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
“难道是背着我们偷偷吃好吃的?”
清泉歪了歪头:“阿姐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涂月嘿嘿一下:“那我们跟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战荣景眼睛一亮,掀开被子便往床下找鞋子:“快些快些。”
清泉慢吞吞地跟下来,穿着鞋子道:“还要去叫姐姐一起来。”
“好啊。”涂月眨了眨眼睛,又利索地跑到另一扇窗户那里,敲了敲窗,“快起来。”
听见窗户边的声响,新雨披了件衣服打开窗户:“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出去。”涂月指了指外面,“快出来。”
新雨莫名其妙地跟着几个孩子一起偷溜出去,远远便听见那竹笛吹奏的轻柔曲子,他们蹲在院门墙角,看着那仙境一样的世界,张大了嘴,全然失去了声音,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们会永远记得今夜。
第65章 摘红杏 麦子黄,杏子熟
今夜, 他们都睡了一个极好的觉,枕着好几个不同的美梦沉沉睡下。
万宝妆醒来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起相遇的种种,和昨日夜里玉身长立, 静默地站在一侧的青年。
她好像还能闻见微甜的花香, 再参考着自己空白的恋爱史, 我这样, 算是心动了吗?
抬眼看着桌子上摆着盛放的莲花,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发出一点闷闷的、不明觉厉的怪叫声, 良久才揉了揉脸下床洗漱, 出去吃早膳。
今日的早膳是农家蒸的极大极饱满的馒头,配上银耳莲子粥,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馒头都惊呆了,可是很好吃!又喧又软和, 不是放了奶或者糖的甜,是一种独特的面食的韧劲与清甜。
她拿过比手掌还大的馒头, 一点点撕着吃,好奇地问道:“几个孩子呢?”
立在一侧的管事说道:“他们在外面摘金针花呢, 早上厨娘说摘点新鲜金针花, 中午做一道‘黄花菜炒肉’, 他们便跑去摘金针花了。”
正说着, 几个孩子便活力满满冲过来,手里还拿着在田埂里摘的好些金针花回来,他们扯着万宝妆的袖子:“万姐姐, 他们说胭脂红杏也熟了,我们去摘杏子吃吧。”
战容肃正无奈地跟在后面,手上拿着一捧野花编织的花环,他将花环递过来:“这是他们采花做的花环,说要送给你。”
战荣景拍着胸脯说道:“万姐姐是我摘的花!”清泉举手道:“我也摘了我也摘了。”
涂月在一旁说道:“是我先看见的花。”
“那最后也是我编织的花环啊。”新雨不依不饶地说道。
万宝妆看着那个拿着花环的青年,笑了笑接过花环,将花环戴在头上,对着几个吵闹的孩子说道:“谢谢你们,走吧,我们去摘红杏。”
算了,不想了,这样也很好,今日摘红杏明日看菱花,我们都慢慢来。
晨时雾气将散,柔和的日光浅浅照下,田埂边飞着各式各样的蜻蜓和跳跃的蚱蜢,一旁的麦穗沉沉地垂下,风带着它的气息缓缓过。
清泉甩着草帽哒哒哒地往前走去,边走边诵诗:“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万宝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战容肃说着话:“过些天是要割小麦了吗?”
战容肃垂眸看向一旁的麦穗,伸手取了几粒,划开麦粒,已经快要呈现出蜡状了:“还需过一两天,这日头再晒一晒,才最好。”
万宝妆眨巴着眼睛,看向青年手里的麦粒:“这是怎么分辨的呀?”
“若是麦粒呈蜡态,便是最好的抢收时间。”
战荣景和清泉听到这话也停住了,重新倒过来,踮起脚尖看向青年手里的麦粒,战荣景直接上手扒着青年的手掌。
战容肃无奈地伸低了手,让他们瞧清楚。
“哇,真的耶,大哥你懂好多哦。”
清泉扭头和战荣景说道:“小景哥哥,那我们学院是不是过段日子也要收麦子了。”
战荣景也不懂:“我们还是先去摘红杏吧!”
