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一手握拳抵住嘴唇,眉眼弯弯,躲在电梯角落里强憋着笑。林屹川冷冽的目光扫视过去,林霖立马收敛住自己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耷拉下嘴角。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
蔡淼淼径直踏出电梯,一眼就瞅到对面的大门底部挖出了一个大洞。她抽了抽嘴角,问道:“什么情况,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居然还专门给局长留个猫洞。”
“楼上的大门同样也留开了猫洞。”林屹川回道。
林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条漂亮小巧的猫咪项圈,上面挂着一块猫爪样式的挂牌,递向林屹川。
林屹川接过项圈,胖橘猫乖巧听话得低下大头,任凭他给它带上项圈,银色的挂牌在胖橘猫的胸前闪着亮光。
“这是专门为它定制的项圈,猫爪挂牌中埋有芯片感应。当它进入电梯的时候,接收信号,电梯会自动开门将它送到楼上。”林屹川解释道。
“溺爱,你这是赤/裸/裸的溺爱。”蔡淼淼啧了啧嘴。
局长兴奋地跳到了地上,疯狂地甩动身体,一时之间空气之中弥漫着漫天的猫毛。它昂首挺胸地努力把猫爪挂牌露出来,走到了专属的猫洞面前,滋溜地往里一钻。
橘猫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它怎么卡在中间了?!有没有人能来搭把手啊?!
“火车站的悲惨历史居然又再次重演了,谁家的小猫咪居然卡在半道上了。说真的局长,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觉得以你现在的体型能钻的进这么小的洞里。”蔡淼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她伸手揩了揩眼角沁出的眼泪。
“林屹川,你这个人做人不太厚道,洞开的这么小,不是成心跟我们猫爷过不去么?”
圆肚皮卡在当中的胖橘猫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一声。
“这不可能,猫洞的大小是测量过它精准的身高体重之后,才命人施工的。为了防止数据出错,防止现下这种情况的出现,特地额外多预留了一定空间的大小。”林霖不安地看了林屹川一眼,有些慌乱得说道。
“怎么会卡住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局长它又胖了。”蔡淼淼了然地说道。
“林特助,这也怪不得你。别看局长长得着急,人家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体重蹭蹭蹭地往上涨,一天一个样,你之前的数据早就做不得数。”蔡淼淼乐不可支地说道。
“重新施工。”林屹川吩咐道。
“是。”林霖惶恐地应道。
弱小无助但能吃的胖橘猫翻了个白眼,作死猫状,彻底放弃挣扎。
“吸气,收腹,爪子往里爬一爬。”蔡淼淼良心发现地蹲下身子,一边伸出手使劲地把胖橘猫往屋子里推,一边指挥道。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胖橘猫终于被完完整整的塞进了猫洞,它的肚皮上留着一道明显的红痕,走路直打晃。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猫生。”蔡淼淼幸灾乐祸地揪了一把猫毛,说道。
“猫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还哭起来?怎么,觉着今儿自己特别委屈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今天的罪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孽,能怪谁,肉可是都长在你身上的。”
蔡淼淼随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鱼肉罐头,利落地掀开了盖子,对着胖橘猫说道:“吃吧,吃完了罐头又是一条好汉。减肥这事,也得吃饱了才有减。”
同意!
