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院再大也只是一个小院子,能栽种的土地就那么些,根本满足不了林福的种植欲。
她手上还有一包朱槿拿回来的小麦种子呢,已经选种晾晒过了,就等着秋分前后播种下去,明年春夏之际就有满满的收获了。
可是没有地!
她还问林昉要了这个朝代的农书来看,还想做个实验,对比农书总结的经验方法栽种与自己总结学习的方法栽种,两者的植株、产量、病虫害等各方面的数据差距。
可是没有地!!!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然后她在府里溜达了一圈,惊喜发现西边云苍阁前的花园疏于打理,那叫一个野蛮凌乱。
既然没人打理,那就铲平了给她做实验基地呀!
林福揣着这个惊喜发现,欢喜地去找老夫人。
然而老太太驳了她的请求,还转头把聂氏发作了一顿。
东平侯府西边的几个院落是给成婚但没有分家的庶子过日子的,现下府中还没有庶子成婚,院落就空在那儿,但也不能因为空置也不打理,否则萧条破旧了岂不是在败侯府运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打理院落,是想咱们家趁早落败?”
老太太这话说得有点儿强词夺理,但谁让她是婆母呢,甭管说什么儿媳也只能听着。
聂氏委屈极了,下面的刁奴欺上瞒下不做事,她一个主母难道还天天追着查看哪里没有做好。
老夫人不想听她的辩解,侯府中馈由聂氏主持,发现问题当然拿聂氏问责。聂氏不能约束下人,只能说明她是一个不合格的主母。
“二十年了都教不会,真是气死我了。”老太太垂着心口跟吴嬷嬷抱怨。
吴嬷嬷劝道:“待大郎君的新妇进门后,应该就好了。”
老太太叹气:“但愿吧。”
林福没要到小花园,也叹气——想要种个田,怎么就这么难?要不让林昉大兄弟把他的院子贡献出来?
至于聂氏因为此事记了她一笔——老子并不care啊!
林博士已经接连几天守着她相中的实验基地,仆役们得了命令想来修整小花园,在她的虎视眈眈下,都不太敢动手。
“五姑娘,您看……您是不是挪个地儿?”内院管事李左小心翼翼问。
如今五姑娘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侯府仆役们也不敢再在明面上怠慢了,至于私底下怎么想,管不了也懒得管。
林福瞟了李左一眼,扭头走了。
罢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少看,省得触情伤情。
林福慢悠悠往景明院走,拐过一段回廊,正巧撞见四处找她的吴嬷嬷。
“唉哟,五姑娘,你这一大早是去了哪儿,让老奴一顿好找。”吴嬷嬷喜形于色,老脸笑成朵菊花,催着林福赶快走。
“走哪儿去啊?”林福对自己被像赶鸭子一样赶着走有点儿不满。
吴嬷嬷欢喜道:“唉哟,皇后给姑娘的赏赐就快到了,林忠来报,天使已经到延春街了,咱们可得快些。”
林福:“好端端的,皇后为什么要赏赐我?”
吴嬷嬷:“……姑娘不是昨日跟九皇子哭穷么。”
林福:“所以?”
吴嬷嬷小声说:“听说是圣人让皇后赏的。”
林福表示非常震惊,这又是什么操作?!
“姑娘,咱们先快些去正堂受赏谢恩,之后让老夫人跟你详说。”吴嬷嬷说。
林福不再多问,加快了脚步。
侯府正堂,香案已经摆好,中门大开等着天使到来。
以东平侯、老夫人为首,其次是聂氏,然后是东平侯的子女们以序齿站好。
林福作为被赏赐的对象,站在了东平侯与老夫人之间。
辰时中,皇后身旁伺候的内常侍麻茂典领着内仆局典事、驾士与内府局内府丞、书令史,抵达东平侯府。
东平侯府众人拜下,麻少监宣读了皇后旌表东平侯林尊女懿旨,各种溢美之词堆砌而用,仔细听了却又言之无物,是一份毫无灵魂的旌表。
东平侯听完了皇后懿旨,挂了一早上的笑容隐没了,等麻少监宣读完后,恭恭敬敬行了礼,看着女儿把懿旨接过来,亲自塞了麻茂典一个荷囊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等天使离开,中门重新关上,林福终于可以问:“我可以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挥着手上的懿旨指指正堂外摆放的几口大箱子。
林尊让聂氏带着庶出的子女和林嘉蕙先离开。
林嘉蕙走在最后,见到仆役把皇后赏赐的几大箱子搬去景明院,根本没法掩饰住嫉妒之情。
“五妹妹真是好福气,让人羡慕得紧哩。”走在前头的林嘉芸不知何时到了林嘉蕙身畔,这么感慨了一句。
林嘉蕙睨着林嘉芸:“三姐姐要说什么?”