那片红绿相间的树林,树上挂满了黄里透红的杏,周围都是杏子的香气,硕果累累,走近一瞧,不是光滑如油桃一样的红,而是一种带着毛绒感,粉嘟嘟的胭脂红色,难怪叫“胭脂红杏”。
庄子上的仆役正在树下拿着箩筐摘杏,忙手忙脚地挪着东西,瞧见他们过来连忙放下东西行礼。
战容肃抬手制止了他们:“不必,你们照常即可。”
涂月已经背着箩筐爬树去了,踩在树枝丫上一边摘一边蹭下衣袖便开始吃,酸甜可口,他瞧见几个极其饱满红润的杏子,全薅了下来放在口袋里,然后呲溜滑下树递给几人:“吃这个,很好吃。”
一旁的管事连忙舀了一瓢水过来,清洗一番。
万宝妆咬了一口,口感有些软,是一种糯甜,她抿了抿果肉,眼睛极亮:“说起来,我还没吃过杏子呢,原来杏是这种软乎糯甜的味道。”
闻言,战容肃又洗了一个略硬的红杏给她:“再尝一尝。”
万宝妆伸手接过,一口脆甜的气息流入,比刚刚软乎红杏脆一些,也更酸甜交加一些:“咦?怎么这个又是脆的呢?”
战容肃笑了笑:“再晒几日太阳,杏会更红也更软甜,不过也易坏,所以会及时做成果酿。”
“啊。”万宝妆啊了两声,咬着手里的红杏,想起了李婶送给自己的红杏酒,好像还没喝过,下次尝一尝。不过青年游刃有余地说着这些农活事,还真是厉害啊。
万宝妆对爬树可没太多兴趣,她就站在树下默默地看着几人跟野猴子一样爬上去,在树上肆意着摘着杏,时不时伸出手接过他们摘下的杏,软的放在一箩,硬一些的放在另一个箩。清泉和战荣景都太小了,管事派了几个男子跟在他们后面,站在树下给他们拿着箩筐,也防止他们不小心摔下来,虽然杏树不高,但管事也不敢大意。
“来。”涂月伸着手示意新雨牵过,“这棵树上的果子特别甜。”
新雨伸出手搭在他手心上,顺着梯子踩了上去,涂月指了指一旁的树干:“你坐在这里帮我拿着箩筐就好了。”
那是一段靠近树干又极其平缓的地方,新雨哦了一声便顺势坐下,双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粉白色的水雾百褶裙摆,外披着一件茉莉色软纱,在绿色的树间飘动。
有不怕人的鸟儿飞近,凑在清泉的面前吃着杏,他便趴在树枝上,静静地看着青黛色的鸟儿啄着果子。
杏树摇乱了晨风喧嚣,山阔林翠,真是娉婷毓秀,夏日好时光啊。万宝妆站在树下仰头看向树影婆娑和穿透的日光,慧黠的眼神闪了闪,似是无意间和青年说道:“和你一对比,我好像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好废物哦。”
青年站在梯子旁,闻言有些不赞同地看过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恰好知晓了,如今我告诉你了,你便也知晓了,何来废物之说。”
“且,我们无须与之相比,世间难解之事众多,你知‘促销’、‘落水救助’等事,我却不知,我与你相比,是不是也是‘废物’呢?”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前面的女郎戴着花环,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无辜,只好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万宝妆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下,瞧见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鼻梁上,连忙跳过这个话题:“是我说错话了。”
战容肃轻声道:“不可妄自菲薄。”
万宝妆看着他认真辩驳的样子,再一次想起了雪中的丹顶鹤,含霜履雪,孤傲高洁。
她低头浅笑,看着手里的红杏,问道:“这个红杏可以做果酿,那可以做果酱吗?”
