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岛内修炼得足够厉害,再离开我,好不好?”
姜婵笑了,她抬起脸:“所以你要教我刀法啊,师父。”
她拉着周自渺起身,不满道:“真是的,跑到这钓鱼,让我好找,你这也没钓到啊。”
周自渺提起手中鱼竿,鱼线尽头一片空荡。
面对姜婵讶异的双眼,他笑道:“谁说我是来钓鱼的。”
不过刚捡到年幼的姜婵时,总是跑到这来抓鱼给她吃。
那时她那样瘦弱,知道有人宠着她了,睡醒了就开始哭,周自渺每日不是抓鱼就是生火,日子虽枯燥乏味,他却甘之若饴。
他坐在这里,不过就是怀念当初的时光罢了。
“越长大越不听话了,”周自渺喃喃,抓着姜婵的手拍拍沾着的灰尘,“脏不脏,多大的人了,还抓石头玩。”
*
既然决定了好好修炼,便再没有休闲的时光。
周自渺虽溺爱,但是之前姜婵灵脉杂乱无法入道。
如今想来,如若姜婵真的是郁冶的妹妹,飞鸿剑派的少主,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在年幼之时强行撸去灵脉中扎根的秾华道心,必然导致杂质繁多,别说是无法入道,便是能活下来都是侥幸了。
千鹤岛是周自渺灵力开辟出来的,修为达到化神境之后,大多都有属于自己的灵域。
玉鸿的济泠仙山也是一样。
只见周自渺长袖一挥,后山便开辟出了一小块空旷之地,供他们练武。
他抱臂道:“听说闻家的后辈给你造了一把刀?给我看看。”
姜婵也是那日灵力暴动,无意召出的不问。
她将窄刀递给师父。
“虽不记得它了,但总觉得亲切。”
周自渺笑笑:“刻上你的烙印,自然会觉得相熟。”
青色的光芒流转在阳光之下,姜婵这才看见刀身上篆刻的两个小字。
她咦了一声:“不问?这名字好奇怪……”
周自渺道:“刀是好刀,名也不俗。”
他问:“是你取得吗?”
姜婵:“应当是我,但是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姜婵一点也想不起来。
正当这时谢怀姗姗来迟。
他终于将玉鸿给他的那件素白的道袍换下,换了一身体己的,精致的玉色振袖外袍,繁密地绣着淡金色的祥云图案,衬得他整张脸愈加俊隽,若不知其是修仙之人,只怕会以为是哪个朝代的风雅墨客。
细碎的阳光照射在谢怀身上,他遥遥望着自己,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隔着朦胧的光线,姜婵被晃到眼睛,偏头闭眼的一瞬间,恍若看见了许多画面。
她看到了月光之下仙君踏剑而来,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天地间皑皑白骨,看到了自己恸哭失落的神情。
她耳边倏而响起自己的声音。
不问我道与心,
“但求无愧……”
“什么?”
