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今天必须解了。
你不信你的枯树先生了吗?
路易斯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艾克尔破了防。
艾克尔愣愣地,唇紧抿起来,憋了好一会儿。
眼睛被憋得越来越红。
枯树先生是艾克尔给路易斯取的外号,他不经常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告诉过别人。
这是他跟路易斯之间的秘密。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艾克尔不得不认。
他委屈得嗓音都带着哭腔:我,我不信了!
路易斯不知怎么,低笑了一声。
他蹭了蹭艾克尔的脸,缓缓说道:其实,我来见过你。
当年救你的人,不是瑞莱恩,而是我。路易斯隐去自己废了多大的功夫才逃出禁制,侵入瑞莱恩躯壳的事,他只是嗓音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你。路易斯微叹:你当时太小了,小到我也想不出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认认真真看着艾克尔的脸,用视线触着艾克尔脸部的弧线,一点一点刻在了心底:我现在记住了。
你可以不信我,可以怪我,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艾克尔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路易斯,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人跟自己脑海里多年臆想出的路易斯重叠了起来。
他气息不稳,闭了闭眸,狠心退离。
艾克尔站了起来,他甚至腾不出空去想路易斯才是救他的人的事。
他说不出话,抽着鼻子,小口地吸着气。
路易斯握住他的手腕,仰头看着艾克尔:你要离开我吗?
趁着他现在重伤,离开自己。
他沙哑着嗓音:别走。
别逼他。
艾克尔撤离半步,想抽开自己的手腕。
他垂下眼睑,眨了下眼,眼泪掉在了他跟路易斯相交的手间,泪水滚烫。
我不走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然后就变成了艾克尔自己坐在这颗树底下,路易斯坐在另一棵树底下的两相对峙的场面。
艾克尔揪着手指,一点点从混乱的脑子里顺。
枯树先生是路易斯,路易斯是路易斯,路易斯是瑞莱恩。
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把下巴抵在了抱起的膝盖上。
好复杂。
为什么路易斯会变成瑞莱恩?瑞莱恩也还记得当年的事?
想不通。
艾克尔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闭眼休息的路易斯,不禁咬了咬唇,有些担心。
他的血还在一直流不处理真的没关系吗?
要去问问吗?可是,可是好尴尬呀。
小精灵抱着膝盖,不一会儿就偷偷好几眼路易斯。
鼓着脸,有些气。
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伤?不疼吗?万一真的
艾克尔脸色一白,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了。
自己磨磨蹭蹭挪过去,蹲在路易斯面前,很小声很小声地问:真的不用处理伤口吗?
路易斯不是真的闭眼休息,他早就注意到了艾克尔的视线,不想惊动小精灵,就一直在装睡。
再看他多一会儿。
他也没想到,艾克尔还会过来询问自己的伤势。
他在担心他。
路易斯睁开眼:我没事。
别担心。
不是很重的几个字,对着路易斯的双眼,却莫名让艾克尔安下心:好。
然后艾克尔又跑回去自己那棵树底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克尔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他揉着肚子,看了眼路易斯。
一转头却发现路易斯也在看着他。
艾克尔一下子就红了脸:我不饿!
就算说自己饿了,路易斯也不能为自己做吃的了,他的伤这么严重,自己不能添麻烦。
路易斯笑了声:我听到了。
他的伤已经止住血了,光明元素快要消散,大概到今晚,伤口就能开始愈合。
路易斯站起身:我去给你做。
他披上自己那道破裂的血袍,衣服掩盖住了伤口,只露出血迹累累的腹部。
大片肉色让艾克尔不敢再看,他别过眼:那你,小心伤。
艾克尔没等多久,路易斯就回来了。
路易斯全身滴水,身上的血迹被他清理干净,脏兮兮的血袍半湿,披在肩头。
兔肉被处理干净,包裹在宽大的叶子中。
准备烤肉前,路易斯去揉了把艾克尔的头发,捧起小精灵的脸,用被搓洗干净的帕子去擦艾克尔被血滴染到的脸。
路易斯先前特地把指甲缝里的血泥处理干净,洗干净了手,才去碰艾克尔。
艾克尔有些呆呆地被他擦干净脸,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擦干净后,路易斯去生火,将肉架好了,才突然想到艾克尔不喜欢吃烤肉。
火苗在他的眸中跳跃,眼底些微无措,不知道要不要把火给熄了。
路易斯轻轻叹了口气:忘记你不喜欢吃这个了,但现在只有这个做法。
只能将就。
艾克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将就。
他敛下眸,小声说:我喜欢吃的。
之前是因为吃了太久了,有一点点腻。艾克尔顿了顿,鼓起勇气,直视路易斯:第一次有人特地为我这么做,还做的这么好吃。
我很喜欢。
艾克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路易斯沉沉的黑眸,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路易斯,谢谢你。
艾克尔接受了,接受路易斯就是路易斯。
路易斯几乎在听到的同时,就分辨出了这个信息,他瞳孔微缩,半响,才低沉着嗓音:嗯。
从未与其他人亲近过的黑暗神,悄悄红了耳根。
他镇定地又应了一声:嗯。
路易斯:我们明天就可以走,到时候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艾克尔弯了眸:好啊。
烤肉被迅速做好,艾克尔饱腹后不久就感到了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森林的夜晚比平时更加深寒,小精灵冷得蜷缩到了一起,缩在单薄的衣袍之下。
被冷到半梦半醒的艾克尔隐隐听到谁叹息一声,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暖和地让他舒展了眉眼,重新进入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艾克尔舒服地打了个滚。
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嗯?被子?!
小精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发懵地慢悠悠爬起了身,周围是自己所熟悉的环境。
路易斯的宫殿。
迷迷瞪瞪的艾克尔:?
