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伯府大公子仁善, 怜惜姑母坎坷经历, 竟说动了临安伯将这对母女记在伯府族谱上, 这一来薛叶也成了临安伯府正经的小姐。
谁不说她运气好, 从一个破落户商户女成了贵族千金, 更令人嫉妒得是连太子殿下也对她青睐有加, 多次出面维护她, 关于太子和薛小姐的传言在金陵城中甚嚣尘上,引得满京的闺阁小姐都想看看这位能令堂堂太子殿下钟情的薛小姐是什么样的美人。
自临安伯府认下这对母女后, 伯夫人也做足了礼数, 没少带薛叶出来参加京中的交际。
见了真人,反倒令人大失所望。
容貌比不得有京城双姝的丞相千金程芳馨和吏部侍郎之女苏琬, 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众艺上更是一窍不通。
至于言行举止,说得好听是伶牙俐齿,在众贵女眼中那就是牙尖嘴利, 不懂尊卑礼数。不见半点贤良淑德风范,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皇家。
京中的贵女官眷对这位运道格外好的薛小姐百般挑剔,更是不屑嘲讽。
听闻临安伯府还特地还特地请了几位女师傅和宫里的嬷嬷教授她贵女礼仪,结果教授过的人没有不说薛小姐愚钝粗鲁学不好的,惹得京中不少人笑话,破落户就是破落户,就是飞上枝头了也是只乌鸦,当不成凤凰。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薛叶还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竟在长公主的梅花宴上将长公主亲女荣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推入冰湖中。
……
“皇后姑母,你要为荣安做主啊。”
金碧辉煌,华丽的殿室内,拉着皇后的衣袖告状的正是荣安郡主赵云裳,少女容貌艳丽也无法掩饰眉眼间的骄横戾气。
“薛叶这次敢推我的婢女,下次说不定就敢对我动手了。”
一旁坐着的还有赵云裳之母,燕华长公主。
赵云裳会称皇后为姑母,是燕华长公主嫁的就是皇后亲弟襄南侯,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刚满月就被立为世子,对这个女儿,燕华长公主也是疼宠不已,寻常长公主之女是被封为县主,只有荣安郡主,是燕华长公主特地去宫里请封。
再加上皇后也因为是自己亲侄女,也帮着说话促成。所以在宗室女之中,荣安郡主格外特别些,可称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打她的脸。
皇后横起眉眼,“竟然有人这般嚣张跋扈,敢在公主府行凶害人。”
论嚣张跋扈,满京城谁能比得过备受宠爱的荣安郡主。
但人心都是偏的,荣安郡主又是她亲侄女,皇后自然护着她。
“太子表哥还护着她。”
说起来赵云裳心里还有些酸涩,薛叶有什么好的,让她一心恋慕的太子表哥这么护着她。
听侄女提及太子,皇后秀眉微皱,太子与薛叶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太子一向聪颖慧秀,处事井井有条,不用她担心,她也只当一些小事,以后纳个侧妃侍妾算了。
但本就因为一些传言对薛叶没什么好感的皇后,在荣安郡主告状后,印象更加不好了。
她拍了拍赵云裳的手背,安抚劝慰道,“此事就是太子亲自来求情,本宫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定要好好惩处薛叶一番。”
闻言不仅荣华郡主笑逐颜开,就是燕华长公主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还起身福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
皇后心下也安定,笑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皇后可不希望太子因为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恶了长公主,还与外家关系生出芥蒂。
长公主和荣安郡主刚走出殿外,就见到太子殿下迎面而来。
头戴华冠,长身玉立,一身云龙纹华服,气度雍容,贵不可言。
荣安郡主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太子表哥’。
太子褚贤却只淡淡瞥了一眼,身为太子,是无需向长公主行礼的,平时为维护仁德孝悌的形象还会持晚辈礼,但显然现在他没这个心情,所以十分冷淡。
“长公主和荣安郡主来找母后,是因为薛姑娘的事?”
