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夫子因为家境原因被迫放弃求学,虽然这些年在县城中开着私塾当着夫子,但他每每见到别人下场,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一直到顾默书喝完热茶离开私塾,夫子都不知他已经中了状元,直到两日后,今年的状元郎出自他们青山县时,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惜再去杏花巷寻顾默书时他早就离开了。
齐禾也去见了宋大嫂一家,说了说这几年的近况,约好了下次在京中见面。
等顾默书回来后,众人这才带着孩子抱着包袱往巷外走去,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围在这的人还有不少。
连刚刚打秋风的老太太都没离开。
“齐掌柜的,如今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乡里乡亲啊。”老太太的儿子伸手拦住齐禾的去路。
他就不信他这话都说了出来,齐禾还会直接离开,再怎么样都得让她吐出两个枣。
齐禾眉心拧紧,“当年我家中出事,并未见您来过。”
那汉子哑言,当年他们一家都觉得晦气,再说那时顾一砚被分了出来,谁愿意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去招惹顾家。
“去去去,李三你们一家在这打什么秋风。”李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伸手指着李三的鼻子骂道。
“这杏花巷的人谁不知道就你们家沾了大便宜,你有什么脸说我们。”李三他娘愤愤道。
这时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也走了出来,对着齐禾说道:“你们快走吧,别因为他们耽误了。”
“你也顽固不灵,当年你家汉子还帮着抬棺呢,你看看你们家什么光也没沾到,到让这李婶一家沾了去。”李三想要挑拨离间,既然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得不到,那就把矛盾激化,让众人评判。
谁知那妇人笑道:“谁说我们没有沾光,齐掌柜这些年一直记着这份情,每年都让人捎年礼回来,至于你们家,什么也没做就别光想着打秋风了。”
原来当年帮过齐禾的街坊每年都会收到齐禾让人捎的年礼,只有他们一家什么也没有,李三惊的说不出话。
刚刚这么多人围过来,他以为...以为都和他们一样...
齐禾在众人的催促中这才上了马车,杏花巷的街坊将她们送了出去,这一别谁知道是否还会再见。
离开杏花巷,大家就去昨夜的客栈歇了歇,一直到天黑后郭暖的车队过来,众人这才再次启程。
回来前原本打算的很好,在青山县好好逛一逛,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成想会遇见这种事,大家都没了兴致只想着赶紧离开,生怕晚一步,又多出许多打秋风的李三这种人来。
因为是赶夜路,为了安全大家便没有像回来时那样分开坐,顾默书这才终于能和齐禾坐一辆马车上。
齐禾坐的马车没有软塌,苏莺人小入了夜就犯困,所以上了郭暖的马车,一时间这车上只剩他们二人。
齐禾又累又困,随着马车的晃动她的身子逐渐往旁边倒去。
顾默书顺手将人揽在怀中,自己又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地方,这才让齐禾半躺了下来。
他拿出软被盖在齐禾身上,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不由的心安。
马车一路未停,在第二日天黑前终于回到了府城。
虽只在青山县留了一日,但这其中的不愉快众人谁也不愿再提。
“这次真是对不住。”齐禾歉意道。
本想带着众人痛痛快快在那玩玩,却不想会这么狼狈回来。
“你还别说,你们那的小包子是真好吃,竟还有茄子肉馅的。”季槐生嘿嘿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确实,我也是第一次吃。”楼景紧接道。
谈起吃食这事算是彻底掀篇了,因这几日都在赶路大家便没有在齐禾这耽误功夫,各自拿了东西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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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禾他们离开不到三日,这京中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府城。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就算是放在书香世家那也要敲锣打鼓热闹好几日,所以众人看着铺门紧闭的小苏绣铺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而院中齐禾正在准备吃食,这几日没有外人打扰她和顾默书倒是过的快哉。
“真的不办?”齐禾刚洗完菜,手上还沾着水,她伸手在顾默书面前弹了弹,溅了他一脸。
顾默书眼中含笑,拿出帕子擦了擦齐禾的手,淡淡道:“不办,这样就好。”
办酒席看上去热闹,可请来的那些人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顾默书不愿找这个麻烦,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好。
“那好,等临走前叫他们来家中再吃顿饭。”齐禾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这次他们不去京中了。”
他们自然是指季叶梨姐弟二人,昨日季槐生就去书院任了职,他这是留在府城了。
而季叶梨要接手她在府城的绣铺,自然不会跟着去京中,一时间齐禾有些落寞。
好像努力了很久,回过头再去看却发现大家已经渐行渐远。
“他们确实不会去京中,但有人可能会去。”顾默书伸手蹭了一下她的鼻尖,提醒道。
“嗯?谁?”齐禾茫然的看向他。
顾默书没有直接告诉她,只留下一句你猜猜,就抱着菜盆去了小厨房。
这几日家中只有他们二人,顾默书学会了不少菜式,如今已经出师了,他进了小厨房齐禾便不用再进去,只等着一会儿吃饭就好。
齐禾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脑海中逐渐回想,她们这些人谁会去京城呢。
突然,云棠委屈的面庞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怎么就偏偏忘了云棠呢。
