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公路自旧金山南下至洛杉矶的中段路况堪称变态,风和日丽的时候来往车辆都无法保证在神游天外时一路平安,更别说在这场暴雨之下。
伊莲恩坐在车里,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捂着脸,一动不动。
她有点崩溃。
就在穿越来的第二十个星期里的第六天凌晨三点,她撞车了。
这时间真吉利。
当然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她应该不需要负主要责任,因为前面四台轿车一台悍马先撞成一团,前面这辆奔驰随后踩刹车结果因为地滑整个车体横转,她才正面撞在了奔驰的驾驶那里。
但问题是她没钱修车。
明显斯柯达没有奔驰结实,伊莲恩就那么看着挡风玻璃碎成一块一块的,鼻子一酸哇就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她知道她应该感谢她有第二次机会,但是她就是觉得委屈。
“f**k。”伊莲恩拿袖子蹭蹭眼泪,自暴自弃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what?”伊莲恩没好气的说,她一转头嗷一声叫了出来。
敲玻璃的姑娘直接向后跳了半步,差点坐在地上,单着一只灰绿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一脸眼泪鼻涕的样子明显吓到了敲窗户的人,当然敲玻璃的那女孩更吓人——伊莲恩起码没有一半脸上都是血。
“你还好吗?”伊莲恩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奔驰的车主,连忙开门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突然刹车我不会撞上去的。”这个那个她胡言乱语了半天。
“你手机还能打电话吗?”敲窗姑娘拿手抹了把顺脸庞往下滴的血,嗓子嘶哑,还间断的咳嗽着,“我手机卡在了座位那里。”
伊莲恩摸大衣口袋,手机还在,她拿出来递过去,“给你。”
那姑娘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但还是柔声细语,“那你可不可以给救护和911打个电话?”
伊莲恩举着手机,也很诧异那姑娘为什么还不接过去,“能啊。”
“请你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此时有一面墙,敲窗姑娘可能会选择撞墙而自杀。
“好啊。”伊莲恩还是举着手机。
最后那个姑娘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伊莲恩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要我打电话?”她缩手回来想拨号时敲窗那姑娘可能是忍无可忍把手机抢了过来。
结果那黑发姑娘还没来得及拨号就整个人栽在地上,手一松把手机砸地上了。
“靠,我手机。”伊莲恩抢救不及,看着手机屏碎成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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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的行政部门素质还不错,电话打过去后不到几分钟直升飞机先到,轰鸣在公路上方。
当然账单也是可观的,强行把她带到在急诊室后第四个小时,医生还没抽出来时间看她。伊莲恩就在护士台那里看见了保险报销后的直升机救援数额,整个人瘫软在候诊室里,呈放空状态。
付不起啊。
看来她只有一条路了,滚回路易斯安那呆在那个破镇子里,然后变成玛格丽特第三版。
伊莲恩在想,死一次能死回去吗?
这时候诊室嘈杂起来。
“罗伯逊医生还在手术室里,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护士推着输液仪,把一个头上脖子都缠了绷带的姑娘安置在这里。
“我知道了。”那个姑娘说。
“你有家属要来看你吗?可能需要你父母签一下手术许可。”一个医生过来,把帘子拉上,伊莲恩听不清,就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急诊乱糟糟的。
那个姑娘说,“对不起我父母都在纽约,短时间赶不过来,我明天满十八岁,我可以自己签,这里吗?谢谢麻烦了。”医生转身就走了,这一走半个小时不见人影。
伊莲恩百无聊赖,一把把间隔的帘子拉开,“你好。”
“你好。”姑娘说。
她看那个姑娘不停地看表,觉得她更惨,便出声安慰说道,“我有个同学得了阑尾炎,她去急诊结果在急诊等了八个小时,拖成了腹膜炎才做上手术。”
“可怜的家伙。”候诊室此时就两个人,那个姑娘还是瞄了眼四周才回答。
伊莲恩伸手过去,“伊莲恩·j·黑尔。”
“弗莱娅·a·罗雅尔。”弗莱娅没办法把粽子手也伸了过去。“j……珍妮弗?”她猜。
“乔安娜。”伊莲恩耸肩,“我妈妈信天主教,她高中没毕业,嗯。”
“太惨了。”弗莱娅表示同情。
“你是在等什么手术?”伊莲恩好奇问了句,她感觉如果是外伤的话这姑娘已经包成粽子,貌似已经处理完毕。
“不知道,那单词我不认识。”弗莱娅如实回答,“我不是学医的。”
“……”伊莲恩差点把喝的橙汁喷出来。“那你就签字了?”
“我知道是什么手术又不能改变什么。”弗莱娅确实心大。
伊莲恩端详对面小姑娘,黑发绿眼,五官特征很符合油画里维纳斯或者天使那一类形象——明显的北欧和日耳曼民族混血风格,一脸惨白憔悴看起来依然明艳,她印象里来加州读书的不少都是直奔好莱坞的,基本上也符合很有主见的人设,所以她放心的猜测,“我猜,你是南加大的,拍摄时候的公伤?”
“不,哈佛,我过来是参加万圣节聚会。”弗莱娅眯起眼睛看着伊莲恩,丝毫一点也不谦虚。
也对。伊莲恩恭维了她半句,“对不起,我应该知道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应该是属于被家里保护起来的那种。”
她推测弗莱娅家境良好,不然弗莱娅在这个年龄上经历的事情,大约是够本可以和玛琳娜坐下来谈谈人生。
“你比玛琳娜幸运。”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弗莱娅哈了声,她可能习惯于被人开玩笑,她沉默了片刻后说,“那你呢?追梦好莱坞?”
