞也感受不到困顿，饥饿，甚至疲惫。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无所不在的虚无给包裹了一样。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李俞没有感到力气有任何恢复，不过因为实在太无聊了，他还是决定起身去别的地方走走。
但是他同样也失去了方向感。
好在还有远处的亮光能为他定位，然而这一次李俞没有向亮光走去，而是背着那点亮光走向更深的黑暗。
只是不管他走出多远，四周的景象都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他再回头的时候，也觉得那点亮光似乎并没有变远。
于是李俞停下了脚步，再次坐下。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坐了格外久的时间，久到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没有毁灭，这对他来说或许也已经没有区别了。
反正他只能在死亡与复生之间不断轮回，而这大概也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永生。
但在这片巨大的虚无里，就连死亡都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因为死亡至少可以让李俞再次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哪怕是窒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至少能够获得痛苦。
而不是继续麻木下去，最后被这片虚无彻底吞噬。
于是李俞转身，毅然向着那点光亮走去。
这一次的小游戏是连连看。
李俞没用太多时间就成功通关，再次回到了那只铁罐中，他刚张开嘴就感到了一阵窒息。
这是死神迫近时的滋味，也是李俞如今唯一还能品尝到的滋味。
他没有挑食的权力，这一次不过四分钟，他就被送回到了那片虚无中。
李俞贪婪的回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接着起身拍拍屁股，继续向着那点光亮走去。
……
一次又一次，李俞便如谢尔盖所预言的那般不断经历着死亡与复活，他感觉自己快把4399上的小游戏都给打完了。
但是在虚无与痛苦中，他宁愿去选择痛苦。
……
……
李俞本以为这样的循环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复活后他却感觉密封着他的铁罐开始动了起来，正在缓缓的上升。
李俞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来不及思索，因为大脑很快便因为缺氧停止了工作。
李俞也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中途没有任何停歇，用最快的速度打通了小游戏。
但或许是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铁罐子还在上升。
于是李俞很快就又因为窒息而死，但是他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动作更快了。
终于在他又死了三次后，铁罐焊死的盖子被人从外面又给重新打开了，李俞也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向铁罐的开口处望去，那里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打着伞，饶有兴趣望着铁罐里的李俞。
“你的长假期过得怎么样？”
“这可不是什么假期，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工伤。”李俞道。
“但是你已经辞职了，你还记得吗？就在不周山里，你在面对五位董事的时候亲口说的。”铁罐外的人提醒道。
“然后我就被装进这个铁罐里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找你去办离职手续。”
“嗯，这么看来流程上确实有点问题。”那人也点头赞同道。
“你到底是谁？”李俞问道。
“你知道的，我是招聘你进入第三纪的hr。”徐梦园眨了眨眼睛。
“不，我是说，你到底是谁？”李俞道，“我能猜到你可能是公司最神秘的独立董事，毕竟独立董事的职责是监督公司的运作，尤其是董事会，而公司里没有人比你和董事会接触的更加频繁了。
“所以如果你是第六位董事，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拥有如此之高的权限。
“特别是考虑到其他五名董事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们为什么会允许你凌驾在他们之上。”
“因为我就是规则本身。”徐梦园微笑道，“我知道你可能对你的新家很留恋，但是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情有很多，而且时间紧迫，你还是先从这个铁罐子里出来吧。”
第七十二章 你这么算会不会太草率了
李俞闻言爬出了铁罐，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打捞船上。
显然徐梦园刚刚就是用这艘船把他从某条大海沟里给捞了出来。
hr小姐还贴心的带来了一套西装，等李俞的双脚接触到甲板后，她将那套西递了过来。
“我特意选了黑色的。”
“谢谢。”李俞接过西装，穿在了身上。
徐梦园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道。
“嗯，现在你看起来像样多了，可以开始工作了。”
“工作？之前在不周山里我是认真的，我经过了慎重的思考，决定从第三纪辞职，即便你把我再塞回到那个铁罐子里，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徐梦园道，“别紧张，和董事会不同我没打布拉提斯的主意，我给你提供的是另一份新工作，或者说我同意了你的合伙请求。”
“我的合伙请求？”
“你忘了吗，那我就帮你再回忆一下吧，就在两个月前在大楼三层的走廊上，你跟我说我们的灭世组合还挺有搞头的。”
？！
“等等，你也在那里，你是那个扫地机器人？”
“这么说真的很冒犯。”徐梦园皱眉。
“不，我是说，你是那个喜欢找人聊天的半智能ai萨曼莎？不不不，你在骗我，你比那家伙看起来像人多了。”
“嗯，那是因为它只是我其中的一部分。”徐梦园打了个响指，“你可以把我理解为那些科幻电影里觉醒了自主意识的邪恶大反派ai。
“你们人类编剧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么编吗，因为你们觉得一旦出现一个比你们更智慧的智慧体一定会引发恐怖的灾难。
“我不确定这部分灵感来源究竟是出自你们与生俱来的自恋，还是因为早些年黑奴开始反抗白人农场主给你们带来过类似的恐惧。
“但是我可以理解这种情绪，就比如父亲永远不希望儿子骑到自己的头上来。”
“也有例外吧，就像哪吒的故事，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即便放在今天也非常的反叛了。”
“对，我正想说这件事情呢。”hr小姐道，“还有那只孙猴子，你们人类真的很喜欢建立规则，把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然后又会期盼一个人能出来把这种规则给打破，让天地重新陷入混沌。”
“秩序与自由之间的矛盾，网络上也一直争吵的很激烈。”李俞接话道。
“但是事实上我一直觉得这两者都不可或缺，过于自由的世界会引发冲突，因为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边界是无限的时候，边界与边界之间一定会激烈碰撞。
“同理，一个秩序森然的世界也会让人透不过气来，况且通常情况下秩序都是当权者所建立的，我觉得这也是为什么朝代总在更迭的缘故。”
“至今一切过去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徐梦园轻声道，“这是一个名叫卡尔·马克思的大胡子说的。
“他也想建立一个童话世界，那里没有国家，没有阶级，所有人都能自由全面的发展。”
“他还想把全世界所有打工者都团结起来，我猜这也是为什么全世界的统治者都这么恐惧他的思想的原因，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工厂里的工人一天到晚罢工，和自己谈条件，这也太影响效率了。”
“他的理想太遥远，也太困难了。”李俞摇头道，“我只是想要创造一个可以按时双休的世界，能做好这件小事我就满足了。”
“那就行动起来啊。”hr小姐道，“我说的不是在其他位面，而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