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莺莺和柳絮如的双重夹击之下, 贺怀翎毫无悬念地妥协了,在出发的这一天,柳絮如成功的背上小包袱, 跟着大队一起快乐的起行。
九莺莺坐在马车里, 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美景, 窗外绿树青葱,花朵绽放,阳光明媚的照在大地上, 到处都春意盎然,让人感觉生机勃勃,胸口的浊气都一扫而空。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能这样出来走一走,确实是一桩美事,忍不住对草场有些向往。
柳絮如坐在她对面, 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正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她许久未用的弓箭,她动作小心, 目光温柔,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弓箭是她的亲儿女, 她对待弓箭简直比对待贺怀翎这个外甥还要亲。
贺怀翎也坐在马车里,他要装瘸, 不能跟其他皇子一样骑马前行, 只能跟她们两个一起老老实实的坐着。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刚看了两页, 还没来得及往下一页翻, 就被九莺莺将书抢了过去。
九莺莺把书扔到一旁, 很是看不惯他出来玩还要看书的行径。
九莺莺指着窗外的一只鸟, 有些好奇的问:“你看,那只鸟好漂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鸟?”
贺怀翎坐到她旁边,往窗外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黄尾鸲,黄尾鸲大小跟麻雀差不多,但是羽毛比麻雀的羽毛要漂亮一些,这只黄尾鸲的羽翼上有白斑,应该是一只雄鸟。”
九莺莺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黄尾鸲,不由觉得有些新奇,她仔细将那只黄尾鸲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才又四处张望起来。
她一般都待在府中,很少能这样四处玩,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指了指路边的花问:“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就草丛里那种白色的。”
贺怀翎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过去,狭长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是六道木,上沉绿,下白绿,花冠白色,早春开花。”
九莺莺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柳絮如低头擦拭着手里心爱弓箭,停顿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好像有些碍眼。
她抬头看看靠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九莺莺和贺怀翎,忍不住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悄无声息的放下弓箭,掀开车帘坐到了马车前面去。
陆成风远远看到她穿着一身翠绿的宫女裙坐到车前,忍不住浅笑了一下,柳絮如平日大大咧咧,喜欢穿黑色劲装,今天穿着这样的衣裙,竟然有焕然一新的感觉,显得有几分女人味,远远看起来温婉可人。
打马走过来,将手里的扔给柳絮如,朗声道:“我刚才在路边摘的,现在吃正新鲜。”
柳絮如抬起袖子擦了几下梨,拿起来豪爽的咬了一口,这个梨鲜嫩多汁,味道不错,她满意的给陆成风竖了一个大拇指。
陆成风轻笑了一下,驾马回到前面的队伍里。
柳絮如目光跟着他,落在了前面领兵的宋明朗的身上。
宋明朗一身戎装驾马走在前面,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的背影看起来清风雅致,一眼望去正是风华正茂。
柳絮如忍不住看直了眼,在无人发现的地方,肆无忌惮的盯着宋明朗看,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小书呆子,竟然能跟着贺怀翎成长为这样一位少年将军。
柳絮如单手撑着下巴想,早知道……她小时候就少揍他两拳了。
……
九莺莺像是有数不清的好奇心一样,一路看到什么就问什么,贺怀翎每一样都耐心的给她讲解,几乎没有贺怀翎不知道的东西。
九莺莺听他说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贺怀翎轻笑了一下,神色轻松的道:“可能因为我小时候好奇心比较重,凡事喜欢刨根问底,每当遇到不知道的东西,就喜欢去找书看,慢慢知道的东西就比较多了,而且我在边关领兵打仗的那几年,兵营里有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将士,他们懂得比较多,我喜欢跟他们聊天,慢慢就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九莺莺轻轻颔首,她不得不承认贺怀翎将来一定会是位好皇帝,他体察民情,知道民间疾苦,比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那些皇子强多了。
她上辈子可能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贺怀瑾聪明能干,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
她只能庆幸,还好上辈子贺怀翎道高一丈,不然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边关?”九莺莺听他提起在边关的往事,忍不住问。
贺怀翎作为一位从小在金玉堆里长大的太子爷,长大后竟然会选择去边关风餐露宿,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他当时没有莫大的决心,是绝对不敢将生死置于刀尖之上的。
贺怀翎闻言轻笑了一下,“其实理由没有那么伟大,可能是年少轻狂吧。”
他靠回马车背上,回忆道:“我母后仙逝后,淑妃渐渐得宠,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后,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还总想一些蠢笨的办法来陷害我,我烦不胜烦,懒得跟她纠缠,便决定去战场走一遭,人少年时心里总是崇拜英雄的,要出去闯一闯,我当时没有多想,便带着宋明朗直接去了边关。”
九莺莺忍不住笑了一声,淑妃如果知道她费尽心思想来陷害贺怀翎的那些办法,在贺怀翎这里只得来一句‘蠢笨’,她估计会气得吐血。
贺怀翎继续道:“我和明朗两人一路上豪情万丈,觉得即使在边关风餐露宿,也比留在京城里跟他们勾心斗角来的有趣。”
九莺莺忍不住对那时候的贺怀翎有些好奇,“你去了边关之后,就立功了么?”