胖橘猫留着两行猫泪,倔强地贴在蔡淼淼的脚边,一边嘤嘤呜咽一边埋头苦吃。
林屹川站着一旁,愉快地围观小型家庭亲子互动。
“对了,明天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去趟乡下的村子里,有场法事请我去呢,那里红白事都包饭,估计回来都得大半夜了。你和局长两人先吃,局长的猫粮就放在进门左手边,你记得喂。当然不记得也没关系,它自己会去扒袋子。”蔡淼淼蹲在地上专心地撸猫,说道。
“那让林霖送你去,等你结束,再将你接回来。”林屹川积极地提议道。
“不用,我转几趟公交车就行了。本来我就收得便宜,工钱都没几块钱,你还要让林特助特地接送我回来,我挣的还不如你们车子烧的油钱多,我可不做赔本买卖。”蔡淼淼拒绝道。
“再说了,林霖是你的助理,又不是我的,整天围着我瞎转,不合江湖规矩。”
“那你路上自己注意。”林屹川的眼神黯淡,轻声地说道。
“不然我会担心。”
“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不过是去乡下做场法事罢了,嘉州的条条大道心中记,我丢不了。”蔡淼淼大大咧咧地说道。
一大清早,胖橘猫还趴在软绵绵的猫窝里,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响彻整个客厅。
蔡淼淼淼仍旧背着她的旧书包,重新涮过一遍,干干净净地散发着肥皂的香味。她小心翼翼得经过客厅,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她叼着小区拐弯口子上的早餐车上买的包子,精神抖擞地坐上了去村里的城乡公交。
镇西村的老秦头走了,家里支起白布,门口挂着两盏纸糊的白灯笼,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哭喊声。
蔡淼淼早早地做完了法事,搬了把椅子坐在门边,磕着瓜子,看着外头的吹拉弹唱不停,里头的人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
她捅了捅身边蹲着的老人,问道:“你的子女真够孝顺的,都哭一天了还不消停,我看看一个个眼睛肿得都跟桃子一样,之前还有个人直接哭晕过去了。”
老人的身影呈透明状,他呆呆地看了一眼躺在木棺里的自己,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透明的身体,空洞的眼睛里流下大滴大滴的泪珠。
“不用看了,你已经死了,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做法事的,让你在地下过得舒心一点,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蔡淼淼吐出瓜子皮,说道。
“不过,奇怪的是,你明明阳寿已尽,照理来说阴差早就把你的阴魂拘回地府,怎么会任凭你滞留人间,难不成这地府办事还有出纰漏的时候。啧,被我揪住了纰漏,阎王大人可算有把柄在我手里了,以后问他办事我心里也有底气了,不然老被他欺压,我这心里苦。”
老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你怎么死的,还有印象么?”蔡淼淼闲着无聊,与他攀谈起来。
老人再次摇了摇头。
“其实,你也不用着急,我估计是地府阴魂太多,把你给忘了。等他们清点死亡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位,自然就会来寻你的。”蔡淼淼安抚地说道。
“大师,你在跟谁说话呢,这旁边没人啊。”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惊恐地看着蔡淼淼对着空气嘀咕了半天,害怕地问道。
“我这给老爷子念经文呢,这不是等着开饭,闲着无事就念叨几句。你放心,这个免费赠送,不额外收费。”蔡淼淼笑眯眯地说道。
“是么。”男人吐出一口长气,安下心来说道。他抹了抹把眼泪,哽咽道:“老爷子走得早,在地下也不知道好不好。”
“好着呢,你就把你的心给放下来,我做的法事那叫一个保质保量,用过的都说好。保准下次老爷子在九泉给你们托梦的时候,容光焕发,日子过得滋润。”蔡淼淼打包票,说道。
“好了,大师您就在板凳上坐着,我去后厨给您催催,让早点开宴。”男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敢情好,劳烦你费心了。我早上就啃了个包子,不顶饿。”蔡淼淼谢道。
她扭头望了一眼屋内的老人,他坐在自己的棺材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求老婆占我便宜,吃我豆腐
蔡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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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乡间的白事上吹吹打打的戏班子已经下场,几个老艺人涂着白/粉抹着显眼的眼影,遮不住他们脸上如同沟堑的皱纹。他们收拾好手里的布包,跟东家结清了一天的辛苦钱。
“喝了再走,专门给你们开了一桌。”一个白头巾的男人热情地招呼道。
蔡淼淼打了个哈欠,坐在席间,看着晚上的酒席上人们脖子通红,互相碰撞酒杯,连头发丝都带着难闻的酒气。
白天里抹着眼泪,哭闹不停的人脸上再也不见悲伤的神色,彻底恢复过来,和隔壁的人闲聊谈天,满场子乱转。
要不是夜里的凉风吹动屋里屋外挂着的白布,场上一片欢声笑语,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白事还是红事。