“薛叶将我的婢女推入冰湖,这么狠心恶毒的女人,太子表哥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荣安郡主一下子嫉妒就盈满了心间,甚至口不择言起来。
太子褚贤俊眉微皱,明县是不喜欢荣安郡主这般作态,冷声道,“孤听说的真相可不是这个?”
荣安郡主闻言有些心虚,但自认为找不到证据,仍是色厉内荏道,“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做的假?”
褚贤冷笑了一声,“那荣安郡主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径直往皇后宫中去。
回到长公主府,想起太子表哥对她那般冷漠斥责的态度,赵云裳就恨极了薛叶,“素衾呢?”
郡主发话,立刻就有仆从去叫人。
不到半息,一个面色苍白有些病弱的婢女就连忙赶到正厅,跪下战战兢兢道,“郡主。”
这样的冷天,在冰湖里泡了一遭,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但她现在比在冰湖里还害怕,因为没有办好郡主安排的事,别说半条命,就是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命恐怕都要没了。
荣安郡主本来支使她要在梅花宴上将薛叶推到冰湖里,结果薛叶没掉进去,素衾反倒掉进了冰湖。
赵云裳挥着鞭子,打在婢女素衾身上,“没用的东西,这点事也做不好,还害本郡主丢脸。”
不一会儿就抽出了数道鞭痕,素衾更是被打得冷汗哆嗦只敢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地告罪。
立在旁边的仆从婢女也不敢抬头,看一眼素衾的惨样,想想前两日素衾还是郡主身边最受器重的侍女,为了讨郡主欢心,她还主动接下了这事。
长公主见女儿打骂婢女,也没说什么,本就是蠢钝办事不力的东西。
在素衾身上狠狠发泄了一通后,赵云裳就扑到母亲长公主怀里,“太子表哥不会真的厌弃我了吧。”
长公主心疼爱女,娇宠地哄道,“怎么会呢?你母亲我是当朝长公主,你父亲是侯爷,舅舅是当今天子,皇后娘娘是你亲姑母,太子更是你的亲表哥,就是宫里的公主,也越不过你去。”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挡不了你的路。”
长公主一脸高傲且志在必得地道,“你放心,太子妃的位子只可能是你的。”
赵云裳被母亲安慰得立刻信心满满,周围的仆从即便听见这话,也只把脑袋更低了下去,嘴巴闭得紧紧的。
————
太子褚贤此时也在皇后宫中,道明了真相。
真正害人的是荣安郡主的婢女,只不过自食其果罢了。
他就猜这事一出,荣安郡主和她母亲长公主就会到宫里来告状,果然是还跑到母后这里来倒打一耙了。
皇后还是有些不信,“你莫不是听了小人的耳边风?”
这个小人就剩没有明指着说薛叶了,见亲生儿子为了那个薛叶急匆匆入宫特地为她辩解,皇后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个狐媚子了。
“你说是你表妹荣安郡主支使婢女去谋害薛叶,这不过是你的无端猜测,但薛叶推长公主府的婢女掉进冰湖是众人所见,岂会有假。”
太子淡定一笑,不慌不忙道,“新科状元宋庭章难道会是小人?”
皇后微微一惊,连身在后宫之中的她也知道被陛下钦点状元又赞为麒麟之才的宋庭章。这样的人若说是小人,岂不是质疑陛下的眼光。
太子又道,“正是他偶然亲耳听见,荣安郡主对婢女说的话。”
皇后哑然,她倒是没怀疑宋庭章与太子串通一气,说这些话来哄她。宋庭章自被钦点状元后,尤为受陛下欣赏,安排的也是近臣官职,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她还希望太子能招揽他,可惜无果。
“母后若是不信,可以召宋庭章来问,想必为了一位姑娘的清誉,他会很乐意实言相告的。”
“不可。”皇后下意识脱口道,说完她有些讪讪,“这事传出去了,有损荣安的名声。”
太子唇角微勾,荣安的名声?满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只是因为长公主和母后护着,所有人都不敢得罪她罢了。
看着太子沉静的面容,皇后又放软了声音,“荣安是你亲表妹,又一心恋慕于你,你怎么忍心伤她?”