九莺莺记得那个时候京城都传闻太子殿下其实是战神降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当然不是。”贺怀翎想起以前的事,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开怀的神色。
他勾着唇角道:“我刚去的时候,也只会纸上谈兵,受了不少打击,淑妃还趁着我去边关的时候,想要在战场上刺杀我,我险险躲过去了几回,才在各种磨砺中,变得聪明起来,后来我沉淀心情,跟着那些老兵一点一点的积累经验,才有了后来的战功,我还记得第一次胜利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写信给父皇,让人快马加鞭的传回京城,当天晚上我开心的一夜没睡……”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个时候,他胜利之后第一个想要分享成功喜悦的人就是璟帝,璟帝那个时候,也是真心的替他骄傲和开心,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的功勋越来越多,璟帝也越来越笑不起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中百遍了。
如果他没有那些威赫的战功,也许他与璟帝的父子之情就不会到了如今这样百般猜忌的地步,他也就不用装瘸这么多年了。
如今回忆起来,贺怀翎也不知道这些战功对他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年少时的那份热血和冲动,好像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九莺莺看他倏然黯淡下来的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也跟着有些难过。
纯善皇后仙逝多年,璟帝本该是贺怀翎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猜忌最深的那个人。
九莺莺明白,贺怀翎即使再强大,心里也会有普通人的伤心和难过,而这些伤心和难过,他平时没有表露出来过,偶尔才会稍微流露出来。
九莺莺想了想,牵起贺怀翎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她低头看着贺怀翎的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那些战功不止是一份功勋,它还代表着你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你的每一份功勋都让百姓免于流离失所,让边关更加安稳,让你不枉在这世间活一世,你对得起天地良心、百姓和亡魂,这就够了。”
她抬头看着贺怀翎,语气真诚而慎重的道:“其他人的猜忌和奸诈都跟你的功勋无关,也跟你本人无关,他们的猜忌和奸诈都是因为他们心思不正,他们与其说是猜忌你,不如说是惧怕你。”
“你活得坦坦荡荡,不必为了他们那份卑鄙的心思负责,更不必为了他们的猜忌和惧怕,放弃自己一直执着坚持的底线。”
贺怀翎愣了愣,诧异的看着九莺莺近在咫尺的脸颊,九莺莺说这番话的时候格外的温柔,低垂的眉眼里流露出怜悯的神色,她的目光里有心疼、有愤慨,也有说不尽的关心。
贺怀翎的胸口难以抑制的发着热,他有一种想要拥抱九莺莺的冲动,他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将九莺莺抱进怀里,闭上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九莺莺在他怀里怔了一下,她虽然每天早上都会在贺怀翎的怀里醒来,但是这个拥抱和平时的拥抱一点也不一样。
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贺怀翎身上清冽的味道也变得更加好玩。
她的心跳声渐渐和贺怀翎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她的脸颊忍不住微微一红,待在贺怀翎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好像她动一下,就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马车外的微风徐徐的吹进来,两人的墨色的发丝偶尔被风吹在一起,时而纠缠不清,时而难舍难分,仿若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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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收到抽奖么,我这好像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