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如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头也带着宿醉的疼痛,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就看到九莺莺正坐在床边,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九莺莺见她醒了, 对她笑了笑, 笑得特别温柔。
柳絮如莫名打了一个寒颤,瞬间酒都醒了。
她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九莺莺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九莺莺未置可否的笑了笑, 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的道:“我来看看我一掷千金的美人睡醒的时候有多漂亮, 值不值我这一千两的雪花银。”
柳絮如懵了懵,“什么一千两雪花银?”
九莺莺将林秀珍那张纸条扔给她,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道:“昨晚在秦红院打的爽吗?”
“……”柳絮如理智回笼, 回忆纷纷而至,她看着手里那张纸上的红手印,抬头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其实挺爽的。”
九莺莺一个白眼飞过去。
柳絮如颠颠的跑下床, 一口干了宫女递过来的醒酒汤, 擦了擦嘴,然后跑到九莺莺身后, 给她垂了垂肩膀, “客官, 您看这样舒服吗?可还满意?”
九莺莺拍了拍她的手, “絮如美人表现不错, 不过这银子什么时候还啊?”
柳絮如又给她捏了捏肩膀, 笑的更加灿烂, “莺莺,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提银子不就伤感情了么。”
九莺莺长长的吁了一声:“伤就伤吧,本来感情也不多,有和没有也没有差别。”
柳絮如在她身后拍了她一掌,理直气壮的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既然如此,本美人决定光明正大的赖账了。”
九莺莺:“……”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拍的想要吐血,还是心疼的想要吐血。
她努力笑了笑,为了收回自己的钱,卑微的讨好道:“小姨母,我刚刚是说笑的,我们的感情多好啊,我们既是朋友又是亲人,是肝胆相照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可是百年难遇,你我都要好好珍惜,长长久久的友好相处下去。”
柳絮如莞尔,从善如流的接道:“莺莺,既然我们感情如此之深,那就更不能提钱了,多伤感情啊。”
九莺莺:“……”又绕回去了。
她累觉不爱,万分心累的揉了揉额头,看着有恃无恐的柳絮如,咬牙一字一顿道:“柳、絮、如!”
柳絮如在她眼神的逼视下,终于心虚的端正姿势坐好,声音低低的道:“莺莺,我是真的没有钱,我的银子昨天都用来打赏秦红院的那些姑娘们了……一分都没剩。”
九莺莺扶额,柳絮如这次去秦红院可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如此,她当初应该更努力一些阻止柳絮如,让她千万不要踏进秦红院半步。
九莺莺郁闷的看着柳絮如,心里下定决心,既然柳絮如没钱,那就只能姨债外甥偿了!
贺怀翎站在朝堂之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莫名觉得有些冷。
……
夜里,贺怀翎回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天青色的薄被,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肩膀,含笑看着他。
第二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在屋里转圈,裙摆摇曳,起起伏伏间露出白嫩的脚踝,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
第三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躺在铺满花瓣的床上,嘴里叼着一朵红色的海棠花,裙摆层层叠叠,如盛开的海棠,美不胜收。
第四天,贺怀翎回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在弹琵琶,管弦声婉转低吟,声声动听。
第五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一切如常,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她的眸子忍不住发亮,渐渐溢成了满眼笑意,像盛满了星星一样闪耀。
……
贺怀翎负手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海棠花,无语凝噎,他觉得金钱已经蒙蔽了九莺莺的双眼,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再这样下去,如果让九莺莺在他和银子里选一个,九莺莺会选择哪个?
贺怀翎:“……”答案好像毫无疑问。
虽然这样的日子像神仙过的一样美妙,每天都充满了惊喜,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赶紧解决。
这天,他回到东宫,看到身穿淡色彩衣,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九莺莺,努力遏制住了自己。
他淡定的走过去,沉声道:“莺莺,我想跟你聊一聊。”
九莺莺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含笑看着他,眼尾上扬,带着魅惑人心的弧度。
贺怀翎努力将视线偏了偏,侧过头去,不敢看她那张仿佛能勾人心魄的脸。
九莺莺站起来,抱住他的腰,吐气如兰的道:“夫君,你想说什么?”
