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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历史 > 汴京风雨下西楼 > 汴京风雨下西楼 第116节
  “那行。我给你钱,你去把你的马和剑赎回来。”
  “我碰到菩萨了?”
  “有个条件,你得每日陪我打上几个回合。我的兵器就是那个,长钺。”
  “行,这都小事。不过,你一个小娘子,手头能有多少钱?”
  姑娘不露财,但跟他保证:“赎你那点玩意儿的钱还会有的。”
  从此后,姑娘身边多了个尾巴。
  尾巴是个武艺还算不错的西夏人,尽管他声称自己不是西夏人,姑娘还是把他视作西夏人。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基本都是写完之后一口气放出来。保底写两个番外吧,缘更。
  由于水平限制,番外的历史严谨性不高,当作架空背景看就行。
  第126章 番外红衣(中)
  姑娘来西北的第五年,春,草场上连绵的大雪。
  姑娘在帐子里生气,对着手下们砸东西。
  “早和你们说过了,还没暖起来之前不准把马带出去!现时来同我说马群走没了,这冰天雪地,你们叫马儿怎么找得回来!”
  琉璃杯砸下去,冻土寒硬,碎成了小块,溅得四处都是。
  手下们一声不敢吭。在姑娘手下做事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说来也得怪这不长眼的老天,明明前些日子天已经回暖了,他们便想省点喂马的马料,把马儿都放到草场上去,让马儿们吃吃新草填填肚子。哪里晓得这大雪说下就下,连着下了六七天,新绿变成了一片惨白,马儿们也都消失在白芒之中。
  姑娘是做贩马生意的,这下一来,损失了不知多少银子。
  野利撩开帘子进到帐子里,一片碎琉璃刚好砸在他脚边。
  他不羁笑道:“不就是几匹马嘛,我的好云娘,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手下们见了他,纷纷行李:“见过二爷。”
  “好了好了,都快滚出去吧。”
  野利挥挥手,手下们鱼贯而出。
  姑娘还是气不过,一摆手,又是一个杯子被摔碎。
  “我的雁儿也不见了!”
  野利一惊:“雁儿也丢了?”
  “你去跟他们说,找不回雁儿,我把他们都扔进草地里喂野狼。”
  雁儿是姑娘的爱骑。
  说是爱骑,其实从来没骑过。
  姑娘做马匹生意四年,手头经过的名马成千上万,多数都贩到了中原,自己手头并不留下。唯独去岁春见到了雁儿,再也不肯把雁儿给卖了。
  姑娘说,她从前在梦里见过雁儿。
  野利不信,哪有这样的事。
  姑娘又说,梦里的雁儿是一个男人送她的,是一匹最烈最烈的马,她从来没能驯服得了它。
  野利摸摸雁儿的毛,觉得这不像一匹脾气烈的马,明明看上去很是乖巧。叫人来铺了马鞍,翻身上去溜了一段,就被雁儿狠狠甩下了马。
  姑娘告诉野利,这匹马,就是她梦中的那一匹。
  野利问她,那么梦里送你马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姑娘一笑,拿起酒囊喝起了酒,,不回答他的问题。
  如今雁儿丢了,别说姑娘着急,就连野利也跟着急起来。
  派了许多手下出去找,找了两日,走失的马匹找回来了小半,可还是不见雁儿。
  雪已经停了,日头暖起来,雪也慢慢化开。
  苍茫白色之下露出点点绿芽,是今春新生的草。
  姑娘骑了匹认路的好马,亲自出去找雁儿。
  野利拦在马前,不准她去:“如今边关正有动荡,虽说宋人派了使者过来,然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打起来。你这时候一个人出去,万一碰上流寇散兵怎么办?”
  姑娘说:“那你把我的钺拿来。”
  “可真别不当回事,你毕竟是个小娘子。”
  “野利!”姑娘又生气了,“雁儿对我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
  野利蔫下了:“你就这么忘不掉那个人?”
  “嗯。”
  姑娘取了兵器,腰上别了根鞭子,驾着马飞驰出了营地。
  野利站在帐外,看着姑娘骑着马走远。
  手下问他:“二爷,不去劝劝云娘吗?”