蔡淼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估算了一下最后一班城乡公交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刚刚从镇上发车。她抓紧时间夹了好几筷子,狼吞虎咽地扒着饭。
“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做事,做你们这一行的很少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唱戏的几个老人熟练地拿着卸妆水擦干净了脸,他们换下戏服,穿上自己的衣服,舒舒服服地呷了一口老酒,慈祥地说道。
蔡淼淼与几位老人同桌,她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发,乖巧地回道:“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只能自己撑起来,祖传的手艺可不能丢了。”
“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像我们这种戏团可留不住人,别看只在台上嗷几嗓子,台下都得下苦功夫。年轻人嫌工作苦又待遇差,全都改行另谋生路,整个剧团就只剩我们哥几个。”老人们感慨地说道。
“家里的孩子都劝我们甭干了,要在家养着我们,但是不成,传统艺术总得有人传下去,连我们都不唱了,我觉着就没人高兴去唱了,我们得在台上站到自己唱不动的那一天。”
蔡淼淼静静地听完老人们的一番话,尊敬地拱手道:“在下佩服。”
“呦呵,还是拱手礼,现在可真是少见。现在的人见面问好都是握手,不讲究以前的老礼。”老人们兰花指一捻,做了戏曲里标准的问好动作,爽朗地说道。
“你师傅可是收了个好徒弟。”
“我这人脸薄,就经不得夸奖,狐狸尾巴容易往天上翘,这人也就发飘。”蔡淼淼坦然地说道。
“小姑娘说话还会逗闷子,也不嫌弃我们老头子说话不中听,愿意陪着我们说两嘴。”老人满意地说道。
“我这个人自来熟,不认生,不嫌弃我话多就好。”蔡淼淼说道。“我这时间来不及了,估计公交车还有几站就到了,我得跑着过去。”
“小姑娘你在城里头住,现在还要赶回去。”老人们抓起席上的点心全塞进蔡淼淼怀里,心疼的说道。
“都没见着你吃几口,这几个留着路上垫巴垫巴。瞧你瘦得一点肉都没有,小姑娘就应该肉肉的才好。”
“多谢。”蔡淼淼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说道。她抓起书包,就往村口不远处竖着的公交车牌杆子那里跑。
“慢点慢点,当心跌跤。”老人们看着蔡淼淼的慌乱的样子,慈爱地嘱咐道。
太阳已经降到地平线以下,淡薄的夜色慢慢地充斥整座村落,镇西村修得笔直的水泥路上奔跑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你不能跟着我。”蔡淼淼拉紧了自己的领子,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水泥路,气喘吁吁地说道。
“生魂得呆在原地,等着阴魂带你回去投胎。看你毫无怨气,一看就很好欺负,出去乱跑做什么,当心遇到一些修行不正的鬼怪一口把你吞了,给自己补身体。”
老秦头拖着透明的身体,惊恐地看着蔡淼淼,停下了自己慢吞吞地脚步,不敢再往蔡淼淼那里靠近一步。
“回去吧,省着点力气。自己没看到么,你的阴魂越来越透明,接近于消失状态。”蔡淼淼扭头看了一眼,说道。
“不过说来奇怪,你这死亡状态可真不一般,跟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要说你是枉死,又没有冲天怨气,要说你是正常死亡吧,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眼皮直跳。”
老人哀伤地站在原地,眼睛中又流下豆大的鬼泪。
“怎么整得我抛弃你似的,咱俩今天就是头回见面,只是你们家人找我来给你做场法事,好让你在地下日子过得舒心,你可别缠上我。”
远方,一辆闪着灯光的黄色小巴车,按着喇叭开了过来。一个身材矮胖的女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不耐烦地拉开车窗,冲着底下喊道。“要上车赶紧,这可是最后回城的公交,票价四块,现金还是刷卡?”
“我车子来了,不跟你瞎扯,回见。”蔡淼淼一头扎进了公交车里,跟老人招了招手,说道。
老人张开口,想要对蔡淼淼说几句,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从喉咙发出。他焦急地向蔡淼淼伸出手,只剩下公交车喷出的刺鼻的尾气萦绕在空气中。
公交车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除了售票员和司机之外,只有车后排坐着一个人,头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瞌睡。
蔡淼淼随便找了个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敲了敲自己发胀的腿。她望着窗外说道:“大晚上的怎么起雾了?雾还挺大,能见度够低,看不清几米开外的路了都。”
“见鬼,发车的时候我还在说呢,开完这一趟终于可以下班休息了,看这个天气肯定不可能准时靠站了。”胖女人大声地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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