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一推眼镜, 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随着广播中最后一遍通告结束, 天花板与墙壁开始发出咚咚的奇怪响声, 燕山透过封勋在门上破开的洞口，依稀能看见外面走廊上的变化。
无数长方形立柱自墙壁和天花板中伸了出来, 它们纵横交错, 直到碰触至对立面的金属墙壁, 接触面便迅速与其融为一体, 如同成千上万根顶梁柱, 将整栋大楼串联在了一起。
燕山猜测外面应该还有其他变化，不过他们现在身处黑暗的房间中, 无法观察到更多的东西。
d阁下的声音, 便是从那些立柱融入墙壁时发出的咚咚声中, 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那微小的声音，在康德听来却是振聋发聩：“醒来——”
康德浑身一震，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他喃喃自语，眼神在一瞬间发生转变。
“我……你们是……”
康德张了张嘴，目光向下移至自己喉咙处，未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就这么轰然倒在地上。
封勋眉目冷厉，他俯下身，将插在伪人类喉间的障刀缓缓抽出来，接着手腕轻轻甩了两下，刀刃上的血渍便依着惯性斜飞出去，星星点点的溅在墙壁与门板上。
但即使是这样，康德其实仍然活着，封勋将他的脊椎神经一刀斩断，充其量也只是切断了意识体与这具躯壳的连接而已。
燕山一脚将康德的身体踢开，他伸手将眼镜摘下来，一边揉了揉鼻梁，拧着眉道：“他竟然能破解增益魔法？！”
d阁下：“我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你们大楼里的防御工事被启动了？”
d阁下：“我们可爱的警卫员呢？我数三个数，再不回答我，我就认为你已经被干掉了。”
d阁下：“哦嚯，已经没有人想要理我了吗？”
燕山对这人的话充耳不闻，他不再观察门外的金属柱，而是转过身，开始与封勋一同观察房间内的情况。
“也许我们应该先找找照明开关在什么地方。”房间内没什么光亮，燕山扶着墙一顿乱摸：“老封，你眼神好，先看看这屋里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
封勋还未回话，房间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d阁下的声音自屋内某处传过来：“你的声音我没听过哦，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一定是我曾经见过的某个人。所以，我在哪里见过你呢？”
燕山黑着脸继续找开关，一边小声吐槽：“靠，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
d阁下：“哎呀，你再和我说两句话，兴许我就想起来你是谁啦。”
封勋在黑暗中环顾一圈，当d阁下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开始举步朝着房间左侧那张长方形置物桌的方向走去，d阁下刚将“你是谁”这几个字吐出来，封大侠已经抽出障刀，一抬手将桌面戳了个对穿。
被隐藏在桌下抽屉中的通讯盒发出砰地一声响，在飞花刀的锋芒下被戳成一堆废铁。
伴随着他的动作，d阁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干得好。”燕山干脆放弃寻找开关，他收回手，不由自主为封大侠鼓起掌来：“对待神经病，就应该像这样让他直接闭嘴。”
封勋倒提着刀，慢慢走回他身边，见燕山视力受阻，索性伸手揽住他的腰，一边道：“我们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燕山顺势让他扶着自己，边走边说：“人工智能么，那肯定就是个机器呗。咱们先看看这屋里有没有计算机之类的东西。”
封勋低头瞥了眼他胸口：“你忘了‘棒棒糖’长什么样了？”
燕山：“……”
对哦。
智脑0000虽然是人工智能，但它同时还是根不能吃的波板糖。
他抬手抓起吊坠，恍然道：“你说得对，这个智脑0011，还真不一定是台传统意义上的计算机。”
封勋指了指波板糖造型的吊坠：“它一直没反应？”
“它要是有反应，咱们也不至于这么抓瞎啊。”燕山烦恼的踹了一脚桌子腿：“也不知道去哪儿野了，有它没它一个样。这下麻烦了，难道咱们还要把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
他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桌子下另一只抽屉里响起：“哦嚯，原来你们真的在找0011。这么说，0000的主机，是不是也在你们身上呢？”
燕山噎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封勋目光转冷，他反手一刀，默默在桌面上又戳了个洞。
第二只通讯盒被毁，d阁下再接再厉，这回他的声音是从右侧贴墙放置的档案柜里传出来的：“哎呀，哎呀，这也太暴躁啦。唔，不过这种行事风格，倒和我前不久送来的那两名探索者中的其中一个，非常相似啊。”
“奇怪，明明应该是一男一女，怎么现在变成了两个男的呢？”
飞花刀在黑暗的房间中缓缓升空，d阁下在通讯器的另一侧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气，他赶忙说：“等等！这可真是最后一台了，先别忙着把它碎尸万段。探索者，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飞花刀在档案柜前停下来，刀尖刺破了柜门上的金属挡板，封勋一招手，障刀倏忽间便回到了他的掌中。
燕山被他带着走到档案柜前，柜门没锁，伸手一拉就能轻易打开。
燕山盯着柜子里巴掌大的通讯盒，那小盒子的侧边有枚绿色信号灯在持续闪烁，表示这东西正处于工作状态。
“喂喂，不要让我一直自说自话啦，这样会让我显得非常愚蠢。”d阁下拖长了尾音，道：“探索者，你们想找人工智能吗？同我做笔交易怎么样？说不定我会帮你们这个小忙哦。”
封勋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道：“0011是被你强制关闭的吧。”