  野利深叹一口气:“云娘的脾气我知道。她若是不亲眼见到,万万是不肯死心的。雁儿丢了,总得让她自己去寻一寻。”
  北地荒凉,马儿穿行天地之间,竟不见其余人影。
  化雪时的阴冷从身下一点点沁透皮骨,姑娘身上的裘袍厚实,然而脸还是被风吹得发疼。
  她听见狼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身下这匹老马并不怕狼,而她也喜欢野狼。第一次在西北见到野狼已是四年前的事,这四年来,她时常想着要弄匹狼来养养,可惜狼野性难驯,她也怕狼伤了身边的人。
  如今一个人出来,听见狼声,她便想去顺道看一眼。
  一拽马绳,马儿转了向,朝着有狼的地方跑去。
  两头小野狼正在分食一只冻死的马。
  那匹死马的脖子上戴着一块木牌,牌上写了个“云”字。
  这是姑娘马队里的马,估计就是前阵子丢了的那批里的。
  小野狼们饿了许久了,好不容易碰上了食物,当然要饱腹一顿。
  它们还没有见过人,看见不远处马上的姑娘,都愣愣地停了口,抬起头来看姑娘。
  姑娘喜欢它们懵懂的模样,朝着它们吹了声口哨。
  吁——
  野狼以为姑娘是来抢它们的猎物的,朝着姑娘呲了呲牙,想把姑娘吓唬走。
  姑娘一笑,不再打扰它们享用盛宴,驾马离去。
  千里的草场,要寻一匹马谈何容易。
  姑娘的脸被风吹开一条裂纹,点点血丝渗出。
  她没顾得上抹点随身带的药油,想趁着天黑之前再寻一寻。
  越往北走,地上还没化开的雪层就越厚。姑娘仔细地看着雪地上的痕迹,辨别着各种牲畜的脚印。
  这里地处偏僻,少见人的足迹,但狼、狐狸和马的足印倒是不少。
  她顺着地上一连串的马蹄印向东找去,本不抱什么期望,走了半里地,地上那些蹄印却忽然变得凌乱起来。一旁厚实的雪堆也被砸出一个大坑。
  光是看着这些痕迹,姑娘已经能想见雁儿把人狠狠甩下马的情形了。
  她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了。
  此后的蹄印与人的足印交错,顺着草坡而下。
  姑娘也下了坡,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人一马。看不清那人是个什么人,只能见着在人的前头生了一堆火。马儿昂然立在火堆边。
  姑娘一看就知道那是她的雁儿。
  “驾——”
  她一拍身下的马,飞也似的下了坡,冲到了那火堆的边上。
  “雁儿!可让我好找!”
  火堆前的人是个体态魁梧的汉人,脸上戴了防风的面衣,见着忽而有个小娘子出现,拍了拍身下的雪站起来。
  姑娘翻身下马,摸了摸雁儿柔顺的毛,摘下头上的毡帽,对那汉人说道:“郎君无怪,这匹马是我前些日子走失的,今日我出门来找找它,不想它在郎君这里。”
  汉人看着姑娘的容颜,默然不语。
  姑娘一心只顾着雁儿,没发觉那汉人郎君的异样,还自顾自说道:“当下找着了雁儿,我便把雁儿带走了。”
  “雁儿,是马的名字?”汉人问。
  姑娘隐约觉得汉人的声音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而他那双露在面衣外的眼睛,也像在那儿见过似的,面熟极了。
  她皱了皱眉:“对,是它的名字。”
  汉人又问:“那娘子呢,娘子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云。我的名字是云。”
  “云。”汉人轻轻读出这个字。
  纵然他是个身躯凛凛的男人,在读出这个字时,仍然声音微颤。
  姑娘问:“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郎君?”
  那种熟悉的感觉愈来愈深,像是潮水般一阵阵涌来。
  姑娘看见汉人缓缓解下了自己的面衣。面白无须,声音清朗。
  “朝云,是我。”
  姑娘终于认出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