“蕙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林嘉芸轻轻笑了声,“难道蕙娘不认为五妹妹是个有福之人?”
林嘉蕙沉了脸不说话。
林嘉芸故意不懂眼色地径直说:“五妹妹虽然出生就抱错,但茫茫人海中偏就找回来了,这可不就是有福。”
“老太太是多严厉的人,除了大兄,谁入得了她的眼,偏偏五妹妹就投了老太太的缘。”
“还有今日,皇后殿下都赏赐五妹妹,这以后啊,五妹妹算是在京城的世家门阀间站稳脚跟了。”
“三姐姐羡慕?”林嘉蕙说。
“谁能不羡慕呢?想必五妹妹今后的前程是不会差的,”林嘉芸说着顿了一下,冲林嘉蕙笑:“当然了,蕙娘你有母亲替你操心,估计也差不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谁知道今后是个什么样儿的前程。”
两人一路并行走到姑娘们住的院落前,林嘉芸对林嘉蕙笑笑:“我还有给父亲祝寿的绣屏没完成,就不和你闲聊了。”脚步一转往自己的阳华院走。
林嘉蕙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身往回走。
林嘉芸在阳华院门口看着林嘉蕙,见她走的方向是彤弓院,嗤笑了一声,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林嘉芸的生母范姨娘早在等着,见到她立刻迎上前,关切问道:“姑娘,叫你去前头正堂是为何事?”
林嘉芸道:“姨娘不用担心,与我无关,是皇后赏赐了五妹妹。”
范姨娘这才放心下来。
可没一会儿,心中又忧虑再起,“姑娘,明年你就及笄了,夫人有提起过你的婚事吗?”
“姨娘想什么呢,夫人就算对我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又岂会告知我。”林嘉芸把未完的绣屏拿出来,“姨娘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帮我一起把给父亲祝寿的绣屏完成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女儿家的婚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只怪我身份不够,不能帮上你一二,不然也不会……”范姨娘说着又开始垂泪。
林嘉芸在一旁看着,想硬下心肠任由范姨娘抹泪,这么多年她实在是看了太多她的眼泪,已经看得厌烦了。
再美的美人垂泪,看了成千上万遍也会腻烦,何况范姨娘只能算姿色中等,年轻时哭起来还能有些我见犹怜之感,而人老珠黄了再这样哭,已经引不起任何人的恻隐之心了。
“好了,别哭了。”林嘉芸面对生母,终究还是硬不了心肠。
她拿了绢帕给范姨娘拭泪,轻声说道:“我的婚事如何,家中自有主意,既然你我都无能为力,不如顺其自然。”
“可是夫人对庶出的子女并不慈爱,”范姨娘握着林嘉芸的手,哀声道:“她若是给你配了一门糟糕的婚事,你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林嘉芸嗤笑:“她怎么敢。就算她不要自己的名声,父亲和老太太也不会由着她糟蹋侯府名声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范姨娘还是心中忐忑。
她在这侯府里熬日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侯爷一面,唯一挂念的就是亲生女儿,只盼着她嫁个好人家,不需要多高的门第,只要以后当家做主过日子,不要再像她,给人作妾。
“姨娘,你的绣工最是出色,帮我把绣屏做好吧,待父亲寿辰送去,也能为我挣得几分脸面,有父亲的几分垂爱,想必我是不会嫁得差的。”
林嘉芸说着,忽然笑了,“怎么也不会比林嘉蕙差吧,我可是父亲的血脉,她现在只是养女了。”
林嘉芸由衷庆幸林福被找了回来,把林嘉蕙那个做作的女人瞬间打落到泥地里。
这个女人以前可没少仗着自己是嫡出,就对庶出的呼来喝去,简直是把他们当仆役使唤。
“姨娘,你再帮我做一个香囊吧,我拿来送给五妹妹。”林嘉芸道。
范姨娘不解三姑娘为何要送香囊给五姑娘,但也没多问,连声答好。
林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一个精美的香囊,她此刻正在跟幕篱作斗争。
“出个门而已,为什么要包得跟个粽子一样?”林福低头看路,差点儿一脚踩到长及脚面的透纱罗,栽自己一个跟头。
就很不满!
“我是出去逛街,又不是去打家劫舍,为什么要遮成这个样子?”
秋夕劝道:“小娘子出门都这样的,姑娘的花容月貌怎么能随便让外边儿的鲁男子看了去。”
林福:“……看你彩虹屁吹得好,我就勉为其难了。”
秋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