太子但笑不语。
皇后又道:“虽是那婢子心思歹毒,但那位薛姑娘身为贵女亲自动手教训婢女,不免有失淑女风范。”
只差没说薛叶性情凶悍,粗鲁不像话了。
连带着将罪责也推到了一个婢女身上,和荣安郡主撇得干干净净。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也不重罚了,就罚她禁足府中三月抄抄女戒。”
太子褚贤微微皱眉。
“本宫也听说了,那个薛叶本是个商户女,现在有正经伯府小姐的身份,面上也好看些,你若是真喜欢,改日召进来让我见见,日后纳入东宫封个良娣,等有了生育之功再晋为侧妃就是了。”
皇后皱着眉,又语重心长道,“如今且叫她安分些,别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传言都快传到宫里来了。”
皇后也不欲与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是太子,闹别扭生了芥蒂。恩准薛叶进东宫的事,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你待荣安也好一些,本宫觉得她就挺好的,虽说性子是高傲任性了些。但娶了她,有长公主府和襄南侯府的帮扶,你这太子之位也稳固些。”皇后苦口婆心地道,在她看来,这样皆大欢喜。对薛叶也没什么委屈的,能得一个太子良娣的名分那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太子都没有应下,惹得皇后对薛叶印象落到了谷底,定是她蛊惑了太子。
太子也是无奈,纵是他重生了一回,保护了母后不被废,母后还是这般目光短浅。
他能当上太子可没借过长公主和赵家半分力气,现在真正想巴着他不放谋求太子妃之位的正是长公主和赵府。
长公主府和襄南侯府,呵,母后口中支持他帮扶他的外戚。
太子褚贤心中冷笑,他可清楚记得母后被废,他也未能当上太子时,燕华长公主和他的亲舅舅是如何的冷淡,避他如蛇蝎,恨不得撇清关系,免得被父皇厌弃。
他被贬至藩地时,那位敏锐又趋炎附势至极的长公主还在他的父皇耳边附和说,废后之子,是不该留在京中。
相比起墙头草又贪婪的长公主一家,薛叶才是真正重要的人。
……
一切话题的中心人物——薛叶,现在应该说是萧函,此时就在临安伯府的闺房里,闺房倒是布置的雅致富贵,不比临安伯府的任何一位小姐的待遇差。
就是眼前的柔弱妇人哭得她有点心烦,“这下得罪了长公主和荣安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这次萧函一穿越,就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恶意,但要真的被偷袭推入湖中,那她上一世的武圣才真是个笑话了呢。
对于要害自己的人,萧函是绝对没什么同情心的,所以下手下的简单利落。
然后任由着那婢女在冰湖里扑腾着,周围也变得惊慌失措,但也真没几个人为个婢女担忧什么的,因着是长公主府的婢女才有人下去捞起来。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萧函都在接受9526灌输的世界信息和原身记忆了。
费的时间有点多,那是因为记忆是双重的,这个世界被重置过。
原身名为薛叶,是个穿越女。
第一世的经历相当丰富精彩,让为之慨叹。她不是萧函见过的身份穿越的最好的,但却是自己混得最好的。
薛叶穿成商户薛家独女时,才十三岁,不到一年,亲爹就死了,娘亲柔弱不懂管家,结果引来心怀叵测的族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一拥而上,想将薛家家产瓜分殆尽。甚至为了谋夺绝户财,把薛叶母女关在祠堂里,想活活饿死她们。
薛叶早就看出他们的想法,提前爬墙跑了,连夜逃到州府的衙门,状告族人谋财害命。
之所以去的是州府官衙,还是因为那里的一个主簿曾经常与薛父有过书信来往,还曾到过家里。大梁朝商人地位偏低,那位主簿有着官身,还能与薛父常往来,说明是真交情。
薛叶也不是随便击鼓鸣冤,穿越而来的薛叶在爹的书房里曾看过大梁律法,哪怕无子,未出嫁女也可分得三成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