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后劲上来了。
叶米揉了揉眉心,干脆把景子恒往里头推:“给我让个位。”
景子恒顺势翻身,给叶米空出一大片位置。
身侧躺进来一具温软的娇躯,还带着股混杂着酒气的馨香。
床不小,但距离过近,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紧挨着。
接触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不容忽视的滚烫。
心弦微绷,喉结滚动。
猛地睁眼翻身,正对上叶米沉睡的面容,动作僵住。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她很瘦,脸颊没几两肉,如果稍微胖一点,肉嘟嘟的小脸肯定很可爱,也很好捏。
指腹虚虚划过她眼底的淡青,皮肤白就是不好隐藏,昨晚肯定没怎么休息,今天又累了一场,难怪一沾床就睡得那么沉。
算了。
心底叹口气,又慢慢躺下,她还小,再等等。
景子恒本来想安心睡觉,没想到睡着的叶米不老实。
她可能有点冷,小身子扭来扭去,跟条小虫子一样拱进景子恒怀里,靠着他的胸膛,就着这暖和的温度蹭了蹭,满意地继续睡。
“冷了也不知道说。”
伸长手臂把床里头的被子拖过来,展开给两人盖上,特别是怀里的小家伙,边边角角都得给她仔细塞好。
免得漏风,又给冻到。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叶米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试探地睁开一只眼,阳光透过门窗照射进来,屋里亮堂堂。
天亮了!
她睡过头了!
双眼睁大,猛地坐起身,焦急地找衣服套上。
她得把昨天留下的残局收拾干净,桌椅啊碗筷啊什么的也得给人家还回去,还不能耽误了上工。
都怪她贪睡起晚了,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一把推开屋门,入眼的是整洁干净的院子。
原本应该零乱摆在院子空地上的桌椅都没了踪影,更别提上面和领居家里接来的碗筷碟盘。
厨房里好像有动静。
叶米走过去探头探脑。
灶台底下烧着火,上头冒着烟,水被烧开咕噜噜地响,浓浓的米香味从锅里传来,是景子恒在做饭。
听到身后的动静,景子恒头也不回地吩咐:“起了就去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哦。”叶米下意识应声,转头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期期艾艾:“我想洗澡。”
她爱干净,天天都得洗澡的,昨天忘记洗就直接睡了,现在全身痒痒地难受。
“浴室在厨房出门左侧,屋里保温瓶里有刚刚烧好的热水,你拎着过去兑点凉水直接洗。”
“我知道了。”
叶米退出去,跑回屋里拿换洗的干净衣服和热水瓶。
走出来的时候,她顺眼打量了一下这座以后要成为她家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一进左右的格局,中间是客厅,左右两边各有间能住人的屋子,他们夫妻两睡左边,右边那间空着。
厨房就在紧挨着右边那间的屋子隔壁,再往外是浴室和厕所,左边屋子紧挨的则是杂物房,里头有点空,就墙角堆着几包粮食和一点杂物。
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印象逐渐浮起,叶米终于记起来这院子是哪里来的了。
不是景子恒新起的,而是村子里的废弃破屋。
小田村有好几座类似于这种没人居住,年久失修的破屋子,连村路最穷的破落户都不会住在这种屋子里。
当地人觉得不吉利,可能会闹小鬼。
虽然现在明面上不让说这种封建迷信的话,但是私底下也不能控制别人行动上的抗拒。
所以这些空屋子就这么闲置下来。
景子恒应该是和大队长申请了这屋子的居住权,再花钱请人把屋子重新翻新一下,还围了个院子,改变得有点大,叶米才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她不怕鬼,对住‘鬼屋’没什么抗拒心里,反而觉得景子恒挺聪明的。
这样简单就拥有了一座属于他们的家。
洗完澡神清气爽,叶米溜溜哒哒走出来,景子恒已经摆了一桌早餐等她过去吃。
他煮了地瓜粥,还炒了地瓜叶,切了一颗咸蛋,一人一半,非常丰盛。
叶米扒拉着自己的那碗粥,时不时偷瞄景子恒。
“虽然我理解别人碗里的总是最香的,但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冷不丁被冤枉,叶米鼓起脸颊:“我没有觊觎你的粥。”
“……哦。”明显敷衍。
为了证明清白,叶米垂下眼,不再去看景子恒,可等了一会儿,饭桌上实在安静,她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想制造噪音。
“昨天那些是碗筷桌椅你给收拾的?”