许是那几日路上哄着孩子玩闹,把她家中那些事都抛之脑后这才没想起来。
可她若是张嘴提云棠真的会去吗,可她若是不提她这心中难安,云棠那么软的性子若真被婆母抢了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一直到顾默书端着饭菜出来,齐禾都未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尝尝我炒的茄子。”顾默书路过她身旁时忍不住道。
齐禾闻言这才从躺椅上下来,她跟在顾默书身后帮着将蒸好的白米饭端出来,等二人都坐下后齐禾这才夹了一块超好的茄子。
不咸不甜,刚刚好。
“好吃。”她咬了一口就道,但面上却板着一张小脸。
顾默书不放心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好像确实还好,可既然好吃为何她还这么不开心。
“菜不合胃口?”他犹豫道。
齐禾放下筷子摇摇头,“好吃,只是刚刚想起云棠的事我就什么胃口也没了。”
“明日叫云棠来问问,到时候你就说京中铺子缺人问她可愿意去。”这样不仅不用戳破云棠家中之事还能给她一条出路,顾默书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齐禾碗中,哄道:“再吃些。”
刚刚那话像一剂安心药,齐禾这才松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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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还不等齐禾去找云棠,她竟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见她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齐禾不免有些心疼。
“来,让小叔带你们玩好不好。”齐禾给顾默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两个孩子抱出去。
可两个小孩哪里那么好骗,一人抱着云棠一个胳膊就是不撒手,最后还是云棠发话她们这才跟着顾默书出了屋。
等两个孩子都出去了,云棠没忍住又痛哭出声,一时间齐禾都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揽在怀中任由她哭泣。
宣泄了好一会儿,云棠这才平复下来,她不好意思的看向齐禾,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了齐禾。
那会她独自带着孩子进来,齐禾还以为楼景是个没担当的,心中气了好一会儿。
谁知却听云棠道:“楼家大夫人,也就是我那名义上的婆母,昨日竟直接派人来家中接孩子,见我们不放孩子竟说是老爷的主意,今日一早更是直接闯进我们家中要抢走两个孩子,楼景一人堵着他们,我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跑了出来。”
齐禾没想到楼家大夫人竟会抢孩子,虽然大少爷不能生育,但也不至于抢别人的孩子过继。
“那楼老爷就真的同意?再怎么说你们的孩子也是楼家的亲孙女孙子。”齐禾蹙眉。
“我们...不敢回去,生怕进了那家门就再也出不来。”云棠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最后才说道:“禾禾,我们一家能跟着你去京城吗,我们夫妻二人昨夜想了一夜,打算将府城的宅院变卖,到时候在京中买个小院子,在孩子长大前再也不回来了。
齐禾本就想带着她离开,如今云棠亲自张嘴,齐禾那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他们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谁知道楼家大夫人会在外面怎么散布谣言,这事总的解决,最好是楼老爷亲自放他们离开府城。
“你且安心,这事怎么样都要解决,容我想个法子。”
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无后一个龙凤胎。
楼大夫人这样极端办事肯定是有原由的,只是这原由具体是什么,还得再看看。
临近晌午,楼景这才来到齐禾家中,他身上衣衫虽然皱了但好在没受伤。
那些来抢孩子的人至少心中还顾忌他这少爷的身份,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晌午过后,齐禾就找了包打听,让他打探一下楼家主宅那边到底怎么了。
这一打探不要紧,竟真打探出来一个重要消息。
原来楼家二房三房要分家!
楼家在府城也有百年根基,但一直是大房把持家业,如今大房的嫡子出了那事,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二房三房就动了心思。
楼大夫人为了保住她儿子的位置这才会来抢孩子,而楼老爷默许这个行为也是为了他们大房。
“若保住大房嫡出一脉,又不仅仅只有这一招。”顾默书道。
一旁的楼景闻言微顿,不让嫡出有孩子那么只能再有一个嫡出,那他...他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顾默书。
“这法子最好,一来不会对你们造成损失二来还能让楼大夫人失算。”顾默书紧接道,“你们夫妻二人不妨想一想,比起一走了之这法子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楼景看向云棠,又看向他那两个孩子,最终点了点头。
此事说办就办,一刻也不能耽误,再过两日齐禾他们就要回京城了,这事必须这两日解决。
为了让楼老爷能接受,齐禾他们还在旁的地方下了功夫。
如今齐禾绣铺盛名在外,又有顾默书这个状元在,这可是人人向攀附的对象。
齐禾就用了众人这种心态,对外放出风声,要诚邀好友来参加家中宴席。
这消息一放出,府城各商贾都张望了起来,就等着齐禾送请帖过来,若有了这请帖这就说明他们与齐禾绣铺关系亲密。
到时候万一有事相求,还能拜托一下顾默书。
别小看状元这个名号,这可是要入翰林为官的。
在这个时代,虽然不那么轻商,但比起为官来说商人地位还是低。
齐禾第二日便让人送出去了请帖,后日在家中办宴席,除却好友外又邀了书院夫子和府城许多商贾。
有些从未与齐禾打过交道的商贾也收到了请帖,这让众人非常诧异。
听到别家商号谈论此事,顾老爷子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收到了,那他们顾家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