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院楼下的罗汉床上, 并排放着三个小婴儿, 西边是赵澈和赵昕, 东边是玉兆雁的大女儿玉樱。
赵澈和赵昕已经满百天了, 眼睛乌溜溜的满是灵气, 身上穿着雪白的白绫小衣, 瘦瘦的灵活得很, 原先他俩还在西边,可是他俩翻来翻去,不知不觉间一个翻到了玉樱的东边, 一个趴在了玉樱的脚边。
兰芝立在罗汉床边,正与玉兆雁的夫人大张氏说话。
甄素梨与王湉的夫人小张氏一起走了过来。
大张氏和小张氏虽然是亲姐妹,却不是很像, 大张氏鹅蛋脸, 有些细长的瑞凤眼,生得端庄美丽;小张氏眼睛大大的, 小脸才巴掌大, 有种清稚之美。
见端王府的一位小公子抓住了外甥女玉樱白嫩的脚, 小张氏不由笑了起来:“王妃, 抓玉樱脚的是排行第几的小公子呀?”
对于小二和小三这对双胞胎, 作为母亲,兰芝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她看了看,笑盈盈道:“这个有些黑, 是我家小二赵澈!”
秦王妃这样一说, 小王氏马上明白了,大眼睛波光流转,指着正从玉樱头上往东翻滚的白嫩的小婴儿道:“这个白白嫩嫩长了双清澈杏眼的是三公子!”
又指着抱了玉樱脚的小婴儿道:“这个丹凤眼黑里俏是二公子,王妃,对不对?”
兰芝嫣然一笑:“对呀!”
心里道:王湉的妻子好可爱呀!
韩香绫端了两个水晶盏过来,递给了兰芝一盏:“蜀芳新榨的葡萄汁,用冰镇过的!”
兰芝正有些渴,端过来饮了一口,只觉沁凉酸甜,十分好喝,便又饮了一口。
这次饮宴,因来客都是她的闺中好友,所以宴后她吩咐蜀芳准备了薄荷酒、茉莉酒、菊花酒和女贞酒四样酒,另外准备了西瓜汁、葡萄汁、梨汁和桃汁,都用水晶壶盛了,放在赤金莲花盆里用冰块澎着,另准备了几套水晶盏,谁想饮用什么就自斟自饮。
小张氏见了,知道秦王妃与韩香绫极为相得,便也去一边的紫檀木长案上倒了两盏,给了姐姐大张氏一盏,自己端着一盏啜饮着。
这葡萄汁冰镇后格外好喝,她喝了一口,觉得爽口之极,眯着眼吁出了一口气:“好喝!”
兰芝见她如此爽利,心中喜欢,便道:“喜欢喝便多喝一些,这个不妨事的!”
小张氏乖巧地点了点头:“嗯,谢谢王妃!”
韩香绫最喜欢小孩子了,在罗汉床边坐下看着赵澈、赵昕和玉樱三个可爱的小婴儿,忽然道:“玉樱生得可真美,不知将来要嫁到哪家去呢!”
兰芝想起了赵郁和玉兆雁的争论,笑了起来,心道:玉兆雁和大张氏的女儿这么美丽,赵郁已经拒绝了玉兆雁,若是将来家里的这三个崽子哪一个喜欢上了玉家的小姑娘,那可怎么办呀!
大张氏闻言只是笑。
她知道端王拒绝过玉兆雁订娃娃亲的要求,哪里会主动说什么,只是微笑而已。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好听的男孩子声音:“我有两个弟弟,小二叫小黑,小三叫小白,特别好玩,你们过来看看吧!”
众人都看了过去,却见一个乌发如檀肌肤白皙秀美如仙童的小男孩引着众孩童走了进来,正是端王世子赵臻。
跟着赵臻一起进来的有他的奶哥哥阿青,白家大房的白贞白希姐弟,冯尚书家的冯珠珠冯宝承,还有甄家的甄意和甄慧,众孩童紧跟着赵臻一起走了进来。
赵臻一走到罗汉床边,就看到自家的二弟正抓着人家小姑娘的赤脚,他洁癖发作,当即走过去,小心翼翼掰开了弟弟的手:“小二,你怎么能用手抓别人的脚!”
