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服都没穿,他估计也没兴趣给她穿衣服,她就要这么赤着死了吗?她知道她这辈子活得没什么尊严,也知道她就是个贱人,可是这□□的,也太羞人了。
“求你。”小月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他歪了歪头,她明白他示意她继续。
小月感觉血落到了大腿上,一股铁锈味钻进她鼻子,她想,原来他身上不是铁锈味,是血的味道啊。
“我想……穿一件衣服,穿完,你再继续割吧。”
他表情一僵,又垂目看了眼她的身子,白花花的嫩肉和血的颜色。
之前这身子还取悦着他,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暴尸荒野的尸体了。
他的眼神透着点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
他的匕首挪开了,小月脖子痛得很,她怕自己一动撕裂得太厉害,还没穿完就死了,所以她很慢地摸索到了衣物,一丝不苟,十分认真的穿上了,就像给自己入殓。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老八,怎么了?我闻到血的味道了。”
面具男扬声应道:“不小心弄伤了个妓。”
“没事就好。”门外便再没了声响。
小月已经穿好了,她坐得很正,伤口还在大量出血。
他的武器是特殊材质做了,划出的伤口轻易愈合不了。
她看着他,非常平静,就像当初他那么突兀地带走她,就像他不给任何解释要弄她,就像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她都能平静地接受,没有抱怨,没有不甘,只有忍耐和顺从。
当初带她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女人必然要调查检验一番,她的身世没什么问题,只是个普通的村姑,从小被打骂着长大,长得大点了便卖给了有钱的老爷子做妾,不反抗不怨恨,很顺从的女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村姑。
可是当她这样平静的正视他,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却觉得她并不普通。
普通的……不是应该求饶么,求饶,哦,刚刚她也求饶了,那也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他的匕首轻轻抵在了她胸上,慢慢往里推。
如果有,那也是她的这种对困境的平静和顺从,像极了他吧。
“八爷,别误了时辰。”门外的老妈子催促道。
男子手一顿,从她胸口拔出匕首,他居然玩得忘了时辰!看着倒下的女人,哼了一声,你是该死,让你老是误我事。
好痛。小月觉得好痛,她想努力保持清醒,可视野却越来越模糊。
仿佛听到老妈子问他,“扔吗?”
他急急地换了衣服,说了声,“嗯。”
小月再次醒来,是冷醒的,深秋的夜里,寒露一下,冷得她牙齿打颤。
救她照顾她的是个哑女,对她也不怎么好,只是例行公事。等她可以走动了,哑女就拽着她到了个老妈子跟前,老妈子很面熟,小月想起这就是当时在面具男那里“照顾”她的其中一个。
老妈子和颜悦色,“我姓康,你就叫我康妈吧。”她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下小月,直截了当道:“既然你来过这里,除非是死了,否则你也别想离开这里。我擅自做主救了你,一是我这儿确实是缺了人手,二是看你乖顺听话,你老老实实的,这里不会亏待你。”
小月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但是看老妈子也不打算说,也就没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康妈这里的浣衣女。康妈确实缺人手,不但缺,还缺很多,因为小月这辈子都没洗过这么多衣服,那真的是山一样高啊,绝大多数是黑衣,很多上面还有铁锈味,也就是血的味道。
他们家肯定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发达的,小月这样想道,手里还搓着黑衣上的血渍。
一池子的水常常被染得绯红,她又要洗池子又要洗衣服,工作量大,很早就要起床。刚到寅时,小月就要起身了,不然今天是洗不完的,洗不完,就没饭吃,她伤势痊愈的时候就瘦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吃不饱,她这身子已经瘦到当时在乡下的模样了。
她把水挑到池子里,刚把水倒完,就被人一把扼住了咽喉,“什么人!”
“老四,别紧张过度了,这是后院里洗衣服的。”一男子轻声道。
叫老四的人这才放开她,借着微光打量了一番,“洗衣服的这么漂亮?”说着又捏了捏她的腰身,“我就喜欢这种小蛮腰,哇,她这么瘦胸居然还这么大!”