姜婵茫然地望了眼周自渺,又摇摇头。
她心里发堵,就说一见谢怀,便总有莫名压抑的情绪。
谢怀是被叫来作为姜婵的陪练。
周自渺将刀还给她:“这把刀很适合你,你先不要去想,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用它,和谢怀打一场,我看一眼你如今的身形技巧,再帮你想一套适用你的刀法。”
说罢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姜婵情绪不好,连带着看谢怀也不顺眼,不问在她手中嗡鸣,她一开始还觉得拿着有些不顺手。
颠了两下,便有一股浓烈的熟悉感袭来。
那一瞬间,姜婵耳畔响起许多声音。
利刃划破锦帛的尖锐,伴随着猎猎的风雨。
不由自主地,姜婵跟着不问动了起来。
她身形极快,眼神都锐利了起来,褪去了稚气与天真,好像在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游历人间,鬼神不惧的散修姜婵。
眨眼间便来到谢怀身前,谢怀瞬间召出枕流,对上了她全力的一击。
两把仙器第一次真正碰撞,青蓝交接,流光溢彩,灵力就像火星子迸溅,煞是好看。
姜婵见他接住了,鬼魅般的身形下弯,一刀横扫他下盘。
谢怀步履轻巧,很容易地躲过快出残影的不问。
刀剑相碰,声声清脆。
姜婵每一下都用了死力,周自渺眼神锐利,他自然看得出姜婵的技巧都是在每一场生死之中,通过拼杀胡乱堆叠。
不注重防守,只一个劲地死攻。
不问与枕流都是嗜血的性子,姜婵与谢怀本身战斗技巧也大都相同,于是二人越打越激烈,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只剩空中的两道残影,时不时地摧残着周遭的林木。
姜婵有腿伤,加之千鹤岛前段时间下了长时间的雨,隐隐地惹了旧疾。
二人踏在竹林间缠斗时,腿伤复发,一阵沉闷的酸痛感顺着小腿升至膝盖,瞬间麻痹了整条小腿。
姜婵不察,一时腿软,竟是直接从竹子顶端摔了下来。
谢怀一惊,飞快地掠去她身边,正欲够着她时,急速的尖锐划破他脸颊。
血液迸出,谢怀吃痛,身形歪了些许,有些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他抹了眼下,指腹一道血色。
谢怀抬眼望去,周自渺稳稳当当地拦腰抱着姜婵,一只手拖住她细长的双腿,语气温柔:“怎么摔下来了?”
姜婵在他怀中犹显娇小,她眉间紧皱,忍不住地抓紧周自渺肩头衣衫。
腿伤的钝痛一阵一阵的,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酸胀感。
“疼……”她翁里翁气地小声控诉,“腿好疼……”
周自渺当然知道她的腿伤,自姜婵重新回到他身边那刻,他便已经知道她浑身上下的伤。
这几日已经尽可能地让阳光显露,还是未能及时驱散漫漫潮湿水汽。
周自渺心疼地抱着她远去,没再舍得让她沾地走一步路。
谢怀远远看着,望着那两道亲密无间的身影,兀自捏紧了手中枕流。
在他身旁,一枚竹叶直直插在地上,前段还沾着些许血色。
倏地灵力散去,重又恢复了原先软绵绵的样子,塌陷下去。
谢怀瞥见那枚竹叶,眼底晦暗幽深,离开之际他抬腿,将竹叶踩进了地底。
第52章
不过只是不要命的旧伤。
周自渺非要拉着玉鸿来替她看一看。
姜婵有些羞赦, 难耐的痛意过去,她已经没什么事了,要从床上坐起:“师父, 没有必要吧……”
玉鸿被唤逍遥仙, 没有飞升却依旧被世人奉若神明, 不过就是因为一双可活死人肉白骨的手。
谢怀也间接地证明了, 他的那些传言都属实。
不过就是个阴雨天会隐隐作痛的旧疾,与凡间的风湿没什么差异, 这样也要逍遥仙出面,时不时有些太夸张了。
玉鸿叹口气,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这人, 左右我在岛中无事, 替你好好检查一番也好。”
灵力流转, 花香四溢。
千鹤岛此前被阵雨淹没的草木因感知到姜婵的灵力都开始纷纷鲜活起来。
姜婵本身灵力也属木系, 此时嗅到玉鸿的灵力, 也觉十分舒适。
温和的灵力在她周身游走, 最后汇聚在双腿处, 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过于安逸的灵力带来浓浓的倦意,姜婵靠着软枕,迷迷瞪瞪, 意识都有些迷糊。
恍惚间, 她听到师父二人的对话。
“如何?”
“双腿之前应是受了极重的伤, 没有处理留下了隐患,难治,怕是每逢阴雨天都要受罪。”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说问题的。”
“……我随身带着枕玉台, 放到她屋后,每日多泡泡吧。”
玉鸿像是走远了些, 声音模糊:“枕玉台的池水最是养人,多泡上几日,总归能慢慢调理好的。“
没过一会儿,周自渺清冽的气息便漫了过来。
姜婵朦胧想着,之前在千鹤岛,岛中总是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酒味。
周自渺手不离酒,自从姜婵长大之后,每日都将自己灌的宿醉,那时她每每接近他,闻到的都是浓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