“嗯,看你睡得死,可能叫不醒,衡量过后我决定放弃拯救你。”
“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嘲讽我?”叶米怀疑。
景子恒抬眼,清冷的目光透过金边眼镜落在叶米身上:“建议你重修语文科目的词语解释。”
“不必了。”刚刚冒出的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快点吃,一会儿还要去上工。”看着叶米碗里还剩下一大半粥没吃完,景子恒提示她加快进食速度。
“吃不完。”叶米揉揉肚子,苦着张小脸。
她这小鸟胃是真的没救了。
景子恒闻言一语不发,拉过叶米的碗,毫不嫌弃地将她剩下的粥给吃光。
“我做饭,你洗碗。”
“那要是我做饭呢?”
“我洗。”
“好。”愉快地达成协议,叶米乖乖端起碗筷去厨房洗。
两人吃过饭就各自出门了,景子恒要去学校给学生们上课,叶米则得去地里干活。
还好,其实地里已经没什么活了,主要把剩下的甜菜收个尾,今年就可以正式进入农闲期。
那样她可以猫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叶米正弯着腰在收割甜菜,隔壁婶子看到她就笑着打趣:“叶妹子,你昨天刚结婚今早就来收菜,腰酸不酸啊?”
叶米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下意识答道:“不酸啊。”
她昨晚睡得可舒服了,早上还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个饱饭,现在只觉得精神饱满,浑身都有劲儿。
那打趣叶米的婶子愣了下,和旁边几个大娘婶子对视一眼,随即在叶米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爆笑如雷。
“去去去,一群大老娘们围着打趣人小媳妇,还要脸不要?”春霞婶子赶过来,虎着张脸把那群不正经的老娘们赶走。
“米丫头别听她们胡咧咧,一群人闲得无聊就知道盯着别人屋里头的那点事。”
“谢……谢谢春霞婶子。”
后知后觉领悟到什么的叶米脸色通红,羞得恨不得原地把自己给埋了。
她们说话怎么能这么直白!
也是从前叶米还没嫁人,人家在年轻小姑娘面前还知道收敛着点,可现在叶米嫁了人,在那群大娘婶子眼里就是和她们一样的人,所以说起话来才有些没顾忌。
被打趣一场,下午干活的时候叶米就有意躲着那群大娘婶子,不过她们的话也给她提了个醒。
她和景子恒……还没圆房。
晚上下工回家,屋里头静悄悄地,景子恒还没回来。
叶米先去厨房把饭做上,等景子恒回来就能吃,然后去屋里把昨天结婚收下的礼金和礼金单子一并翻出来。
她之前有特意打听过,按照当地习俗,结婚收礼金,过后是要回礼的。
就是收下的礼金新人们抽走一部分,作为举办婚礼的花销补贴,余下的则作为回礼还给送礼的亲朋好友,然后把每个人给的钱数记录起来,等着下次亲朋好友们结婚,还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再照着这个标准去随礼。
这样能保持有来有往的平衡,不会淡了彼此的感情。
要抽走多少钱这个叶米还需要跟景子恒商量,不过她可以在他回来之前先把收到的钱数给算好。
还有举办婚礼的花销,这些景子恒都很仔细地记了账本,一目了然。
忙忙碌碌。
等到景子恒下班回家,所见的就是新婚妻子趴在桌前认真记账的背影。
他冷凝的神色微缓,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垂眸看了一眼,眉头不自觉蹙起。
“我以为狂草已经是你的文化极限,没想到居然还能被突破。”
叶米被身后突然冒出的批评吓得一激灵,等回头看见是景子恒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还以为我班主任来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包的错觉。
可她明明很认真地在记账。
心虚地瞄过被写得乱七八糟的账本,叶米默默加上一句,就是记得有亿点点乱。
但其实数据还是对的吧。
“你这里算错了,是12.7不是1.27,小数点标错,整个算式都错了,从这里开始,往下的所有账目得重新算。”景老师严肃认真地纠正小妻子的错误。
叶米推开账本,若无其事地起身出去:“……剩下的你算吧,我去看看饭熟了没。”
你能耐你来。
“饭熟了,你回来。”抓住妄图溜走的小猫崽子,将她提溜回来坐好。
“重新算,我在一旁帮你看着。”景老师见不得学生题目做一半就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