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成帝咸和7年,公元333年,京城南京。
司马恪与天子同姓,是天子的远亲,父亲在户部为官,受祖宗萌荫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司马恪已到弱冠之年,此子男生女相,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连男子见了都为之心动。朝中许多大官都想收司马恪为小相公,甚至于边皇帝都动了这股意思,吓得司马恪的父母赶紧正为他张罗着婚事。司马恪总觉得父亲为他挑选的人不顺眼,但父母又非逼得他选一个,心里觉得烦闷,领着仆人出门散心。
虽说这天下大乱,胡人入侵中原,建立许多散乱的政权,可这天子脚下仍是一方太平,城内繁华依旧。贩夫走足,各自忙碌张罗着自己的生计。
“少爷,你看那里好热闹。”小三子指着前方一堆人群说道,人群被挤了个里三层、外人层。
司马恪摇着折扇说道,“准是谁又在走江湖卖艺,走,瞧瞧热闹去。”
小三子机灵地在前面钻着,为司马恪拔开人群见到人群央一个猎户手中提着笼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狸。狐狸的脚上带着血渍,看起来应该是被捕兽夹弄伤的,此刻它正蜷缩在笼子中瑟瑟发抖。
猎户吆喝道,“这狐狸可是难得一见的白狐,混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脸上满是得意。要知道狐类极为狡猾,要捕捉到一只十分难得,更何况是一只这样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狐。
司马恪看着白狐,白狐也望着他,他在它的眼中看到了乞求,似乎它在向他求救。
这狐狸的眼睛会说话。司马恪心道。
“如此好的皮毛,拿来制衣定是上品。”一名肥胖的员外挤进人群中,盯着白狐直流口水。
司马恪觉得有点厌恶,如此美丽的东西岂能被这胖子糟塌。当下对猎户说道,“这狐多少钱?我买了。”
“这是我看上的,你争什么?”胖子朝司马恪怒火,话音一落,看清楚司马恪,马上转为笑脸,“哟,原来是司马公子。既然是你看上的,那让给公子,公子您请。”又转身对猎户说道,“这狐狸多少钱啊?我买下来送给司马公子。”
司马恪说道,“不必了。”解下挂在腰上的钱袋,交到猎户的手中。
猎户接过钱袋一看,好家伙,里面的钱够他用一年了。当下喜滋滋地把笼子交给司马恪,“公子可要小心啊,这狐狸凶着呢。”
“无妨。”司马恪拎着笼子,含笑向狐狸点头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狐狸似是听懂他的话一般,朝它点点头,同时弯曲前膝将头触地,似在跪拜,周围的人见了啧啧称奇。
司马恪怕生出事端,立即提着狐狸,领着小三子回府。
回到府上,掩上房门,拿出药膏放狐狸从笼中放出来,然后小心地替它擦拭伤口,然后洒上金创药,现包扎好。
狐狸落在地上,又向司马恪磕头跪拜。
司马恪欢喜地将狐狸抱在怀中,“真乖,好懂事的小狐狸。”抚摸着她柔软雪白的毛皮,司马恪是打心底里喜欢。
“你有名字吗?”
狐狸抬头望着司马恪,眼睛晶莹剔透。
“没有对吧?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嗯,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司马恪颦眉思量片刻,说道:“就叫你雪儿吧。”
狐狸亲昵地把头扎进司马恪的怀里,它有名字了,从此它就叫雪儿。
这个名字,它用了千年,千年后仍旧用着这个名字。
千年前,在他迎取公主的头天,他将它放归入山林。他流着泪对它说,“雪儿,可惜你是狐……”
雪儿含泪望着司马恪,它知道他也舍不得让它归入山林,它知道他也想留它在身边,只是那公主有哮喘,它的毛发会引起公主的哮喘病,皇帝也看中它的毛皮,想将它杀了做皮衣。
司马恪跪求皇帝,终于皇帝点头准许他将它放生。
“走吧,你有灵性,我说的话你都懂,我的苦衷你也懂。走吧,到山林中快快乐乐地活着。”司马恪将雪儿放到地上,含泪挥手。
雪儿一步一回头,它很想告诉司马恪,它想做他的新娘,想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它说不出来,它是狐,它只有极短的道行,它还不会说人话。
它只能站在城外最高的山上看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看着司马恪穿着大红的喜袍骑在马上,看着坐在轿中的公主,看着热闹非凡的司马府。月光下它孤独地流着泪返回山林,它是一只狐,可是它却爱上那个救了性命并将它放生山林的人类。
在狐族有一个传说,只要修行满千年便可以化身为人,所以它潜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化身为人,来到司马恪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