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是能实现任何人的心愿吗?”
荆忆讽刺一笑,“呵,我可不是送子观音。能保证你家夫人可以生出男孩。”
“那你就是骗子!说什么点上红灯笼一定能心愿即成,那个臭老头居然敢骗我!”
男子骂骂咧咧,尽显本色。荆忆不在意,挥手将那把红灯笼打落,里面的烛火点燃红纸,不到一会儿就只剩下灰烬了。
“你,你!”
荆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自己没能力,到还怪上我来,你脸上的那层皮怕是连最利的茅箭都无法刺穿吧。”
那个男人被荆忆的眼神吓住了,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荆忆走出这个乌烟瘴气的屋内,就看见竹沥站在院子中间,他身上的雅然和周围破旧的东西格格不入,遗世而独立,如下凡的仙君。
那神仙般的男人端着浅笑走向荆忆,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荆忆发现,最近他似乎很喜欢做这样的接触动作。
“荆忆已经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了,我是不介意你继续看的,但是你要是不仔细看路的话,就要撞上前面那棵树了。”
荆忆回头,前面的路空旷不已,并没有什么树挡路。
“你耍我?”
竹沥紧了紧她的手,“只是看你心情不好,逗逗你。”
荆忆不说话了,实在是这人已经成长得连她有时候都没办法说得过了。
竹沥感受到了荆忆的心情经这一打岔缓和了一点。遂开口询问,“我下厨,今晚想吃什么?”
荆忆不经思考,快速的报出想吃的菜名,明显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晚上,荆忆吃着竹沥的菜,感觉到这些菜好像被他做出花来了,每次都能有不一样的味道,但都很好吃。
吃饱喝足后,两人商量着出去转转消消食。作为小镇上的普通百姓,这种带着凉意的春季,夜色一到,大部分人便早早地关上了门。
街上寥寥无几的人匆匆走过。两人都是喜静的性子,这样的情况倒是很舒服。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这个地方算是停留得比较久的地方吧。”
荆忆耳前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她的眼神里有很多的东西,回给了竹沥不一样的回答,“不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呆了五十年。”语气平静,仿佛那个人人不是自己一样。
竹沥微微侧过头看着荆忆的脸,“那段时间会孤单吗?”
“会,所以后来找到了你。”荆忆也转过头对上竹沥漆黑的眼眸。
他笑了笑,“能陪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他说。
荆忆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虚假,不过很可惜,他那双眸子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她转过头,“确实是你的荣幸。”
天上的月亮微微露出一角,似乎在帮这个男人证明着什么。
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打算回去了。经过一个昏暗的巷口时,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手里还拿着什么,干枯的面色,无神的眼眸中有着激动和欣喜。
此人正是崔卫舒,他找到了之前强迫大壮的那伙人借了钱。他还是没有放弃赌博。
他的身后有几个人不屑的看着他离开,有一个人依然穿着紫灰长衫。
荆忆顿住脚步,看着崔卫舒如醉汉般不稳的脚步,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可惜。不是可惜这个少年沉溺于地狱般的世界不回头,而是可惜那个女子没有将她的坚毅留下。
竹沥对此人不感兴趣,却对荆忆的视线在意,他打断她的思绪,“夜色渐深,我们该回了。”
荆忆回神,理了理披帛,随口应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还在坚持看的小可爱们有没有明天高考的学生。那就在这个日子里,祝愿包括我弟弟在内的所有的高考生加油!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第34章 妹妹嫁人
崔卫舒拿着这些钱再次进了赌场, 这次还是不如他所料地赢钱,短短一晚上他再次身无分文,再次负上了债。
崔卫舒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可他还是心有不甘。他端起杯子一口将茶喝尽, 他内心再次升起一股斗志,总想将自己的力气用出去。可是没有本钱, 他再也无法上桌了。
这时温斌走了过来, 告诉他一个消息。
“卫舒, 其他的先别说,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有个富家公子心悦你妹妹, 想娶她。”
崔卫舒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不然“娶”这个字怎么能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挂钩呢?在他心里娇儿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温斌接着说,“我认识那个公子, 温润儒雅,一表人才, 家境优渥, 在集市看见你妹妹吆喝买卖,努力认真,一下子就放在了心上。”
“这次托我问问你的意见,聘礼也是很丰厚的, 能帮你还清债, 还能多很多钱出来。”
崔卫舒脑子嗡嗡的,但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回去的路上, 他还在怔愣中, 耳边回荡着温斌的“他喜欢你妹妹肯定会对她好的, 反正妹妹迟早都要出嫁的, 而你也可以得到一笔钱,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吗”。
就这样想着,终于回到了他几天都没回来的家。看着熟悉的屋子,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崔卫娇不在屋内,灶火也没有开的痕迹,可见崔卫娇并没有好好吃饭。
他点上蜡烛,坐在门前等妹妹,心里很乱。
不过没等他想清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他,妹妹回来了。
“崔卫舒!”妹妹哽咽地叫出他的名字。“我赌场进不去,这么多天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女孩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瘦了一大圈,此时眼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委屈也是无尽的担忧。
崔卫舒心疼了一下,把妹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娇儿,让你为我担心了。”
“呜呜呜......”
崔卫舒的眼睛里也有泪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流。他还晕乎着,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哭过之后,崔卫舒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欲言又止。崔卫娇看出他有话要说,“兄长有什么话就说吧。”声音还有哭过的沙哑。
崔卫舒还是把有人想娶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崔卫娇惊讶,同时也保持怀疑,“真的吗?”
