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蒲松龄聊斋志异
每天都感觉自己在单机,呜呜呜呜
36.入v三合一
与此同时, 一身玄衣五官普通的男人在都城最大的悦来客栈拿着令牌询问了一番,得知主子吩咐盯着的两人并未入住后,沉着脸走离开。
客栈对面的窗户轻轻被放了下来, 陆焚将手边的木棍随手插|进旁边的花瓶里, 顺着房间的墙角自对角的另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一个时辰后, 头发束在脑后利索扎了一个马尾,脸上扣着半边面具的男人打横抱着一个青衣的公子从客栈后窗户翻了出去。
男人穿着是大街上常见的样式, 料子是最为普通, 人却不像是行商走卒之流, 反倒像是乔装打扮行走的江湖人。
谢昱被陆焚放下来, 有些不自在的扯着帷帽四周垂下的薄绢:这东西是女子用的吧?
所明明有面具, 为什么要扣一个帷帽在他头上?
陆焚的视线落在谢昱的头发上,挑眉:当家的,你是能改变身体长出一头长发还是指望我能在这个时代找出一头假发来?
谢昱这才想起自己和陆焚区别最大的短发, 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表情憋闷地将帷帽的薄绢放了下来。
陆焚给谢昱买来的衣服面料虽不能说是上等, 却也是价值不菲的丝绸,几枝青竹自衣摆袖口绣上去, 罩了一层淡色的外纱,和陆焚站在一起一眼就能脑补出一个离家出走的公子和负责护送安全的侠士故事。
有些不自在的甩了甩袖子, 谢昱的穿着向来都是干脆利落,这身衣袍着实让他感觉有些拖沓。
两人沿着小路缓缓往前走, 陆焚靠近谢昱轻声道:这个朝代叫大庆,皇帝年老, 后宫外戚干政,太子杨修是先后所出,现在干涉朝政的皇后是当朝宰相的大女儿, 手段不错,自她入宫后,除了她膝下的四皇子,再没有一个皇子降生,十多年就生了十多个公主出来。
所现在活着的皇子,就两个?谢昱的手里把玩着那枚双龙珏,颇为意外。
皇帝再被外戚架权也不至于窝囊到膝下这般空虚吧?
更何况看如今大庆朝分明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这样的时期配上一个对外形象软弱掌权力不够的皇帝,怎么想怎么怪异。
这老皇帝可有意思着呢。陆焚哼道,刚才说丞相是他小老婆的爹,他曾经当皇子的时候娶的大老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太子杨修手上的兵权哪来的?外家给的。
先皇后乃太原节度使刘钦毅的掌上明珠,太原地处内地,是距离都城最近的屯兵重地,当年老皇帝能顺利继位,这位拥兵的岳丈在身后给了不少的底气。
一文一武,各家一个皇子,老皇帝这碗水端的还挺平。
只不过活着的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杨邦四年前据说是犯了事被老皇帝贬去封地,明令无召不得回京。陆焚转头自帷帽薄绢的缝隙与谢昱交换了一个眼神,三皇子的母妃也在那一年被皇后赐死,这一家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么看来倒像是老皇帝出手从皇后手下保住了三皇子的命,但如果宰相与皇后真的这般权倾朝野,太子杨修为何还能兵权在手风光无限打马回京?
太子的手里也是有人的,你们方才就那么一个照面,他随后便派人去了我们第一次进的客栈。陆焚随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拽了一根枝条下来掐成小段叼在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之后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谢昱一脸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陆焚的视线落在谢昱手里的双龙珏上,这枚玉珏显然不是送他们过来的那枚,所在他离开期间谢昱一定是见了什么人才是。
谢昱两手一揣,理所当然地对陆焚说:这不是你的主场?陆先生,到你赚钱养家的时候了。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这买卖不亏。
***
七日后。
东宫内,面不改色灌了一碗黑褐色浓郁汤药的杨修将药碗放下,脸上原本苍白的面色顿时变得红润了许多,只是整个人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是前几日那位打马行街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
殿下。小侍走进来递给杨修一张纸条,偃一传回来的。
杨修听到原本应该贴身保护自己暗卫名字,眉头一动:是谁准许他去的?