通讯盒另一头顿了一下，紧接着，d阁下轻飘飘道：“是什么让你得出了这个结论？”
“第一域此时尚在混战，科研院呼叫w和s的请求全都没有得到回应，而你却在第一时间接受了通讯请求，很显然，你料到有人会趁机在第二域寻找人工智能，故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向。”封勋缓缓道：“试问，有什么人，会在0011被关闭后，时刻关注第二域中安置智脑的房间，却又不主动重新启动它？”
d阁下耸耸肩：“好吧，这么一说，我的嫌疑似乎确实比较大。”
封勋面上带了丝笃定，他继续道：“w和s没有回应，想来是战况胶着，无暇顾及。但你却似乎悠闲得很，这其中的原因，大致可能有两种。”
“第一种原因，你没有参与这场夺权行动，并彻底游离于战场之外，在闹剧中充当了‘局外人’的角色。”封勋沉沉的说：“第二种原因，你不止参与其中，且游刃有余，你善于谋算，又有足够的野心。你挑拨了第一域的两位强者，自己则作壁上观，只待他们两败俱伤时，你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话毕，他停顿一秒，又道：“第一种原因，在你这里显然并不成立。你说，你是不是这第二种呢？”
通讯盒的绿灯不停闪烁，d阁下的声音却许久没有再传过来。
燕山心中一动，开口道：“十几分钟之前，智脑0000与一位神秘人开始在网络上展开攻坚战。d阁下，我猜这名演算高手是你手底下的人，我们在第三域时大概就已经暴露了行踪，而你料到智脑0000会入侵网络，所以一早便等着它了，对不对？”
d阁下仍然没有接话。
片刻后，男人低沉的笑声自角落里的通讯盒中流泻出来，在黑暗中，竟给人一种莫名的悚然感。
d阁下一边笑，一边慢吞吞地说：“哎呀……这可真是……真的让我有些意外了……”
“你们太聪明了，这不是我希望寻找的合作对象，啊，我现在真的好为难啊。”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那声音顺着通讯连接传了过来，落进两位探索者耳中：“我突然不想与你们合作了。探索者，不如我们来玩儿个游戏。”
封勋眉头一动，沉声道：“没空陪你玩儿。你若想战，亲自来与我等一战便是。”
话毕，暗红色的障刀悍然出鞘，通讯盒被刀气斩得粉碎，通讯在瞬间被切断。
在他们身后，d阁下的笑声突兀的再次响起。
“呵呵呵……有趣……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一趟第二域了……”
“……真可惜啊，可惜我现在还走不开。”
燕山翻了个白眼：“说好的最后一台通讯器呢？这家伙嘴里果然没有一句实话。”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d阁下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我心情不错的时候，真心话就会多一些呢。比如现在,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以及，这确实是最后一台通讯盒了哦。”
燕山：“哦。”
燕山：“老封, 做了它。”
封勋只一转眸便发现了角落里藏着的通讯盒, 他随手扔出障刀，刀刃于黑暗中准确地将那东西切成两段, 通讯盒爆出一团火光, 而后瞬间报废。
“啧, 身手倒真是不错。”d阁下的声音换了个地方, 那欢快的音调听起来还是那么欠打。
燕山冷漠道：“呵呵, 最后一台？”
d阁下：“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说起来，你们似乎是来寻找人工智能的？”他飞快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 那东西不在这间工作室。呵呵呵，它甚至不在这栋大楼里。”
封勋放下刀：“我不认为你会告诉我们0011的正确位置。”
d阁下：“别这样，人总得要有梦想, 万一我这次就说真话了呢？”
燕山嘴角一抽：“不行, 他真的太特么欠揍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隔空把这家伙干掉？”
封勋不置可否：“也许你可以尝试隔着通讯器烦死他。”
燕山扭头看看他：“……你是认真的吗？”
封勋回他一个认真的表情：“说实话, 我觉得你们的实力应当不相伯仲。”
燕山：“……”
燕山可以肯定, 封先生口中“实力不相伯仲”的这个“实力”, 一定不是在说他身手了得。
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说了, 你没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毒舌了吗？”
封勋贴在他耳旁，谦虚的说：“是与从前的心态有些变化，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个小混蛋相处久了，说不定还得越来越变态。”
燕山：“……”
所以，怪他咯？
他俩交谈的声音很小，没想到d阁下耳力惊人，立刻出声道：“这世上，竟还有人与我实力相当吗？我……”
封勋手起刀落，再次将通讯盒斩成粉末。
d阁下：“……”
燕山：“噗。”
男人的声音又换了个地方：“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我劝你慎重。”
封勋面不改色道：“我也劝你不要偷听我们说话。”
d阁下啧了一声：“好吧，我想我们接下来应该说一些正事。”
门外的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金属柱正根据来自外界诸多攻击的规模和强度，随时调整着各自的位置与角度。
伴随着门外咯啦咯啦的繁复噪音，d阁下缓缓道：“我与你们玩儿个游戏。”
燕山立刻抢先道：“呸，老子不跟你玩儿。”
d阁下没搭理他，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智脑0011具体的坐标方位，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我还可以开放0011所在房间的监控录像，相信你们手中的那台人工智能，应该具有足够的能力来判断视频是否可信。”
燕山撇了撇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定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