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原是封宴母亲的奶娘,从世子妃牙牙学语到陪同出嫁,再眼睁睁地送走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可谓是参与了世子妃全部的人生。
在她眼中,自家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千好万好连诚王世子都配不上。结果诚王世子娶了她家小姐不仅不懂得珍惜,反而花心风流用情不一,让小姐伤透了心。
更不用说小姐为诚王世子生下儿子去了一条命,而诚王世子却对封宴一点也不好,平时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她老人家想起来就是满腹怨念,深深地为她家小姐感到不值。常常抱着封宴流泪,对他说诚王世子是个没良心的,现在只有封宴一个儿子尚且如此,等以后再娶生子哪里还有封宴的立足之地,为此常忧心忡忡,觉得诚王世子这个做爹的是靠不住的。
说到伤心处,提及如果他母亲知道自己儿子在府中过得是这样日子还不得哭死,惹得封宴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他未曾尝过有母亲护着是怎样的滋味,对方嬷嬷口中温柔善良的母亲多有遥想,却也只能叹息自己无福,母子缘浅无法感受这份母爱!
不但是对诚王世子,方嬷嬷也一样看不上诚王府上下,觉得他们亏待了封宴。
封宴可是诚王府的嫡长孙,正儿八经的世孙殿下,结果待遇还比不上封千壁,一点也得不到重视,总之就是被慢待了。
一句话,在方嬷嬷的眼中就是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她家小主子在王府过得是凄凄惨惨的,尽受人欺负。
好吧,其实封宴觉得自己还过得去并没有那么糟,虽然诚王妃掌中馈顶好的东西轮不到他,但也不敢太过苛刻,该有的份例一样不缺,只是没有那么精致罢了。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计较这些吃穿小事,而且他手里有他娘的嫁妆补贴,有安远侯每年送来的银子,小银库充实着呢,手里有钱一点也不慌。
诚王和诚王世子不看重他,那他也不需要重视他们,彼此少了感情牵扯也挺好的。
但是有一种苦,叫方嬷嬷觉得你苦。有一种委屈,叫方嬷嬷觉得你委屈。在方嬷嬷的眼中——诚王府里没好人啊!
所以要论谁是对封宴最忠心的,方嬷嬷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连一向细心体贴的梅娘都要倒退一射之地。
当然,后来封宴被打脸打得霹雳拍啦的,深觉得自己当初脑子是进水了。
不过,现在的他对方嬷嬷的回归是满心欢喜,啪啪地迈着小短腿迎了上去。
“方嬷嬷你回来了!”封宴扑到她身前。
“哎呦喂,我的小少爷。”方嬷嬷是个身板硬实的老妇人,神情带着几分一丝不苟地严肃,可是望着封宴的眼神却是慈和喜悦的,满是宠溺喜爱,“慢点跑,仔细摔倒了疼。”
封宴关心地问:“嬷嬷家人的病可是都好了,可还要延医吃药?”
方嬷嬷忙道:“好了,都好了,劳小少爷挂念着。少爷你呢,老奴怎么看着瘦了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下头人侍候得不经心?”说着严厉地瞪了周围侍候的丫头一眼。
封宴嘻嘻的笑:“没有的事,我一顿吃两碗饭呢,是身子抽条了呗。嬷嬷你快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说着挺了挺胸膛,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
方嬷嬷顿时喷笑,眯眼认真状地上下看了看,点头道:“比起我出门时,是长高了好些。”
封宴顿时嘻嘻得好一阵开心的笑。
自打有意识起他身边就是方嬷嬷和梅娘,在这冷漠的王府里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尽心尽力,自己才能无病无灾地长大现在。不是亲人更似亲人,他也很乐意哄方嬷嬷高兴些。
此刻看方嬷嬷脸色红润,神情舒展,看来家里是真的没事了,而且对回到封宴身边也很兴奋,一直拉着他问在府里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欺负啊?
这就绕不开一个话题,封宴不得不愁眉苦脸的提起堂舅李端没了。
方嬷嬷也是安远侯府出来的,顿时大惊失色地道:“怎么好生生地就没了?”
梅娘一直安静地跟在身边,这时给方嬷嬷端上一杯茶,苦笑地开口道:“他求娶郡主惹恼了世子爷,叫世子给打杀了,这时遗体都在路上了。”
他们现在就担心安远侯府会作何反应,往后又会怎么对待封宴这个外孙,是不是会就此断了往来?
方嬷嬷顿时就流泪道:“那也不至于就要了堂少爷的命啊,老奴就知道世子冷心冷肺的,眼中根本没有小少爷。要不然但凡顾念着些小少爷和侯府的关系就不能下此狠手,我可怜的少爷啊!”
方嬷嬷抱着封宴哭:“小少爷拢共就一个可靠的外祖家,如今世子更连侯府都不放在眼里了,让你连外家也没有了,一壶还待如何?我对不起小姐啊,老奴该死啊!”
一提起一手带大的世子妃,方嬷嬷的感情就异常的充沛,那哭得实在是真心诚意,觉得自己真是有负小姐所托。
梅娘忙打发了人下去,室内顿时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嬷嬷别哭了,小心吓着少爷。”梅娘递了帕子给方嬷嬷,将封宴从人怀中解救出来,整了整他的衣服,“哎,世子行事一向霸道,连王爷也奈他不得,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希望侯爷能理解少爷的处境,不要迁怒才好。”
方嬷嬷擦了擦眼泪,愤恨地道:“三天后就是小姐的忌辰,这样叫奴婢怎么好给小姐交代,小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
她的丈夫打杀了自己的堂弟,泉下有知恐怕不能瞑目吧!
“好了嬷嬷,事已至此外祖父就是要怪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是父亲的儿子呢!”封宴倒是冷静多了,关乎家族子嗣,安远侯府哪怕屈从于王府之势也会有所表态,想跟从前一样必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从此断绝关系的准备。毕竟,在世俗眼中他和诚王世子父子一体,想断开也不可能。
“那小姐的忌辰怎么办,往常可是请了高僧来府里做法事的?”抽了下鼻子,方嬷嬷忧心地道。
梅娘小小声地叹息:“这个时候王妃怕是没这份心思操办母亲的法事,听说王妃自己都病了呢!”亲侄子死了,还是被继子打死的,诚王妃无论如何也要病上一病的。
这时候封宴母亲的忌辰就显得尴尬了,到底办还是不办,反正府里现在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封宴提议道:“要不然请高僧做法事的就先免了吧,现在也不好太张扬,不如往寺庙多多的添些香油钱,再由高僧在庙里多为母亲诵经祈福如何?”
方嬷嬷忙道:“听少爷的,老奴在家打听此地有一座‘安仁庙’挺好的,香火挺灵验的。”
封宴感激一笑:“嬷嬷有心了,那就‘安仁庙’吧!”
方嬷嬷伤感地道:“转眼小姐已经走了三年了,她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少爷,如果能亲自看少爷一眼该多好啊!”说着又哭了。
封宴心里也酸酸的,知道此世的生母在临终前都挂念着自己,好歹自己不是没人要的。
他拉着方嬷嬷的手道:“我说过要亲手为母亲点一盏长明灯的,到时我亲去拜祭母亲,顺便让母亲看一看我,好让她知道方嬷嬷和梅姨将我照顾得很好。”
“少爷。”方嬷嬷感动地握住封宴的小手,“你这么孝顺,小姐一定知道的,也会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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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