这前两日您昏迷不醒
那小侍话说了一半面有难色。
杨修了然,偃一本就是暗卫首领,在主子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有调度暗卫行事的最高权限,只不过也不知道那两个古怪的人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偃一放弃守着他跑去找他们的踪影。
挥退下属,杨修展开纸条,上面用蝇头大小的字只简短写了一行字:双龙珏现世。
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东西,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说出现就出现。
烦死了。
拉了拉身上厚重的狐狸毛斗篷,春末的天气已经提前进入了暖季,但对于强撑着一副破烂身子在边关撑了二十多年的杨修而言,都城的太阳足晒得他痒到骨子里,恨不得倒在软榻上睡他个昏天黑地。
双龙珏那玩意儿杨修其实没什么兴趣,老爷子屁|股下面的那位置心里盘算着留给谁都不会是给病秧子的他,这件事父子俩都心知肚明。
杨修是不是真的甘愿为人做嫁衣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是皇后对着这位回京述职完毕之后不交军权窝在东宫一动不动的继子,见天的红眼睛恨得牙痒痒。
才把自己挪到太阳下面晒了还没半个时辰的杨修抬头看着头顶竹制的伞骨,叹了口气:偃一啊,让你主子再晒会行不?
您受不住,会晕。古板严肃的暗卫挺直了脊背,手中的伞正正好挡住了朝着杨修直射过来的阳光。
认命地把自己从院里挪到廊下,杨修打了个哈欠:那两人什么来头?
偃一的表情闻言变得有些古怪,难得卡壳了半晌,挤出两个字来:神棍。
杨修:?
那两位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家这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暗卫用这么两个字评价?
偃一板着脸叙述着那两个人进入都城之后的动作:他们先是摘了英雄榜上所有的悬赏,杀人寻仇一类的是那个西域人去做,需要动脑子的是另一个戴着帷帽的公子处理,双龙珏就挂在那个青衣帷帽的公子腰间。
这些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异样。
杨修想。
然后就听偃一继续说:在卷进三四桩命案后,那青衣公子断案如神手段诡谲似有见鬼之能,史大人还将两人留在了大理寺座上宾礼遇待之。
大理寺?杨修的表情也古怪了一瞬。
大理寺卿史弘化乃是三朝老臣子,脾气又臭又硬,是朝野上下出了名的粪坑石头。别说是皇子龙孙,就连当朝看上去一手遮天的宰相,这位也是说怼就当面开怼,说查就敢直接闯府,只要这小老头手上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还在,还真没想和他针尖麦芒碰的大臣。
偃一点头。
他们卷进了柳州节度使来京后出的那几个案子?杨修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疼了。
偃一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再次沉默地,点了下头:不止。
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杨修直起身子对偃一道:走,去会会这两位连老师都奉为座上宾的
最后两个字在杨修的唇齿间打了个转,莫名带着丝深意。
神棍。
然而太子殿下这边东宫的门槛还没迈出,另一边盯着人的暗卫已经传信过来说那二人出门了。
偃一沉默。
那两个人是真的有点邪门。
杨修:
***
谢昱还真不是故意躲着谁。
【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生死簿app声音响起的时候,谢昱的脸色唰的一下黑下来。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让他觉得自从入职了地府,他就跟脖子上栓了条绳似的,跑哪都被拽着干活原来判官和无常的区别就是无负责区域和指定负责区域吗?
陆焚好奇地拿过手机开始摆弄,这东西来这这么多天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但没想到这直通阴间的东西不开机也能指使人干活。
两人面前的是一片被烧成废墟的院子,焦黑落灰的写着柳宅的牌匾静静诉说着曾经的故事,一只橘色的猫轻巧地跳上去踩下一串梅花印记,转过头冲着站在门前的两人拉长了语调喵叫了一声。
那声音不似一般猫儿缠绵,反而阴惨惨透着一股子悲戚哀鸣。
谢昱拉着陆焚迈进了浓郁阴煞之气笼罩着的宅院,睁眼闭眼间人已经到了宅院前厅内。
不再是烧焦的废墟,这座曾经修葺的精致风雅的宅院展露出它几十年前原本的模样。
初春的季节在一瞬间转为积雪满院的冬,谢昱回头摸了一把犹如实物的阴气结界,脸上少有的显露出几分惊讶。
这种阴煞之气浓郁到能够改变自然规律的厉鬼结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大庆朝的玄门竟然衰颓至此?
