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父子诚惶诚恐的走进来,刚进门,对着张素平就弯下腰鞠了一躬,歉声道:“犬子无状,特来向小兄弟赔罪。”
高乡绅见儿子还有些别扭,立时踹了一脚过去,将他按在地上对着张素平道歉。
张素平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稍定下心神,又转头看向张员外求助。
“高兄,快快请起,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哪里值得你如此阵仗?”张员外摆手,让李斯恪扶他起身。
高乡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便放下一半,又从怀里拿出一檀木盒子,递给李斯恪道:“小小心意,还请收下,权当是给小兄弟压惊了。”
李斯恪回头看了一眼张员外,见他点点头,便从善如流收下了盒子。
见张家收下盒子,高乡绅这才露出笑脸道:“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家里还有事要忙。”
张员外道:“敬允,你去送送高兄。”
李斯恪应下,送高家父子离开。
张员外将盒子递给张素平道:“既是给你赔礼的,便你自己拿着吧。”
张素平摆摆手道:“这钱我不能拿,姐夫早替我出了气,我心里并无埋怨。”
张员外道:“既如此,那这钱我便同你的家书,一块捎给你姐姐,你看怎样?”
“多谢三伯伯,那是再好不过了。”张素平拱手谢道。
次日天晴,李斯恪便出发去卫所送粮。
暴雨初歇,地上的泥泞还未完全晒干,粮车行的缓慢,李斯恪心里着急,就怕误了卫所送粮的时日,到时都得挨罚。
“还有多远?”李斯恪问向导。
“翻过这个坡,还有半日就能到。”向导回答道。
李斯恪擦擦脸上的汗,回头大声喊道:“大家伙儿再坚持半日,等回了上饶,我请大家吃酒!”
“是,多谢李兄弟!”众人笑道 。
送粮是个苦差,李斯恪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回去陪自个娘子,一路上不断的给运粮队鼓劲儿。
“慢着!前面有人!”李斯恪抬起手来,让大家停下步子。
“救命!”那地上老翁对着李斯恪求救道。
那几个劫匪,见李斯恪穿着衙门里的官服,没等发话,夺过老翁的包袱,撒腿就跑没影了。
“您还好吧?”李斯恪走上前扶起老翁。
“尚可,就是腿有些不便利。”老翁道。
“您这是往哪里去?”李斯恪问。
“我应了旧友邀约,要往上饶去,只是没想到路上竟会遇到劫匪,差点没了性命。”老翁心有余悸道。
李斯恪沉吟片刻,抬手招来一人道:“你先护送老翁回城安顿,银钱都算在我的账面上。”
“老翁,我运粮耽搁不得,你先跟着这个小兄弟进城,那些劫匪等我腾出手来,再帮你把东西讨回来。”李斯恪回头对老翁道。
老翁感激道:“多谢小兄弟,老朽在此先谢过了,往后有机会再请你吃酒。”
告别老翁后,李斯恪又随着运粮队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将粮食送到。
本打算连夜赶回,不巧又下起暴雨,李斯恪一行人只好暂住在卫所的棚屋里。
众人带的干粮路上早就吃完了,这会子精疲力竭,一个个饿的头耷拉着,气力全无。李斯恪不想大家伙儿跟着自己出来还饿肚子,只好自掏腰包,向卫所买粮做饭。
好在卫所管粮食的小官,同王大人是旧识,李斯恪趁机套了热乎,才没有饿肚子。
睡到半夜,棚屋里偏又漏了雨,李斯恪被雨水打醒,只好同大家伙儿坐等天明。
一夜波折,众人又累又困,实在熬的难受。好在天将亮时,终于停了雨,李斯恪也长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上饶,见天色已暗,李斯恪掏出几两银子给领役的头子。
“这是兄弟们的辛苦钱,劳烦你带她们出去松快,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多谢李兄弟,我替大家伙儿谢谢你。”领役头子接过钱,便带着众人往澡堂子去。
回到张家,天已完全黑了。院里点了灯,朦胧中,李斯恪便见张予安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自己,后边双红还拿了件披风。
“相公!”李斯恪才进院子,张予安便急匆匆的迎上来,一把抱住他。
“你怎的耽搁这么久?我心里放不下你,昨晚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张予安抱着李斯恪泪眼婆娑道。
李斯恪回抱住她,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别怕。”
“我身上脏,等我洗好,再慢慢和你说。”李斯恪推开张予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泥点子说道。
“那你快去,我让厨房给你备水,炉子上煨的鸡汤,等你洗好了,我再让厨娘给你下完鸡汤面。”张予安跟在他后面轻声安排,李斯恪听了,心里无一不妥帖。
夜里,二人云雨过后,张予安伏在李斯恪怀里道:“相公,昨日县翁过来同父亲说话,好似今年的庙会要由咱们家主持。”
“主持庙会倒是好事,只是岳父如今闪了腰,恐怕不宜多动。”李斯恪担忧道。
张予安提议道:“爹爹不方便,不是还有你么?”
李斯恪摇了摇头道:“衙门临近年关本就事多,如今又出了劫匪一事,我只怕要忙得脚不沾地,恐怕难担此重任。”
停了片刻,李斯恪忽道:“庙会由你来主持不也挺好?家中生意大多都经由你手,你也算除了岳父之外的掌家人,由你接任再合适不过了。”
“我?”张予安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我是女子,商会里的人不会同意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家就你能主事,除了你,还能有谁?难道你要把这样的机会让出去么?”李斯恪掰过她的身子,望着她的眼睛道。
“我……我自是不愿,可是,流言猛于虎,我怕别人会拿我说事,到时候你面上无光。”张予安担忧道。
“嗐,小傻瓜,你担心我做甚?我有个漂亮又能干的娘子,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生气?”李斯恪捏起她脸,勾唇笑道。
“我这般努力给王大人卖命,就是为了以后有个好前程,好给你撑腰。若是你都不能尽兴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那我这般努力,又有何意义?”
李斯恪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鼻尖,轻啄她的唇角道:“我希望你先是你自己,再是我的妻子,再是其他的什么人。人生苦短,你要先为自己活,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你只要记得,我始终支持你就好。”
张予安被他这离经叛道的话,震住了,整个人呆愣愣的望着他,心里好似陡然照进了天光,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过。
“敬允。”张予安心里又酸又涨,满是感动却又不止从何说起,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李斯恪的小字,倾诉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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