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尔眨了眨眼,低下头,表情变得有些愧疚。
“但那是我在听到召唤回来的时候,只有一瞬间,现在我听不到了,对不起……”
我想起仪式时我一时精神失去控制回忆起的一些东西。
其实答案早在半年前已经得到了,祖母拒绝我的理由,没有身体就召不回来灵魂。
“你不需要道歉,弗雷尔。”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得跟你道歉,召回仪式的时候想到了别的东西。”
弗雷尔红着脸,脑袋在我的掌心中蹭了蹭。
“没有关系。”
弗雷尔的记忆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他回忆不起死亡前发生过的场景。
“好吧,奥莉会失望了。”
问了半天没有问出具体内容,我的太阳穴抽痛的厉害让我不得不按揉来减轻疼疼痛,就在这时太阳穴上忽的多出了两根手指。
我微微瞪大了眼。
弗雷尔对我微微一笑,手指按在我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打着圈。
他的手指就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紧绷的神经在这轻缓的按揉下放松下来,那指尖像是带着电,将这一片的肌肤都按的酥麻发软。
眼皮忽然像吊了千斤铁般沉重,我眨了眨眼。
“睡吧……”
弗雷尔托住我的脑袋,将包裹住他的毛毯拉了拉把我一同裹了进来。
毯子被他的体温捂热,热乎乎的将我包裹在其中,和很早之前腐烂味或者是刚复活时所带的泥土味不同,弗雷尔现在身上散发的味道才让我有种他确实是活人的感觉。
“睡吧……”
他低声哼唱了起来,我脑中炸裂般的疼痛随着这轻柔的歌声剥离如烟雾般离去,他低下头将额头贴了上来。
我望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有绿色的电流在粘稠的巧克力中跳跃翻腾。
“睡吧,娜塔莉。”
我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
等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越野车正平缓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我从座椅上爬了起来,毛毯从身上滑落掉在一侧。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顺着驾驶座椅与副驾驶座椅的间隙向前望去,弗雷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仰起头从车内后视镜注视着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短暂的休憩让神经的抽痛消退了不少,但清醒的神经也提醒着我,别想再次睡着。
“不了,我已经睡醒了。”
“你只睡了十分钟。”弗雷尔刻意加重了十这个单词。
我只是摇了摇头,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能再睡着过,至少想现在这样的什么梦都不做的深度睡眠已经是非常的难得。
“多久?”
“嗯?”我从车内后视镜和弗雷尔对上眼。
“你有多久没能睡好觉了。”
我本来想转移话题,但是在那双褐色眼瞳的注视下,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一般。
“半年。”
弗雷尔没有说话,从后座望过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暴起了青筋,捏着方向盘都是‘咯吱’作响。
“弗雷尔?”
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用毛毯把自己裹的更紧了一点。
“对不起……”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忽的松开,“我经常从姐姐嘴里听到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有点担心……”
我感觉弗雷尔的态度有些奇怪,然而还没等我的问题问出口,他就踩下了刹车,越野车猛的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等待在门口的奥莉,见到车后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将弗雷尔从驾驶座上面拉了下来拥在怀里。
“弗雷尔,我的弗雷尔……”
可是被她拥在怀里的弟弟并没有看她,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亲爱的姐姐一个。
他的脑袋靠在奥莉的肩膀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很好写这篇文章。
可能无法保证日更。
谢谢琉璃骨亲亲的地雷。
谢谢奇点亲亲的地雷。
第10章 十
奥莉一家人对弗雷尔的回归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甚至不久前奥莉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父亲都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拥抱弗雷尔。
一家人哭泣着拥抱在一起,本来是一副感人至极的场景。
但弗雷尔依旧表现的兴趣缺缺,他甚至都是面无表情,直至被几人都拥抱了一遍,他的目光都固定在我的身上。
而站在一旁的奥莉终于注意到这直白而的视线,她顺着弗雷尔的视线抬头。
“弗雷尔,你很喜欢娜塔吗?”
几乎在奥莉疑问提出的瞬间弗雷尔就点下了头。
我对弗雷尔突如其来发亲昵感到吃惊,将探寻的目光移到奥莉身上,希望她对此能有所解释。
然而奥莉的反应也让我大吃一惊,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奥莉表现出无比的溺爱,她甚至都不顾我连续几天没吃药精神临近崩溃的边缘,就拉住我的手。
“娜塔,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吧。”
她想要满足他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我有些心惊。
我的脑袋本来就抽痛的厉害,本想拒绝奥莉的请求,但她握住我的手忽然捏紧了,她将自己的脸呈现于我的面前,眼圈下浓重的黑眼圈以及眼中遍布的红色血丝,红肿的明显不久前还哭过的眼睛。
“娜塔,我们七天没见面了,不该好好说会儿话吗?”
我无法拒绝这样憔悴的奥莉的再三哀求,或许说奥莉清楚的了解,我无法拒绝这样的她。
我想起起还有些注意事项没有和她说清楚,于是便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答应后,奥莉迅速扭过头对身后发弗雷尔一笑。
弗雷尔依旧没有留给她多余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从前从未深入过奥莉的家庭,而现在,我渐渐意识到,奥莉的父母以及奥莉对待弗雷尔言听计从到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地步。
也许是对于失去孩子的深爱所导致的言听计从。
我坐在餐桌的顶头自我安慰道。
也不知道是还是无意,座位的安排有些古怪,弗雷尔被安排在我的身边,白瓷餐盘里的牛排滋滋作响冒着热气。
他眨了眨眼,终于将多余的眼神留给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敷衍似的在他们问话时回以嗯嗯的声响。
奥莉对难道回应表现出无比的喜悦,她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给予弗雷尔一个拥抱。
但对此,弗雷尔只是冷淡的将她推到了一边。
看起来就像是身处青春期叛逆的少年对于父母长辈的关心不屑一顾。
我对此感到有些惊讶,弗雷尔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有所不同,或许说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模样?
不过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青春期的叛逆非常正常。
我便是一个外人,注视着餐桌上诡异的发展。
关于复活的注意事项我还是没能在餐桌上说出口,大概我说了以后没人能够再吃得下东西。
这午餐进行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都让我有种无穷无尽的错觉。
我的精神状态到达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疼痛似乎撕开了我的灵魂与身体。
——噹
餐刀撞击到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抬起头,弗雷尔捏着餐刀的刀柄,尖头深深扎进牛排之中。
他似乎是在微笑,也许只是脸部轮廓造成的阴影。
猝不及防,我与他对上了视线。
褐色的眼睛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光线,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钻石明明应该闪烁的是莹白的白光,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玉石般的翠绿。
他望着我,手中的银刀向下压去,刀刃入肉,拉扯出‘嘶拉’肌肉组织断裂的声响。
接着他举起手,银叉尖戳穿了一小块被切割下来的牛排。
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他张开了嘴,猩红的舌尖点上银叉尖上的牛排缓缓舔舐了一圈便如同那褐色眼球传来的视线,将我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遍。
随后他长大了嘴,一口将牛排咬了下去。
我背脊一紧,竟有种被他咬入嘴中的错觉。
“弗雷尔……”
奥莉在一旁轻声的呼唤,他放下手中的叉子,半合眼眸转过身去。
一瞬间气质转为温顺,我望着和奥莉低声说话的弗雷尔,忽然觉得他就如同外表毛绒可爱的野猫般,一瞬将肉垫中尖锐的爪子探出,一瞬又将它收了回去。
这一场午餐对我就是一种无声的折磨,终于等到它的结束,我能够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