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快马加急传来了司徒文轩,被刺客埋伏暗杀于归程路上的消息。司徒文轩亡于半道,有人惊有怒,有人悲,有人喜……已有下毒前科的司徒云焕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尽管还没有明确的证据。
但皇帝司徒丹契已经不相信他了。其间,更因为宜妃一直在寻死觅活,哭倒在他的病榻前哀怨凄凉而不休不饶,说司徒云焕是狼子野心,今日能杀手足,明日就能杀至亲……
这些话在常人听来或有考量。但司徒丹契已然深信不疑。他在经历一系列事情后,整个人变得极其多疑而否定一切,总觉得身边这些儿子,谁都想要他的皇位想要他的命。
特别是司徒云焕……
在前有司徒文轩信中的指控,再有后来口口声声要赐死司徒千熙的事,让皇帝弄好不安的觉得自己实质性会遇刺,说不定也与这个儿子脱不了干系。
越这样想越心不安,越心不安越这样想,再联想到宜妃所说的‘今日能杀手足,明日就能杀至亲’;担心顾忌之下,在锦衣卫呈上了一份能证明刺杀司徒文轩的幕后主使,就是司徒云焕后,皇帝震怒之余,连辩解也没有听,就让人将司徒云焕押解回京,永世高墙圈禁。
司徒云焕一开始还不肯相信,不相信皇帝竟然会这样对他,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仅凭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将他打入永无翻身之地!后来发现不是开玩笑后,失控激动之余,言词偏激,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
这些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让皇帝气得眼前发黑,几乎吐血,用了药才算清明缓和过来。而到底消磨掉了他对这个儿子的最后一丝愧疚。
三皇子亡,五皇子废。
两个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转眼之间成了最不可能的存在。朝堂诸臣都在忧心着太子人选,可是皇帝根本不急……确切的说是根本没打算放手,将权力紧紧抓在手中的同时,一边举国张贴榜文,寻求民间精于医术者前来为他治伤。
与此同时。
在司徒云焕被押解归京的同时,一直留在京城举办招贤令的司徒瑾瑜,也终于在招贤令一事落幕,尘埃落定后起程赶来了骊山行宫。
并带来了一味药,献与皇帝服下。
皇帝在服用之后,有了意想不到的明显效果;无论是气色,还是精神都好了许多。
遂欣喜的问他,“这药从那里来的?”
司徒瑾瑜微笑着回答:“是自招贤令聚集而来的能人异士中,一名擅医之人手中而得。”
皇帝遂又连忙问:“那善医之人在何处?”
“其人尚在京城。”
“京城?怎么不让他一起来?”皇帝心底一时间又喜又不满。医术这般好的人,怎么不一起带来?那位擅医之人的药,简直像是灵丹妙药,让他服下了之后觉得整个人好得飞快。
是而下一句话,就准备下令派人去将那擅医之人召来。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带来的药,足够让父皇服用到能起程回京。而此药练制方需时间,儿臣已经让那个人继续在京城炼制……”
十分温和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华丽的质感。
让人忍不住便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皇帝亦是如此,一时间对这位自己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仅仅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的四儿子,生出了一丝迟来的欣慰和喜爱。
事到临头……想靠的靠不住,而最没放在心上的人,却反而将他的伤痛放在了心上。
在皇帝心情复杂的感慨时,亦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个一直有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同样重伤而性命垂危的……司徒千熙。
想起了这件事情,他心底终归有些放不下。又因自己的伤情恢复得不错,心思起一念间,便坐上了软轿,由内侍缓缓抬着前去一看。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皇帝在贴身内侍的搀扶下慢慢进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华丽的紫色。
“咳……咳咳”
那道华丽的紫色身影,在感觉到皇帝进入后,似乎就准备站起身来,然而却又咳嗽着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半天起不来。
旁边的紫衣侍女连忙扶住了他,“七殿下……你小心点儿。”
“咳……儿臣数日前方才病发,未能调理过来,恕不能给父皇见礼了。”坐在病榻边的司徒墨离,声音有些有气无力道。尽管依旧低沉而魅惑温柔,却到底染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苍白无力。
“无妨,你坐着就好。”
皇帝在看到这个儿子后,心情微微好了一些,原本进来时有些紧绷着脸的神情也缓和了一点。
对于这个儿子,他到底比对其它的儿子还要纵容。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越发觉得死亡的可怕,生命的可贵,然而这个儿子……
每一次怪疾发作,都无疑于在生死门关前徘徊。说不定那一次就……这样一想,他心底越发怜惜起来。
随即坐到了内侍搬过来的椅子上后,平静了许多的目光,才缓缓落到了似乎正欲言又止、而巴巴盯着他望的司徒千熙身上。
司徒墨离懒懒抬眸扫了一眼,“千熙,怎么见了父皇也不叫一声?”
“我……我不敢。”司徒千熙微微咬着唇瓣,声意微微压得有些低。带着一副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而不敢对视皇帝的心虚不安模样。
“不敢?不敢也好,省得再跟以前一样无法无天。”司徒墨离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而磁性,但带着平日里少有的教训语气。
听得让司徒千熙不爽牙痒到了骨子里,然而却不能表露出来分毫。干脆不再搭他的话,而作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样子,忐忑不安的打量着皇帝……
皇帝听了他们的对话,沉吟了片刻,神情又有些微微不太好的问,“老七,朕问你,千熙隐瞒身份的事情……你是否也知情?”
司徒墨离微微垂眸,而缓缓回了一个字:“是。”
皇帝气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