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会出去,先去吏房王老爹那里补个登记,朝廷规定吏役服满五年方可纳考。虽说你服役日子尚浅,但每年每县都有两个推荐名额,到时我这里会把你和姚波一起报上去。”王县翁道。
“多谢县翁栽培。”李斯恪拱手致谢,又问道:“备考书目繁多,小子愚笨,不知从何看起,还请县翁指条明路。”
王县翁道:“你且去库房那里选《州县事宜》和《官箴书集成》两本书,拿回去琢磨琢磨,若有不懂得,再来问我。”
李斯恪一听有两本大部头,等着自己去啃,顿时就垮了脸。
县翁见他愁眉苦脸,耷拉着头的怂样,顿觉好笑,又宽解道:“吏考着重实用,你只消会写申文和告示便可,不必如此愁苦。”
“当真?”李斯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吏员职考竟然这般简单。
“本官还能诓骗你不成?”王县翁哭笑不得,又道:“快去王老爹那里登记,晚了他又该下值家去了。”
李斯恪满心欢喜的去吏房登记,又去库房同姚波一起挑了书,临别时,李斯恪叹道:“姚兄,你可真沉得住气。不像我,一听要考试就毛毛躁躁的,定不下心。”
姚波笑道:“非我沉得住气,不过是考得多了便释然罢了。”
李斯恪疑道:“吏考不是只需考申文和告示么?依姚兄的本事,怎会考不过呢?”
姚波瞪大眼睛,叹道:“吏考统共要考六房事务,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高兄也考了三年才得中,去年刚授与九品杂官,就来投奔大人了。”
李斯恪顿时如遭雷击,气到得跳脚道:“这个黑——”正要骂人,忽又想到自己还在衙门口,只好憋屈的把话又咽了下去。
“李老弟,你可还好?怎的脸色这般难看?”姚波见李斯恪脸色突变,不由得担忧道。
李斯恪哪里敢在县翁同乡面前说他坏话,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皮笑肉不笑道:“无事,只是想起家中还有要事,这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急匆匆告辞了。
回去路上,李斯恪又气又恼,但事已成定局,名字都登记造册了,自己还能反悔不成?
都说无奸不商,依自己看,倒是无奸不官才对!李斯恪气得咬牙,但还是乖乖的抱着书往家去。说好要给娘子挣个诰命,自己绝不认怂!
“哎呦!”李斯恪刚进门,迎面就撞了人。
“你没事吧?”李斯恪赶紧扶起人,温声问道。
“我没事,是我走得太急了,真是对不住。”张素平赶紧低头道歉,生怕李斯恪怪罪。
“无妨,也是我没看路。”李斯恪摆手道。
“你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张素平红着脸,蚊声道:“我……笔墨快用完了,得去街上采买些备着。”
李斯恪恍然大悟,他寄住到张家,虽说是客人,但毕竟年纪小,又不经事,身边诸事无人看顾,难免会掣手掣脚。
“你随我去库房领便是,这些小事不需你自己跑一趟。”李斯恪笑着拍拍他肩膀,领着他往库房走。
小家伙不过才将将十岁,比敏哥儿还小上许多,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比敏哥儿还像小老头。
张素平哪里局得过李斯恪的盛情,三下两下就被他说服,等领着东西回去,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收了人家东西,满脸的不好意思。
送张素平回屋后,李斯恪便往后院去。刚进院子,远远就听见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消说,肯定是娘子又在盘账了。
进了屋,果然见张予安端在在案前,一手翻着页,一手拨着算盘,时不时地眉头微微蹙起,复又放下。
李斯恪轻手轻脚的绕道她身后,一把环抱住她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家相公回来了,都不知道。”
张予安被他吓了一跳,又气又恼的回头捶了他一下,道:“坏死了你!我刚算了一半的账,被你一打岔,又得重新来。”
李斯恪双手环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轻声笑道:“待会我帮你算,你现在先陪陪我,好不好?”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激得张予安身子猛地一抖,双腿发软的靠在李斯恪的怀里,娇嗔道:“你、你就会欺负人!”
李斯恪闷声笑道:“你是我娘子,我不欺负你,欺负谁?”说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低头就要去吻她。
“门还——唔唔,没关呢……”李斯恪吞下她断断续续的字眼,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路抱着她绕过屏风,撩起帷帐,将她按在床上。
“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议事。”李斯恪正要大展雄风,门外忽然传来张管事的声音。无奈,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兄弟只得停下造次,不情不愿的偃旗息鼓。
“噗呲!”张予安看他低头懊恼的样子,十分可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斯恪心里无奈,抬手轻轻捏住她脸蛋,小示惩戒,又对着门外喊道:“知道了,我稍后就去。”
张予安拍开他手,幸灾乐祸的朝他眨了眨眼,嘴巴无声说道:“活该!”
李斯恪气笑,俯身轻咬她一下鼻尖,低声道:“哼,你就使劲造吧,晚上有你哭的。”
张予安又气又羞,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李斯恪见她认怂,便收了手,不再去逗弄她,免得她恼羞成怒。
过了几息,李斯恪平复好情绪后,便转身往书房去。
“来了,快坐。”张员外没让他行那些虚礼,直接摆手让他坐下。
“听说王大人有意举荐你去吏考,可有此事?”张员外问道。
“正是,我已经领了书,正打算请师傅过来教我。”李斯恪答道。
“既然县翁看得起你,你就要勤勉学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美意。”张员外嘱咐道。
“要我说,你也该和你兄弟一般,去正经读个书才是。吏考出身哪里比得上科举出身?往后做官都不一样。你兄弟若是金榜题名,少不得七品的官儿,你吏考出身,做到头也不过五品。”
李斯恪当然知晓老丈人的好意,但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只对赚钱有兴趣。要不是商人地位太低,出去行走不便,自己连吏考都不想去。
“小婿知道岳父好意,但科举一途,前途叵测。平常人没个一二十年都读出不来名堂,远不如吏考出来就能当官。虽说官位低,但胜在安稳,又能就近照料两家二老,小婿已觉十分好了。”
张员外叹道:“说的也是,你若是真要念个十年八年,才考个秀才,还不如去吏考。做个芝麻小官,好歹能保一家老小有口饭吃,还能不被人欺负。况且,你要真侥幸考中,到时安姐儿和你外放做官,我也是舍不得的。”
李斯恪只笑了笑,没说话,等着张员外安排。
少顷,张员外又道:“找老师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交由我来操办。上饶退下来的胥吏不多,就算有,也未必肯真心教你,毕竟你和人家小辈是竞争关系,不坑你就算是好的了。”
李斯恪拍马屁道:“岳父说的是,小婿受教了。”
张员外看他狗腿样,忍不住笑道:“你呀你,真是活宝。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安姐儿估摸也在等你用饭呢。”
“是,小婿告退。”李斯恪从善如流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