他睡得太舒服,做梦了吗?
艾克尔掐了掐自己的脸。
是疼的,不是做梦!
他应该是昨晚被路易斯抱回来的,难不成路易斯的伤已经痊愈了?
那路易斯呢?路易斯在哪里?
他爬下床,因为慌张,也没有穿鞋,赤着脚就跑了出去,一头撞上端着早餐的老管家。
艾克尔被撞的后退几步,他捂着脑袋:管家先生,你知道路易斯在哪吗?
他的伤还好吗?
主教是昨晚半夜抱着您回来的,伤势我并不清楚。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把银盘放在桌面上,他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不过,如果主教的伤势没有痊愈,他是不会冒着风险带您回来的。
请您放心。
艾克尔松了口气,语气也没那么紧张了:那他在哪?
老管家将餐盖掀开,是一杯热牛奶跟切碎的果蔬。
老管家:主教去处理昨天的反叛了,他昨晚将您送回来,就马不停蹄出去了。他语气含着敬叹与欣慰:反叛的教众被主教有策略的逐一击破。
他下手果断,在反叛徒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们的头领给杀了。老管家拉开椅子:反教徒中瞬间有不少人归顺。
艾克尔却不敢坐下,他指尖冰凉:头领?
他不敢去猜。
老管家:就是前圣子,瑞莱恩。
艾克尔睁大了眼,声音发颤:瑞莱恩死了?
瑞莱恩不是被路易斯的藤蔓绞死的。
路易斯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在在一片凌乱的花圃中。
怀里抱着一张画。
瑞莱恩在看见自己没有拦住,让路易斯逃走后,他就知道反叛不会成功。
上次的突袭之所以能成功,就在于突字,并且当时有艾克尔在,路易斯有了顾忌,才能这么轻易得手。
等路易斯开始反扑,就是反叛的死期。
瑞莱恩知道自己会死。
但是他不想死在路易斯的手下。
他看着画中的女人,第一次拿起画笔给这幅黑白像上色。
沾着红颜料的画笔在女人的唇中轻轻一点。
下一刻,瑞莱恩的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指骨一歪,就滑出一条刺眼的红痕。
还是不行。
一笔也画不出。
瑞莱恩捂脸轻声笑起来,全身发颤:很抱歉,罗伊女士。
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尝试了,我想完善它。
画笔被他扔在地上。
银箭被他拾起。
银色箭头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着光。
瑞莱恩微眯眼瞧着,缓缓举起。
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眼睛也不眨地刺了下去。
剧痛时,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因为,这是一件足以令他愉悦的事。
大量的血液涌出。
瑞莱恩动作迅速,他的指尖一染到血,就往画中人的唇上抹。
瑞莱恩拼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抱住那副终于有了颜色的,最后倒在了地上。
血腥味从喉腔里上涌。
他勾着唇,碧眸微弯,幸福地像个孩子,眼底却有些落寞:罗伊女士,我好像做了两件错事。
吓到你。
也吓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叹气感谢在2021032117:32:12~2021032420: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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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吻【二更】【已修改】
路易斯处理完反教徒,回来就看见一个魂不守舍的小精灵。
在想什么?路易斯坐到艾克尔的身边。
艾克尔松开皱着的小眉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在想瑞莱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一点点的惆怅。
他摇摇头,不想了。
一个坏人而已。
对了,你这次回来的好快啊。艾克尔说。
他还不太适应在清醒时跟路易斯靠得这么近,自以为动作很轻地往一边挪了挪。
路易斯攥住艾克尔的手腕:跑什么?
他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因为位置太小,艾克尔不得已岔开了双膝,跪坐在椅子上,两腿间就是路易斯大咧咧岔开的腿。
一直跪着会让膝盖很难受,艾克尔不得不坐了下来。
碰到的一瞬间,脸都通红。
艾克尔攥紧指尖,不敢抬眸,僵硬地直视前方。
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太太什么了。
路易斯为了防止艾克尔后仰,不小心摔下去,用手扶住了他的腰。
精灵的腰很细,一掌即可丈量。
把指尖搭上时,还能透过薄薄的衣物,触碰到侧腰的腰窝。
路易斯手指发痒,不自觉地戳了戳。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获得一个软趴的小精灵。
艾克尔一下酥了腰骨,那个地方有他的痒痒肉。
腰往下一塌,猝不及防就碰到了路易斯。
艾克尔僵住,面带恼怒,却有嘟嘟囔囔:别碰那里。
路易斯:痒?
艾克尔:嗯。
小精灵有发脾气的趋势。
路易斯好笑,也只好老老实实握住,不敢再做小动作。
路易斯安分下来,才想起了正事。
他问艾克尔:要不要参加我的加冕仪式?
加冕仪式?艾克尔反问,凯森好像跟他说过。
他想了下,才说:继任教皇吗?
路易斯微点头:嗯。
他徐徐道:加冕仪式明日就会举行,届时大陆上的所有国王都会赶过来教廷参加加冕仪式。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达。
你要跟我一起参加吗?路易斯发出邀约。
艾克尔想了想,点点头:要。
路易斯舒展开眉眼,低声道:我保证,明天会让你看到一场万年难见的盛宴。
这些天,路易斯策反了所有不堪依附教廷之下的国王,所有反对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国王。
他会与这些以塞西尔为首的国王在明天联手,推翻教廷。
推翻已经统治大陆几万年的教廷。
当然,是在他拿到教皇权杖之后。
明明今天是加冕仪式,路易斯的着装却跟以往相同,只是敷衍地在背后披了个红绒斗篷。
红绒斗篷标志着教皇的身份。
艾克尔被路易斯牵着走,他抬眼看着眉目冰冷,戾气不自觉外放的路易斯。
不知道路易斯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