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究竟是谁?”
“……”
“这元神分离之术长此下去,你千年来的修行就会毁于一旦。”
“……”
“你……就这般不愿说?那人值得你如此维护吗?还是说……难道……难道你真从虚空中……”
“师兄!此事我自有分寸,如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定也不会用这个方法!”
“把握?你这也叫把握?如今大战在即,你的功力只余不到一半,如何应敌?你以为他人看不出来,我这个做师兄也看不出来吗?”
“……你多虑了!”
“你现在没事,不代表今后都会没事!”
“……”
“你……唉!如今怎么劝你也是徒劳,如若你不说,我也只能自己去找了。你该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一切皆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子昕心中有数!”
“有数……但愿!”
复看他一眼,暮冷冽这才拂袖愤愤而去,临走还不忘重重的甩开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屋内的暮子昕,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眼际之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才缓缓的回过身,心间压仰许久的搅痛瞬间暴发了出来,脚步不稳,啷呛几步。急忙扶住身边的桌沿。
胸腹堵塞着难受,张口便是满桌的腥红。零星的血迹撒得满桌都是,一点一滴的化开,触目惊心。咳嗽接连不断,本就白皙的脸色,一时间已经是苍白得无一点丝血气,强撑着桌沿坐下,似是耗尽是全身的力气,轻喘起来。
“果然如此!”淡漠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一身蓝衫的渺轩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再瞅向桌面的血迹,眉间皱了皱,立马又恢复淡漠。
“骆掌门!”他淡淡的回应,看来当真如师兄所说的,他功力退步了,连窗外有人也没有察觉。示意他进来,瞅向桌上的血迹,想想再藏不住,干脆不再掩饰。
渺轩站在门口,犹豫一下,才踏步进去。却不坐,只是站着。
“她不知道?”
暮子昕一愣,半会才明白他指的是谁,缓缓轻笑道“你认为她应该知道吗?”
“总……会想知道!”
手轻抹过桌上的血迹,他继续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此术一下,便不能收回。元神一旦入她体内,便是一体两魂,除非身死!”
渺轩身侧的手紧了紧,半会再道“这样下去……你会死!”
他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我乃修道之人,生死早已看破。就算此时身灭,魂由在,只是再度经历了一个轮回而已。但她……”
“她不行!”他接口道,脸色有些沉,神是没有轮回的!沉吟半会“你师兄所愿,要你一切以苍生为重。”
“你又怎知,我这么做不是为的苍生!”他一字一句的开口。
渺轩猛的回头看他,脸上惊讶非常。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暮子昕却先他一步开口。
“事到如今,我又怎会猜不出来!”他长叹一声,眉头寸寸紧收,看着窗外的某一处,神情专注,却没有焦距,半会才继续道“六界传言,她出生当日地龙突醒,海龙呼啸,花草凋零,朗朗晴空被黑光笼罩,天地间动荡不安。世间皆以不详,而后她的表现,更是一度视如弃神!但事实真如此?”
他目光突有几分税利,看向渺轩,后者眉头紧了紧,仍是不语。
“世人都易被表现所迷惑!”他继续道:“神族本身便是天地之灵,神族诞生天地皆有异象,以庆神生。那些人们所视不详之兆,兴许只是因世间欢庆她临世的征兆。况且大紫若黑,当时那冲天之气是黑还是紫,只怕只有近她身的人才知道。神族向来隐世,无论是否有心隐瞒,真相都是无人知晓。”长叹一声,回看向旁边之人“所以……她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弃神,她该是比任何神族都要高贵的真神!”
手间猛的一紧,渺轩猛的回头看回去,眼睛大睁,满是惊讶。
半晌
缓缓的敛下眼,沉声道:“你何时知道的?”
“从她入魔界,找到天剑的那一刻起!”暮子昕如实道“这世间有谁可以感应到天剑,又有谁可以毫不避忌的驱使天剑?”
“是她……”渺轩淡漠的脸上,浮现出深似海的愁绪,如若可以,他到真希望,她真如世人眼中一样,只是个弃神。转头看向旁边的暮子昕,脸色一凛,又恢复之前的冷淡。
“这就是你之所以这么做原因?不顾自己的千年的修行?只因为……”
“只因……这是一场不败之战!”暮子昕一脸释然的接口道,唇角含笑如花。
渺轩的脸色却更加的沉重,盯着他的脸半晌,隐隐含着怒气:“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她?”
他一愣,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半晌才道“有区别吗?”
