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东只得收回手,退后了两步,让开了道路。韩晓棠看都没看他一眼,扬长而去,苗条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魏向东目光阴沉的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道:“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搞到手的。”说完,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他一个相貌堂堂的知识分子,还搞不定你一个乡下丫头吗。
韩晓棠赶到刘梅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饭收拾妥当,刘梅趴在桌子上批改作业。她的大女儿韩晓雪今年六岁了,儿子却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正是新鲜的时候,四处的乱窜,韩晓雪年纪小根本领不住他。
韩晓伟刚刚两岁,走路还不是很稳当,而且院子里的地面也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他又走的快,没走几步脚一歪,就要摔倒。
韩晓棠见状,连忙快走了几步,走进院子里一把将韩晓伟抱了起来。韩晓伟虽然个子瘦小,但小脸胖乎乎的,一双眼睛也圆溜溜的,笑起来却眯缝成弯弯的月牙,可爱急了。
韩晓棠忍不住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两口,韩晓伟咯咯的笑着,开心地抓住她的辫子玩耍。
韩晓棠抱着他玩,一边扬声道:“三婶,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
她本来在家就有事耽误了,在路上又被魏向东纠缠了半天,耽误了时间,因此很是真诚的跟刘梅道歉。
刘梅抬起头,看着她笑道:“没事,你能来给三婶帮忙,已经是很难得了,晚来一会怕什么。”
刘梅还不到三十岁,相貌清秀,脸型也是圆圆的娃娃脸,加上剪了学生头,显得更加的年轻。
刘梅年轻,还是教师,知书达理的,韩晓棠很是喜欢她,倒也不排斥晚上过来帮忙,要是不强迫她读书那就更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把韩晓伟姐弟都哄睡了,摄手摄脚的就想溜走。忙着批改作业的刘梅却好似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叫住了她道:“干什么去?”
韩晓棠站直了身子,笑嘻嘻的道:“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现在还早呐,学一会再回去。”
韩晓棠苦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叹息道:“三婶,我整天过来帮忙,你不谢我就算了,这样恩将仇报不好吧。”
刘梅用手中的笔,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好笑的看着她道:“我是为你好。”
“现在都没有高考,我读书做什么?”
明年才会恢复高考,这个政策,刘梅是不会知道的,韩晓棠就想利用这个脱身。
但刘梅却不肯松口:“即便没有高考,但多读点书,没有坏处。”
韩晓棠只得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那我帮你批改作业吧,这样快一点。”
虽然刘梅只是代课老师,但也要管着好几个班的作业,学校里老师少,有时候几个班级坐在一起,给这个班讲完课,就要马上给别的班讲课,根本没时间批改作业,只能带回家,等晚上批改,桌子上摞了厚厚一沓作业本。
但刘梅却拒绝了她,推开韩晓棠伸来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本书递给她道:“这是我今天去县城给你借的书,你好好看看,有那些不会的去问赵老师。”
刘梅上过学,但也就勉强教小学的水平,要教韩晓棠却差的远了,有时候她自己还要去向赵鸿请教。
现在物资匮乏,很多学生用的都是旧书,有时候还要两个人共用一套书,刘梅能借来书,肯定也是舍了脸面求人帮忙。
韩晓棠就是再不想学,但是看在刘梅这样为她操心的份上,也只得接过了书。语文她还勉强能看懂,但数学对于她来说,就和天书一般,就放在了一边,等明天见了赵鸿再说。
到了十点多,刘梅才改完作业,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韩晓棠也连忙起身:“三婶,你累了一天,赶紧睡吧,我就先回去了。”
见韩晓棠一副终于解放了的欣喜表情,刘梅忍不住失笑:“你别觉得这是应付差事,要好好学,等国家恢复高考了,说不定你能考上大学,变成金凤凰飞出这山沟沟,不能一辈子……”
爱说教这个教师的通病,刘梅也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讲起大道理来没完没了。
韩晓棠耐着性子听着,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符合:“是,是是,三婶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其实却是在耍宝,刘梅被她逗的发笑,哪里还能说的下去,就收拾起桌子的书,抱在怀里道:“走,我送你回去。”
韩晓棠连忙摇头道:“不用,三婶不用送我,没几步路。”
“不行,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我不放心。”
每天,不管批改作业到多晚,刘梅都要亲自送她回去,韩晓棠知道拗不过,只得先走出了房间。刘梅去给一双儿女拉了拉被子,才关上门和韩晓棠一起走出了家门。
夜晚的乡村万籁俱寂,只有一两声狗吠远远传来,月色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刘梅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和韩晓棠说着,上学读书的好处。
刘梅的声音低沉温柔,也很真诚,韩晓棠束耳听着,不时的符合两句,刘梅说的认真,韩晓棠却心不在焉的。
她一直分神注意着道路两旁,生怕魏向东不死心,再藏在什么地方使坏,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刘梅把她送到家门口,嘱咐了两句,把书交给她才转身离开。
韩晓棠摄手摄脚的进了院子,把院门关好,别上木栓。换上了一双缺了鞋跘的凉鞋,在缸里舀了一瓢水洗干净了脚,就轻轻的走进了房间。
韩家正屋是三间土胚房,屋顶是有木材做的顶梁柱,还有一排排细一些的木棍做的顶梁,上面盖的也是稻草,但比较宽敞高大,比厢房的矮小狭窄的茅草屋好了很多,冬暖夏凉。
韩庆斌父亲两个住在东面的一间,中间是堂屋,西面的房间里堆放着粮食,还有一个用席子搭建的粮仓,剩下的空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小木床。
原来是韩晓东兄弟两个住在这里的,但他们两个年纪渐渐大了,住不下,而且男孩子难免邋遢,屋里又放的全部都是粮食,是一家的命根子。
所以丁玉英就做主让女儿搬到上房住,两个儿子反而被赶到了厢房的草屋里去睡,韩庆斌虽然偏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得默认了。
虽然这土墙的草房比现代差的不是一时半点,但比下屋那漏风的茅草房却强很多,蚊虫也少些。
韩晓棠虽然不怕艰苦,但是很怕蚊虫,因此无比庆幸,可她的动作再轻,还是惊动了丁玉英,她折起身子问道:“是晓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