贺怀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九莺莺,然后在九莺莺惊讶的目光中,将九莺莺打横抱了起来。
九莺莺惊讶过后,便忍不住莞尔一笑,从善如流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贺怀翎踢开房门,将宫女们都遣了出去,抱着九莺莺在美人榻上坐下。
九莺莺坐在他怀里,巧笑倩兮,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贺怀翎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吻回去的冲动,看着九莺莺语重心长的道:“莺莺,我有话想跟你说。”
九莺莺眨了眨眼睛,轻轻靠在他怀里,抿着唇不说话,不过也不再乱动,老老实实的坐在他怀里,手指轻轻缠绕着耳边的乌发。
贺怀翎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低声道:“莺莺是想快点生孩子,对不对?”
九莺莺眸光轻轻动了一下,低头不言。
“莺莺,为什么?因为父皇想要个孙子,还是因为祖母年纪大了?”
九莺莺没说话,脸颊贴着贺怀翎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璟帝赐婚的事,她上辈子积为怨恨,但是这辈子却充满了感恩,如果不是璟帝她一定所嫁非人,若璟帝想要快点看到孙子,她自然是愿意的。
祖母……九莺莺想到祖母,心头忍不住一阵难过,上辈子祖母便是在这段时间过世的,所以她最近一直焦虑难安,频频的回将军府去看了祖母和九玉,确认他们的平安。
她的确想要快点生个孩子,她以为贺怀翎不会看出来,没想到贺怀翎早就已经猜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怀瑾快要回京的缘故,她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前世她离世之后,贺怀翎孤单一人的背影。
她明明知道前世的贺怀翎不会那样在乎她,她就算离开了他,他也会过得很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伤心,醒来之后心里一直酸涩不安。
距离贺怀瑾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不安和担心也越来越浓,贺怀瑾是前世给她致命一击的罪魁祸首,他的归来让她忍不住坐立难安,现在距离她前世被贺怀瑾毒死的时间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想,如果命运的轨迹无法更改,结局还跟前世一样。
那么她希望这一次,她至少要留下一个孩子陪在贺怀翎的身边,让这个孩子替她去看云起云落,看贺怀翎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平安喜乐的走完这一生。
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孤孤单单的死去,甚至多年以后,不会有人再记得她,她就好像只是从人间路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她的这些不安和担心一个字也不能跟贺怀翎说。
贺怀翎将她抱紧了一些,轻声说:“莺莺,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无论你因为什么急着想要生孩子,我们都不应该这样匆忙,也不应该急切。”
九莺莺抱着他的脖子,静默无言。
贺怀翎伸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一样,温柔的道:“莺莺,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算贺怀瑾回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分毫。”
他能够感觉到九莺莺的不安是从知道贺怀瑾即将回京城的时候开始的,他虽然不知道九莺莺为何会如此不安,但是隐隐能感觉到九莺莺不安来源就是贺怀瑾。
九莺莺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贺怀翎,正对上贺怀翎温柔包容的目光,贺怀翎的眼睛很亮,像太阳初升的海面,宁静中带着耀眼的光芒。
她这样整个人被贺怀翎抱在怀里,有着无边的安全感,她看着贺怀翎温柔静谧的眼睛,多日以来的不安好像逐渐一扫而空,她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散去,重新变得安稳平静。
她看着贺怀翎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对着贺怀翎浅浅的笑了一下。
她相信贺怀翎,既然贺怀翎说能够保护好她,她便相信他的话。
贺怀翎笑了笑,低头用额头安抚的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静静的抱着她许久。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觉得静谧而美好,心里温暖而安定。
过了半晌,九莺莺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微笑道:“夫君,莺莺忽然觉得有些累,要去睡了。”
贺怀翎神色一动,目光忍不住炙热起来。
他将九莺莺抱起来,脚步有些急切的往床边走,将九莺莺放在床上,声音低沉沙哑的道:“我跟你一起睡。”
九莺莺笑了笑,动作温柔的拨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柔和的道:“夫君,我睡觉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打扰我,不然我会很生气。”
贺怀翎脚步顿住:“……”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用完就扔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