“是真的。”他没有和她说是温斌告诉他的。他知道妹妹对温斌很不喜欢,而他对温斌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在赌场温斌一直挺照顾他的。
崔卫娇不想嫁人,她也向崔卫舒表明了这个意思。可是崔卫舒还是欲言又止,最后他劝她,“娇儿,他是喜欢你的,定会对你好,你总要嫁人,错过了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他有什么好?”
“温润儒雅,一表人才,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豁出去了一般,“而且富贵,你嫁过去,能一生无忧啊。”
崔卫娇觉得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兄长,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借了五十两银子......”崔卫舒没有瞒她。
“五十两?!”崔卫娇再次被惊到,“你为什么会借......”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想到了原因。
“你借来赌了?”她声音颤抖,刚平复下去的心再次剧烈跳动,她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可是她的兄长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空气中陷入了持久的寂静,这种寂静,几乎要让崔卫舒无法呼吸。
直到隔壁家的狗吠了一声,冰冻的气氛才被打破。崔卫娇脑内陷入了沉重的思考,等她终于找到一个解决方案的时候,心里已经满是悲凉了。
她对着形容憔悴的兄长说,“你变了,变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可是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间,任何事都是要相互扶持的。所以,”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嫁。”
“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从此不再碰赌!”
崔卫舒没有立刻表明态度,心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
兄妹俩再次陷入沉默中。两人都给你觉到了有些什么东西在变化了。
就这样,崔卫娇即将嫁人的消息传不胫而走。而在走马镇调查的王烨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想着她兄长是真的找到了。
他放下了心,但现在他手里掌握着的消息更重要,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附近有个赌场,但是还没没有确切的消息是在哪里。要是大动干戈搜查,必定打草惊蛇,于是他开始了暗中调查。
这边温斌告诉崔卫舒,对方想找一个日子见一面。崔卫舒问了妹妹的意见,妹妹没什么兴趣,一副听崔卫舒安排的模样。
两边敲定好了一个日子,约在了咸水镇新开的酒楼聚贤楼见面。
崔卫娇看了对方一眼,确实如兄长所说的温润,长相也算中上,只是眼神中总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虚散。这让崔卫娇觉得这人也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好,而且对对方了解的很片面。
可是她手动了一下,随后又放了回去。要是自己嫁人,兄长真的能回头,那她就嫁!
崔卫舒却很满意这个人,他能从他看崔卫娇的眼神中读出宠爱。他觉得崔卫娇嫁过去必定是受宠的。
对方好像也挺满意崔卫娇的。女孩因为今日是约定见面,所以穿上了从未穿过的立领粉裙,轻如薄纱的披帛搭在手臂上,发丝微微打理,请有经验的老人挽了一个垂髻,婉约清丽。
如此,今日以后两家便是把婚事定了下来,双方在急迫性上似乎达成了共识,想要越快越好,于是婚期就定在十天后。
双生子嫁人,就如她出生一样备受关注。听闻他们婚期如此仓促,有些人还是觉得悬,纷纷劝导崔家二兄妹慎重。崔卫舒只是觉得对方很想快点娶崔卫娇进门,所以并不太在意他们的话。
崔卫娇早在之前就觉得这个姓张的男人至少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如此,便也不抱有什么期待了。只希望自己嫁人后,兄长能真的改过。
四月二十,宜嫁娶
整个仪式很简单,说是男方那边家中有个老夫人不喜张扬,于是一顶大红轿子,停在了崔家门口,等待着新娘子出来。
屋内,崔卫娇难得打扮了起来,她的颜色竟然丝毫不输那些个大家闺秀,只是平常专注打猎没机会展示而已。
吉时已到,她该走了。崔卫娇看向兄长,“我走了,兄长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时常来看我。”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分离,崔卫舒感觉心空落落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送她。最后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可维持不了多久,眼中的热意再次涌出。
身边不断有人在催促,崔卫娇吸了吸鼻子跟着上了花轿。布帘放下,隔绝外面的一切。
不知为何,双生兄妹同时感觉到了心慌,不过两人都没当回事,继续朝着既定的路前行。
崔卫娇出嫁第一天,崔卫舒感觉到无所适从;第二天,他还了赌债;第三天温斌再次把他带进了赌场,兄妹之间的这场誓言一碰就碎。
第四天,赌场上的崔卫舒心突然一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多日的心慌达到了极点。他回家休息了一会儿,这时,男方家派人传来了一个消息。
崔卫娇死了。
崔卫娇确实死了,化为鬼魂的她灵动的眼眸此时竟然泣着血泪,身上还是出嫁时的嫁衣,而这嫁衣已经破旧不堪,好些地方沾着斑驳血迹。脚上没有穿鞋,一节脚腕露出,上面是深深浅浅的指痕。
她看着崔卫舒听到消息后晕倒不省人事,看着他重新醒过来悲痛绝望地哭喊,看着那些人虚伪的称她为救人而溺亡,看着他们漫天素白地操办自己的葬礼。
看着崔卫舒再次进入赌场。
崔卫娇以为死了就不会痛了,可是她现在心还是很痛,痛得已经麻木了。有一只孤魂野鬼告诉她,执灯者能帮她完成心愿。于是她按照它说的点燃了一盏红灯笼,然后静默等待。
等到了隔日,灯笼里的鬼火才灭了。
“你有何心愿?”荆忆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似是透过厚厚的云层传过来。
“我想让崔卫舒醒过来。”崔卫娇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