不能否认,他是有私心的,但如今的情势,他又怎能只顾自己的私心。
“当然有区别!”渺轩无端的燃起了怒火,上前一步“你明知她……性子软,定不会坐视不管。明知她……心知所向。”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进手心。
“骆渺轩”他却突然叫出他的全名,神情一正“她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她看不清的事,你当也看不清?”唇角突的浮现一丝苦笑,抬头看向渺轩,眼睛轻眯,越来越沉“心之所向……真正的心知所向,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渺轩一愣,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见他又咳出了声,单手捂住口,咳得弓下了身子,桌上已经被抹尽的血迹又重新出现。
“魔神的封印如果继续被打破,她的封印反噬也会更重,到时皆会承受在你身上!”他警告。
“我知道!”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淡淡的笑,像是全身笼着月华一般,喘着出声“或许……这是我唯一,可以替她做的!只要……六界得保!”只要她平安。
“恐怕……一切不能尽如你意!”渺轩不冷不热的开口,眼里有什么一闪而逝。转手自身侧掏出一个瓶子,递过去:“吃下这个吧,原是我给她准备的!现在……怕是用不上了!”
隐隐觉得他话中有异,却又想不透,顺手接过那个小瓶“多谢!”
“你不必谢我!”他冷声道:“我只是替她还你个人情。我不似你,任何时候都必须以天下苍生为重!对于我而言,她便是苍生!所以……”他回过头来,眼神一凛,似是刀锋“如若有朝一日,她若说不想救这苍生,我也定只会助她毁了这天地!”
他一惊,却见渺轩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脚步坚定,半点都不迟疑,如他这千年来所做的一切。
轻叹一声,暮子昕缓缓的握紧手中的瓶子,嘴角又拉出苦苦的笑容,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
这一切皆是造化,半点不由已,他做什么也是徒劳。只愿那人……不要如他般错过,便好!
鼻间全是那浓郁得呛人的香气,明明该是轻淡的香味,却没由来的有些刺鼻。很熟悉的香味,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使劲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异常,她试了好多次,才勉强睁开。有淡淡昏黄的光从窗户透出来。散在不远的桌上,上面一点檀香正在吐着白色的薄雾。那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她皱了皱眉,香味是不是太浓了?都令她都有点昏沉沉的,眼皮又开始亲亲起来,摇了摇头,强撑着坐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床,一张书桌,旁边还有着一个梳妆台,俨然是女子的闺房。这是哪里?
她为何会在这里?眼睛再扫一遍房内,陌生的摆设,分明是不识的,但为何又有熟悉的感觉。
单手扶着头,开始回想。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却半点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的空白,就连她是怎么睡在这张床上的都想不起来。
头突然隐隐作痛起来,忍不住敲打了两下。鼻间那浓郁的香味就更加的浓了,忍不住咳了几声。
吱呀一声,房间却突然开了。
“醒了?”柔缓的女声响起,一抹红衣飘尘而入,绝色容颜可令天地都为之失色,轻掀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宠溺。莲步轻移,已经坐在了床沿。
床上的人呆立,紧紧的盯着坐下的人,仍是一脸的莫明。
玉手轻扬,状是随意的抚上了她的额头,接着笑意加深“没事了!”似是轻了一口气,看向她,眉头又皱了起来“叫你调皮,那北海岂是你下得去的,瞧!遭殃吧?早知道就让你在水里多呆会,也是个教训!”
她眉头直竖,像是生气,却藏不住那眉宇之间的宠溺之色。伸手拢了拢她额前的发丝,又自顾自的开口。
“你要真想下去玩耍,先把碧水咒给我记清楚了。想玩又不学!那有这般好的事?”她说了半晌,却仍是没有得到回应,愣了愣,看向她的脸。却见她只是愣愣的盯着她,什么话也不说,眼里空白一片,一片雾茫茫。
突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珞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珞儿?她是叫谁?那是她的名字吗?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珞儿!”见她仍是不回,女子脸色一变,慌乱的拉起她的手,把起脉来,半晌喃喃自语道“奇怪,气血畅顺,没事呀?珞儿……”
“你……是谁?”她终于开了口,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房中的香味还是很呛人。
她一愣,呆呆的看了她半会,然后眉头一皱,脸上似有怒气,伸手往她额心弹了去“坏丫头,你又玩什么呢?你道这六界之外,什么能瞒我过的眼睛,还看不出来你的伪装吗?再装下去,我也是要罚你的!”
那一敲下手真重,她忍不住低头抱住额头狂柔,想必额前已经红了一片了。顿时有些恼,嘟起嘴来,含怨的看着她。
“再装下去就不像了。”女子又伸手抚向她的脸,轻轻的拂开上面的发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该起来练功了,再偷懒下去,这三天都不准你出门?”
心突然紧了一下,她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空白的大脑,好像瞬间被灌入了大段的记忆进来,一切陌生的东西都变得熟悉起来,带着零碎的片断。心里的那个影子渐渐清楚,慢慢与眼前的女子重合。
这才喃喃的开口轻唤。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