陆焚远远见一个桃红色的东西飘过来,向旁边挪了一步将谢昱挡在身后。
请问二位公子可是来参加冬日宴的客人?梳着双鬟发髻的小侍女走到两人面前欠身,轻声细语问道。
如果这丫鬟的脸不是一片模糊,或许这场冬日宴还不至于成为鸿门宴。
厉鬼结界里的人事物按照常理都该是无限重复厉鬼生前最在乎的场景,这是厉鬼走马灯的另一种体现,通常这些面孔模糊的人不会受到进入结界的人影响,只会按部就班地进行曾经的行动显然,这个结界的主人已经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并且光明正大地下了一封请柬给他们。
那丫鬟也没有听谢昱回答的意思,直接转身朝着前方的门廊走去。
跟着那丫鬟,谢昱和陆焚还没走进前厅就听见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传出来,谢昱抬眼望去,赤金的龙气明晃晃的一团在前方昭示着存在感,厅中央站着的那披着厚斗篷面色苍白的主可不就是前两天还潇洒风光的太子殿下。
陆焚也是见过杨和平的,眼前的杨修除了五官更加年轻身体更加羸弱之外和杨和平就是一个模子,说不是一个人都不可能。
旁边扶着这病秧子的是个高大的玄衣男人,陆焚和偃一可是老熟人了,接了英雄榜没多久,这人三番四次夜探大理寺次次被陆焚抓个正着,倒有种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哟,大黑脸~
偃一像是没听见陆焚贱兮兮的招呼,木着脸站在杨修的身后,右手搭在身侧的长剑剑柄上。他是打不过眼前这个浪荡轻浮的家伙,但这人也断然不可能越过他伤了主子。
谢昱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塞到陆焚怀里,大大方方露出一头短发。
杨修终于收回打量的眼神,对谢昱温温和和地一笑:谢公子,闻名多日,今日终于得一见。
谢昱:不用客气,一开始就是冲你来的。
杨修:
谢昱:太子殿下龙气如此旺盛,这是准备继位了?
杨修:
前厅里顿时蔓延开一种奇异的沉默。
谢昱和杨和平是互怼怼习惯了的,但眼前的杨修恐怕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怼过。
陆焚拎着帷帽好险憋住笑。
谢昱见杨修的表情阴晴不定的变幻,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您的时间不多了。
此话一出,杨修和偃一脸色俱变,偃一更是上前一步想要逼近谢昱,却被一把寒光闪烁的弯刀拦在了半路。
陆焚反握着刀柄示意偃一后退,脸上仍旧带着放浪戏谑的笑。
杨修按住偃一的胳膊,安抚性的拍了拍,再度看向谢昱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慎重与隐隐的戒备:谢公子这话的意思,孤听不懂。
被人四两拨千斤顶开话茬的谢昱倒是没什么表情,有些话提醒一次已经是情分,说多就是坏规则了。
杨修抓着偃一小臂的手紧了紧,眼底已然透出了些不悦:谢公子,有些话如果不知当讲不当讲,最好还是不要讲出来为好。孤知晓玄门向来忌讳,想必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谢公子还是知道的。
谢昱没再说什么,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手上又开始把玩那枚双龙玉珏,睫毛低垂着投下小片好看的阴影。
眼前这人面色苍白气血两亏,明明是该静心静养的身体,周身的龙气却昌盛肆意,一双眼睛里装着太多的衡量算计,那颗在病弱的身体里跳动着的心脏装着太多抱负和期待。
尊贵是尊贵,就是寿命着实短了些。
看似韬光养晦半点不争病歪歪的做派,实则性子却是宁弯不折眼不容沙的刚直所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一个这样的贵人才会变成之后那种滑不溜丢为达目的脸都可不要的杨和平?
陆焚斜靠着谢昱的椅子靠背,低头时恰好看见谢昱手心里躺着的那枚原本光滑如玉的玉珏上正一点一点被什么力量篆刻出一行小字,内容正是两人所处年份与杨修率军回京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