赵澈丹凤眼亮晶晶,傻乎乎看着哥哥,根本没听懂。
赵臻刚把赵澈的手给掰开,赵澈伸手又抓住了玉樱雪白娇嫩的胖脚丫子,还在上面滴了两滴口水。
赵臻毕竟小,见小二敢不听自己的话,当即恼了,一把抱住赵澈拖到了西边,然后认认真真道:“二弟,脚好脏的,不要用手去摸,更不要用嘴去啃!”
他把一个寿星博浪鼓塞给了赵澈,然后拿了帕子去擦拭小女娃脚上赵澈留下的口水。
兰芝众人都忍着笑,立在一边看着。
赵臻给小女婴擦完脚,随意看了过去,却一下子愣住了:啊,好可爱的妹妹!
蓝得发黑的大眼睛,白瓷一样的肌肤,玫瑰花瓣般的嘴唇——啊,好可爱!
两个傻弟弟有什么意思,赵臻好想有这样一个妹妹啊!
赵臻当即转身拉住了娘亲的手,仰着小脸:“娘,这个妹妹是谁家的,我能不能做她的哥哥呀?能不能让她来咱们家?”
兰芝故意道:“阿犬,你刚才不是还嫌弃妹妹的脚脏么?怎么这会儿就要人家做你的妹妹了?”
赵臻眼珠子一转,一脸的乖巧可爱:“娘亲,我是怕二弟咬伤妹妹的脚,故意这样说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赵臻见状,知道自己的意图被识破了,索性大大方方道:“娘,妹妹好可爱,我也想要妹妹!”
兰芝笑得狡黠:“真的呀,那我认玉家妹妹做女儿好了,这样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赵臻大喜,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娘亲,你快去认吧!”
应赵臻的强烈要求,在众女眷的见证下,兰芝果真认了玉兆雁的长女玉樱为义女。
赵臻还以为只要娘亲认了可爱的玉妹妹做了女儿,玉妹妹以后就是自家的了,心中感谢娘亲,揽着兰芝的脖颈,热烈地在娘亲脸颊上左左右右亲了好几下:“谢谢娘亲!”
又得意洋洋看向阿青、白希和冯宝承这三个好友:“以后我也有妹妹了!我有弟弟,还有妹妹,比你们都多!”
看着赵臻可爱的小脸,兰芝笑了起来,众女眷也都忍俊不禁。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眼看着要过年了,大周诸邻国都要派使者向大周进贡,高丽、西夏、辽国、赫孙及南诏等国使者来到大周京城,住进了各大传舍,向大周朝廷呈上礼单。
如今庆和帝沉溺在含饴弄孙的快乐之中,令端王赵郁监国,自己极少理会政务,以丞相武应文为首的内阁拟好回礼单子后呈给了赵郁。
赵郁看罢礼单,心中大怒——各国送来的礼物都不算丰厚,可是内阁拟定回礼,都是千倍万倍回赠。
最夸张的是辽国,使者送来的国礼不过是些兽皮和一些海东青,而内阁拟定的回礼却是价值数十万两白银的绫罗绸缎、瓷器、茶叶、药材和粮食。
绫罗绸缎、瓷器和茶叶也就罢了,回礼中有那么多的药材和粮食,这究竟是何用意?
赵郁收敛了笑意,当场把回礼单子摔在了紫檀木书案上,双目冷凝看着武应文,说出的话句句如刀:“武首辅,你究竟是大周的首辅,还是辽国的首辅?这份回礼单,可真是量大周之物力,结辽国之欢心啊,卖国卖到这种份上,也够贱的了!”
端王一向爱笑,说话做事令人如沐春风,内阁诸臣哪里见过他这冰冷模样?哪里听他说过这样刻薄的话?顿时都呆住了。
武应文没想到赵郁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又恨又气又怒,脸涨得通红,赌咒发誓道:“王爷,老臣若卖国,出了宫门就被马车撞死!”
赵郁看着他,眼神冷峭,声音清冽:“好呀,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已经接到密报,武应文与身在倭国的韩莲、辽国的皇帝和辽州的通北人勾连在了一起,正在谋划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