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歆垂着脑袋，一个人坐在花坛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抬头，孟宴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视线里。
“你——”顾书歆刚开口便被大力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孟宴臣浑身发颤，双手不自觉用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他的唯一一根浮木，把顾书歆紧紧拥抱在怀里。
力气大到有些疼了，顾书歆皱起好看的秀眉，难耐得想要抬手推开。
“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孟宴臣的声音低低的，在还未平复下来的喘息中不自觉掺杂了些哀求。
顾书歆愣怔了片刻，半抬起的手臂慢慢地放了下去，忍着不适放任孟宴臣的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砰砰作响的心跳慢慢缓和，顾书歆这才平静地开口解释：“刚才有个小孩过马路闯红灯，对面正好有辆车开过来，我看到就跑过去抱着小孩滚开了。车没撞到我，你放心。”
“嗯。”
她说得风轻云淡，为的就是让孟宴臣能够安心。可孟宴臣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都感觉到要窒息了，脸颊在她脑袋上无意识蹭了蹭，像是心有余悸在反复确认。
过了好一会孟宴臣才松开怀抱，他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顾书歆，边看还不放心的问：“有没有哪里觉得痛？”
顾书歆抬眼看着他，眸色沉沉。孟宴臣看她不说话，一颗心还没落地又被向上抛起，莫名发慌。
“你——”
孟宴臣刚想说什么，下一秒顾书歆偏倾着身，露出了左臂暗侧的皮肤。
她没被车撞到，但跑过去抱着小孩子在地上翻滚时，手臂被粗劣的路面蹭破了。
伤口有些严重，整条左臂侧面都是被磨蹭出的血痕，小颗粒的石碎嵌在里面，细小的血珠正从伤口缝隙中渗出血红，在白嫩的手臂上显得格外扎眼。
孟宴臣深吸一口气，脑袋里一边是想开口严厉质问一开始怎么不说，一边是想问她疼不疼，但开口的永远是最重要的：“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顾书歆一口拒绝。
孟宴臣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嘴上还是好言相劝：“去医院清洗包扎一下，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不要。我讨厌进医院。”
孟宴臣没想到顾书歆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任性，只能柔声哄她：“受伤就要去医院的，不注意感染截肢的例子也不少。放心，不会太疼，我会陪着你的。”
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些奖励：“你乖乖听话。下个星期有钢琴音乐会，你要感兴趣我们也可以听听，或者也可以逛逛街，最近好像新上了一批珠宝，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顾书歆听他说完，突然手掌捂面，笑出声来。
孟宴臣一脸莫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果然，顾书歆笑完，抬头看他，嘴角还带着未隐去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又是音乐会，又是珠宝饰品的。怎么，还觉得我在欲擒故纵？想要从你这弄点好处？”
孟宴臣整个人呆立在当场。
刚才刺向顾书歆的利刃被她反捅了回来。他看着顾书歆冷峻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平时对女人保持距离，也没有什么交往经验，只在过年亲戚串门间哄过表妹家的孩子。
当时也是这样，小孩子牙疼又不肯去医院，他就承诺以后可以陪他去游乐园，并且给他买最新的漫威手办，小孩才答应。
所以他下意识地把顾书歆当成小孩子哄，买东西给奖励。却忘记他们之前才有过隔阂，自己一个小时前才讽刺过她的有利可图，现在再承诺给予好处，就像她是什么随便给点蝇头小利就可以打发器物。
太伤人自尊了，他不该这样，就算是对陌生人他也太过分了，更何况是顾书歆。
孟宴臣咬着牙，喉头滚动几次，强迫自己咽下了不断往上涌动的悔恨。
“是我说错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能去医院好好包扎下。”
顾书歆对于他的诚恳道歉不为所动，只重复自己不去医院，说完她低下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点，“你走吧，等会我自己回家会处理。”
孟宴臣没有反应，顾书歆只盯着自己脚底下的砖块纹路也不看他。过了一会，她才听见孟宴臣开口：“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顾书歆闻声望过去，疑惑地看着孟宴臣，并没有答应。
孟宴臣拧着眉，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放在顾书歆的手上，只说等他回来，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顾书歆看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下，她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