小月感觉自己就像牛市上的牲口一样被人围观评价,她面前房顶上落了几个黑影,在她左前方,那棵光秃秃的树枝上站的人影,就是那个人。
她一眼就能认出他,应该是他们中的老八吧。
本以为就他爱戴面具,没想到他们兄弟都爱戴面具,这一身黑衣的又是要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净赚些不义之财的家族。
老四的手依然在她身上流连,她没动,任他摸着,她的眼睛直直盯着树上的那个人,又好像穿过他,看到一个虚无的地方。
老四收了手,“在这儿洗衣服可惜了,回头让康妈把这女人给我送来。”
说着飞身到了屋顶,跟着其他黑影消失了。
几条影子在黑夜里行进,到了目的地,隐在暗处,老四的手还在不自觉的摩挲,那是他兴奋的征兆,老六打趣他:“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老四嘿笑一声,“可不是,刚刚那个妞儿让老子提前兴奋了。等做了任务回头弄死她!”
“这个月第几个了?你收敛点,当心。”老六劝道。
当心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暗影里,面具男一直没说话,他想起刚刚她似乎认出他了,一直看他的方向,又似乎没看他。
一个多月不见,就瘦成那样了,那么瘦了胸居然还那么大,果然是个骚货。
落到老四手上,不比被他杀了强。
还不是会成为一具尸体,说不定这次还没穿衣服。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种微不可查的不快。
意识这种不快,他陡然一惊,执行任务最忌心乱,否则……
否则就会像现在一样,跟个爬虫一样苟且在死人堆里,装死。
刚刚执行的任务失败了,对方的人数远比他们得到的信息里报的人数多得多,为了保存实力,他作为最适合垫后的人留了下来,虽然他独自出逃的成功率比其他兄弟高很多,但还是重伤。
他回想战局,其实刚刚是可以躲过那一击的,为什么没躲过,他的心有杂音,他想到老四回去就要曰死她,他心里就觉得烦!
那个骚货,就是她!回头他不但要亲自送她去死,还要看她死透了才好,免得再出幺蛾子。
死了还要烧了才好,免得有人奸尸。面具男趴在地上,恶狠狠想道。
而此刻,小月正在裸足狂奔,跑啊,跑快点,她自由了!自由了!哈哈哈哈!
小月跑过乡村,跑过山丘,跑过小镇子,直到再也迈不动一步,她才倒在了一个乡间的羊肠小道上。
她的脚已经血肉模糊,就算是这样死在外头,也好过被那些人弄死,看着刀刃慢慢刺进身体的恐惧,她已经体会过一次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康妈说除非死,否则也别想离开那里,可她没死啊,也离开啦!她荣小月是什么人,一道三百斤的铁门都推不开的吗?哈哈哈哈……
小月笑着躺在田间,太开心啦!
自由啦!
不用卖人做妾,不用怕随时被杀,不用被人打,也没有繁重的活计……
太开心啦。
她累得爬也爬不动,只得躺在那里,天慢慢黑了,有农人扛着锄头从远处走来,小月想喊,但是她没有力气,眼睁睁看农人越走越远,只能干着急,正待她无计可施时,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哥哥你看,那里有个人!”
然后她看见一个小孩子的脸俯视她,“姐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哑着嗓子说不了话,一个年轻汉子把孩子赶苍蝇似得赶开:“闪开,我看看。”
他一张黝黑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姑娘,你咋啦?”
“啊……啊……”
汉子一脸惋惜,“没事姑娘,不用说话,我带你先家去休息,让我老娘给你做点吃的。”说着,把小月扛了起来。
小月被倒抗在他肩上,看着倒着的世界笑了起来,太好了,有救啦!忽然她看见田埂的大路上出现了一个骑马的黑影,那么远,她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可不就是面具男。
她赶紧把头扭开,这么远,他肯定看不见她的。
面具男骑着马死命往前奔,他哪有空东张西望,他后面有一堆人追杀他,不得可劲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