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媱的动作, 五皇子夫妇很快察觉。
“太子妃...”
苏媱笑一笑，“我再帮他看看行不行？之前他也没醒。”
她给五皇子使了个眼色。
五皇子心一直往下沉，面上带着微笑看向妻子, “表姐，我抱着虎娃去, 你先休息一会。”
吉祥看看苏媱，及时上前和五皇子妃说话，吸引她注意力。
苏媱在诊室再次检测查看，可以确定虎娃别的没问题，就是听力。
不是弱，而是直接没听力。
不用苏媱说，五皇子也看到了。
他一阵阵发白，“怎么会这样...”
苏媱呼出一口气, 忽然发现旁边的奶娘神色异样。
“奶娘, 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
奶娘一听跪下了，不敢说话，只磕头。
她身后的小丫鬟也跪下了，一个个只磕头。
其实伺候的人有所察觉, 可是哪里敢说出来。
说出来了，五皇子妃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五皇子虽然也看重孩子，可是因为孩子太小了，一般去看孩子不是哭就是在睡觉, 也没察觉。
奶娘他们知而不报, 五皇子自然是恨的，可他想一想也知道他们为何不说。
五皇子整个人短短几秒间颓然了许多, 艰难开口问。
“他是...天生就听不到, 是不是不好治？”
“确实不好治, 让太医来看看吧。”
苏媱没说死，可是心里也清楚难。
“去请太医。”
跟随的医女刚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五皇子妃。
五皇子妃身后站着满脸焦急的吉祥。
“表姐。”五皇子看到五皇子妃吓了一跳忙站起身。
五皇子妃一步步走近，“我的虎娃听不到吗？他是聋子？”
“表姐，您先不要急，待太医来看再说...”
“不，我知道，我其实知道，我是做娘的，怎会不知道，我只是告诉自己不会的，他只是还小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的孩子！”
五皇子妃骤然爆发，“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有什么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冲着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错，表姐，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让他聋...”五皇子妃说着说着忽然喷出一口血来，身体软软倒下。
“表姐！”
五皇子妃承受不住打击，最终晕过去，苏媱都来不及插话。
周子珩听说服务中心的事，顾不得其他忙赶了过来。
“不要担心。”
看到苏媱紧皱眉头，周子珩抬手碰了碰她的眉心。
“不要皱眉了。”好好的眉心痣好像都暗淡了许多。
如果在东宫，周子珩会亲一亲，将她紧锁的眉心松一松。
苏妈妈遇到问题总喜欢皱眉，苏媱这一点挺像她，遇到问题喜欢皱眉。
周子珩说过两次后发现她改不了，就说她一皱眉就是想让他亲一亲，邀请他。
在外面周子珩收敛了，可看到苏媱又皱眉，他还是心疼了。
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苏媱能像其他人一样，在家里喝喝茶玩玩手机就好，不要她这么辛苦。
不过苏媱没工作不习惯，而且他更不能阻止苏媱，因为苏媱做的事都是为了大周好的事。
苏媱看到他松了松眉头，“好。”
周子珩碰到苏媱的手，却皱了皱眉，“怎么又这么冰？”
苏媱的手脚随着天冷下来，越来越冰，如今周子珩每次看到苏媱都要确认一下。
他站直身体，挡住他人的目光，用双手给苏媱暖。
“没事，我习惯了。”苏媱被他暖得露出笑，“现在还好，等再冷了，我就用热水袋。”
“这么冰了。”
周子珩包住她的手哈了两口气，又给她搓了搓。
“去准备暖炉。”随即吩咐吉祥。
吉祥立刻答应去了，苏媱都拦不住。
“这会就用暖炉，等真正冬天了我怎么办？”
“再冷了再说。”
周子珩一直没放开苏媱的手，直到听到五皇子妃醒了的消息。
五皇子妃醒了，可精神已然崩溃，自责自己害了孩子。
“太子，太子妃。”五皇子强打起精神，“我想先带她回去，今天多谢太子妃。”
“我也没做什么。”苏媱想了想，“能让我和她聊聊吗？”
“当然可以，我是感激不尽，只是表姐她状态不怎么好...”