伊莲恩怀疑听错了,好奇道,“追梦好莱坞?”她失笑,“不,你觉得我长得很明星吗?”
“没什么。”弗莱娅叹了口气,她挣扎着伸手调了下输液速度。
伊莲恩站起来调了回去,“滴速太快对心脏不好。”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哦。”弗莱娅片刻后问,“你家里人呢?没有过来吗?”
伊莲恩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天后吞吞吐吐的说,“我家里人在路易斯安那。”
“好像晚上有一班从新奥尔良过来的航班。”弗莱娅可能觉得她不是很开心于是这么说。
伊莲恩摇摇头,“我没有联系家里人,联系了也没有什么用。”依然付不起医疗费。
“你在南加大?”
“不,斯坦福。”伊莲恩说道,“我妈妈是一个三流电视剧演员,我死也不会当演员的。”
“你妈妈是演员?”
“对。”伊莲恩总觉得弗莱娅有些意味深长,但也可能是错觉。
“那你很不容易。”弗莱娅说,很快她岔开话题,问伊莲恩她到底怎么混到候诊室的地步。
“我回学校,跟同学约好早上的课我去她出去做兼职,结果出车祸了。”
弗莱娅哦了声,“我猜你车牌号是xxx-xxx。”
中。
“你是灵媒吗?”伊莲恩有点惊讶,半天后反应过来,“你车牌号是xx-xxxx。”就是敲她车窗的那姑娘。
生活的巧合好坑。
“你为什么在旧金山?”弗莱娅问道。
伊莲恩把她做sp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下,然后等着弗莱娅说你既然读不起就不要读了做兼职出来读书这件事没有多大意义这句话。
她见过太多的美国自我感觉良好的上层人,一半是真情实感觉得她打工读书太惨,一半是觉得她不够安分守己,没有在她美国南部白人垃圾阶级上腐烂。
正如红与黑里面于连的台词,穷孩子妄想跻身上流就是原罪。
弗莱娅哦了下,她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有个人给了我一个助理的offer,但是我不打算去。”
“为什么?”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非常复杂,大部分是个人原因,我不太想和这个领域扯上关系。”弗莱娅说,“工资应该很高?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联系方式和邮件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张纸写了下来,“你把你邮箱给我我把邀请函给你发过去。”
医生终于腾出时间来接待伊莲恩,她被拖过去接受一堆乱七八糟检查。
检查后什么问题没有就放她回去了。
快天亮伊莲恩才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想想还是打开电脑,2006年的网速很坑,但勉强还能凑合着用。
她搜索了地址跟邮箱,愣在电脑前,几秒后她打了电话,之后面对听筒里那个甜美声音一脸呆滞。
那份工作的地址在比佛利,接电话的跟她说招生活助理的是路易莎·沃森,这个时空下好莱坞知名影后,堪比凯特·布兰切特,荣获两个奥斯卡女主一个奥斯卡女配还有一个奥斯卡最佳影片。
这个世界跟她穿越来的不完全一致,怎么说,一些细节上有点小区别,比如这个世界里最悲惨歇菜的美国国父汉密尔顿当过总统,希拉里竞选的是州长而不是参议员,法国已经很多任女总统当政,当然演艺界也有区别。
跟她没什么关系不太在意而已。
伊莲恩是在报纸电视上知道的路易莎·沃森——本名貌似是路易莎·拉莫尔,为了方便记忆改的艺名。毕竟也上过扣扣熊报告和囧司徒的明星,知名度不低,言谈挺风趣的,也喜欢开嘲讽,说话带法国口音。
路易莎·沃森横空出世,出道作是跟一个英年早逝的挪威明星名字太长太拗口没记住系列扮演了的《封闭空间》,被誉为诠释维纳斯的女演员,封后作是《伊莎贝尔一世》,出演西班牙的伊莎贝尔女王和《夫人的客厅》,一部讲法国启蒙运动的片子。
虽然说起维纳斯伊莲恩总是脑补娜娜里面的描写——电影里确实尺度挺大的而伊莎贝尔那个片子她总是能无缝代入西班牙电视剧里面的那只有点隐约出戏。
不过路易莎确实很美——法国女人的那种魅力,诸多评论者说她的美跟海伦一样,美的令人肃然起敬。
这份工作——哪怕不给工资诱惑力都很强。
跟美女影后贴身相处……想想就很激动好不好。
伊莲恩曾经的愿望是和朱迪·福斯特一度春宵——让她倒贴一百万她也愿意,结果被同学嘲笑了三个星期。
“那你什么时候来面试?对了,简历要先发过来的。”那个叫伊莉莎·布莱克的女士说。
“我是学生,我还在斯坦福这里,我还没毕业。”伊莲恩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一紧张连工资都没问。
“斯坦福?你在那里读书?”伊莉莎有些许惊奇,“我还以为你在洛杉矶。”
伊莲恩连忙说,“你们要找住在洛杉矶的人吗?我想……我可以转学去ucla!”
“不不不没关系,我老板,well,她脾气不好,”这个倒是大家都知道,伊莲恩还在华盛顿邮报上头版看见路易莎把咖啡泼在导演脸上的新闻。
“没事没事,这不是问题的。”美女脾气不好她不介意的。
“所以多一个备选是一个,上次我们决定聘用了一个人——她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辞职走人。”伊莉莎半开玩笑的说,“但是你是罗雅尔小姐推荐的,应该她会对你客气一些,当然,我需要跟你说一下周薪,周薪是一千美元,现金不上税,如果沃森女士觉得你水平不错,可以涨工资,也说不准还能给你报销路费呢,星期二可以吗?”
“一定,我一定准时去。”伊莲恩表面淡定,实际上兴奋的整个周末都没睡着。
这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第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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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标准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