“果酱?”战容肃偏了偏头,眉骨深邃,鸦羽般的睫毛在阳光下晕染,“我也不知,不若拿回去试一试吧。”
好想吃甜甜的果酱啊,万宝妆笑意更深,露出小小的酒窝,稚气可爱。
众人坐在庭院里,慢慢悠悠地将红杏去皮,去核,新雨接过杏肉,将其切碎,放入锅里,再放入饴糖慢慢熬。
第一锅出来的果酱总有些奇怪的味道,万宝妆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像是油的味道,几人看着锅:“是不是不能用铁锅啊?”
于是厨娘又给她们找了一个干净的瓷锅出来,又做了一锅杏果酱。这回味道带着一点饴糖的香气,倒也是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将果酱倒入冰酪里面,冰凉美味!
几人端着碗,坐在小庭院里舀冰酪吃,看着艳丽的天边,感受着习习凉风吹过,而那些勤劳的农夫正弯腰在田间劳作。
“凌风,这个庄子里的人都是你的仆役吗?”万宝妆好奇地问道。
“不是。”
没想到战容肃摇了摇头,万宝妆惊奇地看着他:“那这些田间劳作还有看管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呀?”
战容肃笑了笑:“他们是附近村子的百姓,我将这些田地都租赁出去了,他们便是过来工作之人,算不上我的仆役。”
“那你们是收多少税的呀?交了你的税,他们还要交朝廷的税吗?”
“我会收取他们的四成收益,交了这四成收益后便不用交朝廷的税,剩下的都将是他们的粮食。”
没有层层克扣,宽厚待人。万宝妆眼睛微张,指了指庄园外的鸡:“那些鸡也是一样的吗?”
战容肃看了眼在一旁啄石头的鸡:“并不是,庄子里养的家禽都是他们自己的,我只是收取田地里的东西罢了。”
想到这,他补充道:“不过,田里的牛是我的,庄子上的马也是我的。”
“那你们要吃鸡鸭的时候怎么办?或者想吃鸡蛋呢?”
“同他们买,府上每日的鸡蛋都是和庄子上的农户买的。”
..........
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的男人啊,万宝妆撑着下巴笑着看向他,像是丹青墨画浅浅晕开,笑枕风月山水。
战容肃有些不解,清俊的眼睛微颤:“怎么了吗?”
万宝妆轻轻摇了摇头,笑意清浅,星眼如波,鬓发微散:“没什么。”
外面的蜻蜓像是被蝉鸣惊起,从茸尖俶尔远飞,透明的翅膀在光线下越发晶莹,风菱叶支散,红杏胭脂染,茸尖蜻蜓立,林苑听客欢,风中都是淡淡的甜味。
第66章 割小麦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
覆盖田垄的小麦已成熟发黄, 虽然庄子那边的小麦还差点功夫,可是从庄子上回城,马车从道路上过时, 总能看见附近的百姓在忙手忙脚地抢收粮食。
现在还是清晨,上下一色都是潮湿凉意的灰蒙蒙,他们便已在田野里辛勤劳作许久了, 抢收粮食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家齐上阵, 包括那些孩童, 都提着竹篮跟在后面捡起掉落的麦穗。
马车木轮辚辚在沙粒路上碾过,万宝妆趴在马车窗沿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色, 无意间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 焦急地喊着什么, 她连忙撩开车帘指着那块,问道:“那里是怎么了?”
“像是出事了。”战容肃坐在外面,抬眼望去,只见众人围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茫然无措, 那个孩子口涎四溢脸色青紫。
他示意涂月停下,未等涂月拉紧缰绳停好便已经跳下马车匆匆赶过去。
“侯爷您慢点啊!”涂月连忙将马车停在一旁, 万宝妆几人接连下车跟了上去。
凑近了才发现是个孩子被花生粒卡住了,现在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孩子的脸已然变得青紫。
那位大娘好像是他的亲人, 跪在一旁不知所措, 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祈求:“哎哟快吐出来啊!”
“哎哟, 这可怎么办哦。”
还有人直接上手伸入孩子的口腔里打算将东西抠出来。
“不可用手扣。”万宝妆连忙制止道。
那人也是情急了,见有人呵斥,连将手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