“我心里有数。”
苏媱去找了五皇子妃，让五皇子旁听。
五皇子妃流着泪，只说是自己的错。
“五弟妹，孩子的事，不全是你的错。”
“太子妃。”五皇子一急，之前他们都劝不是她的错，这说了是表姐的错，表姐不是要更自责吗？
“没事，先听我说。”苏媱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向五皇子妃。
“虎娃这样，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虽然不说百分百，可不出意外是近亲结婚造成的。”
本来没什么反应的五皇子妃终于有了反应，看向苏媱，“什么意思？”
“就是你和五弟是嫡亲表兄妹，所以虎娃可能才会先天性耳聋，这件事若真追究责任，你和五弟占了三分一的责任，另三分一责任是你们双方的父母，是他们给你们定亲成亲。”
“剩下的三分一责任，就怪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苏媱说完，不止五皇子妃，就是五皇子也听愣了。
“近亲结婚？嫡亲表兄妹不能成亲？”
苏媱肯定点头，“对，近亲结婚有很大的危害性，从遗传学角度来说，近亲结婚会增加后代遗传病发病率。”
苏媱简单讲了一下遗传原理，“...这就是不支持表兄妹之间的近亲结婚的原因，除白化病外，常见的还有先天性聋哑、小头畸形等，虎娃就在此列。”
“近亲结婚除隐性遗传病发病率增高外，还可使多基因遗传病发病率增高，常见的有脑积水、脊柱裂、无脑儿、精神分裂症、先天性心脏病、癫痫等等，总之危害性很大。”
苏媱所说的都是有科学根据的。
本来如果不是虎娃和五皇子妃的情况，她是不打算对着两个当事人说的，可五皇子妃的情况，不说也不行。
苏媱最后还是说了，不管长痛短痛，总要痛。
她不可能一直不说，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近亲结婚。
当事人听到这件事，特别是死了两个孩子的当事人，感觉当然不好。
五皇子的脸都有些绷不住了。
“那么多人亲上加亲呢，太子妃说话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已经算客气了。
苏媱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亲上加亲不一定全生的都不好，只是增加了几率。”
很不幸，五皇子夫妇就是其中一对。
五皇子脸色发青，五皇子妃也不好受，只是相对却平静了许多。
就算是坏的答案，她也有了一个答案。
原来孩子这样真有她的原因，可如同苏媱所说，并非全是她的错。
五皇子还待说什么，不放心一直没走的周子珩开口。
“先去见父皇吧，这件事父皇肯定要知道。”
皇帝确实等着要召见他们，他们才出来服务中心门口，太监也找过来了。
他们一同去见皇帝，隔壁太医院也不平静。
好吧，自从苏媱来了，他们太医院就没安宁过。
他们针对苏媱说的近亲结婚，也在思索。
皇帝原以为要面对的就是虎娃的问题，没想到还有近亲结婚。
提高成亲生子年纪的事才将完成，苏媱又丢了个炸弹。
这个炸弹，可比之前的要严重多了。
因为他后宫中也有表妹呢。
整个大周不知道多少亲上加亲的亲事。
这件事公开出去，且开始禁止，事情更大，牵扯得更多。
阻止还好说，困难一些总成，问题是已经成亲的。
这以后可怎么成？
反正皇帝听了苏媱的话，以后是绝对不会碰后宫那表妹了。
如此一来，大周又有多少女子受到影响？
“像之前一样，去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这些事一般不会传出来，不过多少会有一些痕迹，和之前一样用数字说话。”
皇帝想要大周人口增加，但是他看得更长远，比起单纯人口增加，他更想要高质量的。
倘若能就此减少一些身患隐疾的，不管是对小家还是大周这个大家都有好处。
皇帝给周子珩安排了任务，又安抚了五皇子夫妇。
“回去后好好养着，就算听不到，他也是朕的孙子，你们唯一的嫡子，谁也欺负不了他。”
皇帝也记得当初五儿媳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夫妻两谁也不用自责，要怪就怪朕，当初是朕不知道这件事给你们指了婚，等虎娃懂了事，朕会和他解释，也会和他哥哥姐姐解释，是怪朕。”
“父皇...”五皇子动容。
五皇子妃更是泣不成声。
苏媱和周子珩离开御书房，和五皇子夫妇告别后，忍不住轻声和周子珩道。
“刚才父皇好有担当。”
皇帝忙，苏媱见得不多，就觉得他很威严，偶尔高兴除外，都看不出什么。
不过看得出他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而且还有着皇帝的通病，爱要面子或者说重视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到今天，看到他安慰五皇子妃夫妇，还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苏媱忍不住感慨。
“父皇一直很有担当。”周子珩哭笑不得，“这些话也就你敢说了。”
苏媱吐了吐舌头，“我说错话了，我就是想说时间越长越发现他好。”
“那是当然。”周子珩竖起皇帝来，眼底都是孺慕崇拜，“父皇本来一直就很好。”
等将来他和苏媱有了孩儿，他也一定好好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