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纵似是被姜筠的话给震住了,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一边喝茶一边听姜筠在那里夸她夫君如何如何好, 多么的风度翩翩, 对她多么的体贴入微。
一杯茶见了底, 姜筠还在那里托着下巴, 一副花痴的样子。
许明纵站起身要走, 姜筠叫住他:“表哥,再坐会啊。”
许明纵道:“我向来觉得自己是不差的,叫你这么一说, 我怕我再要待在这里就要自惭形愧了。”
他说到这里,眉眼间带着揶揄道:“从前还觉得你年幼不懂事,嫁给睿王殿下多半是被他诓骗了, 如今瞧着你这样, 表哥我这个老人家也放心了。”
姜筠不解道:“为何放心了?”
许明纵撩了一下衣袖上不存在的褶子:“便是他诓骗了你,你们俩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姜筠摸着自己的脸, 做出小女儿娇羞状:“表哥是不是觉得我不太矜持?”
许明纵嘴角噙笑, 也没回她, 挑开碍事的帘子往外走, 姜筠走到榻前, 透过窗户问他去哪,许明纵没好气道:“去挑水。”
姜筠捂着嘴笑:“那你可得好好挑啊。”
许明纵瞧着她那幸灾乐祸的小模样, 只觉得这表妹真是老成时太老成,顽皮起来太顽皮。
李掌设端着托盘进门, 回头看着刚离开的许明纵, 问道:“表少爷怎么走了。”
姜筠摊摊手,秋蓉在一旁插嘴道:“表少爷忙着回去挑水呢。”
李掌设道:“王妃,挑水这法子真是皇后娘娘想的?”
她语气里满满的怀疑,觉得这样的点子像是她家王妃想出来的。
姜筠举手发誓,这法子真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
程文佑回来的时候,姜筠正拿着库房的册子准备挑些物件把这屋子重新布置一下,这些东西看久了,便想着换一换,她侧歪在榻上,有些漫不经心,美人娇艳,程文佑瞧着她那纤细的小腰,仿若一手就能掐过来一样。
他缓步上前,捞着她的腰,两个手对在一起,量她的腰,姜筠怕痒,扭着身子不让他碰,他拍了一下她的头道:“别动。”
姜筠有些委屈,趴在他的肩上轻咬了一口,开口道:“想吃。”
“想吃什么?”程文佑问。
“想吃肉。”
程文佑捏了捏她的脸,好笑道:“那怎么不叫厨房做”
姜筠道:“我是想等你回来同你一起吃的,我若是先吃了,吃饱了,怎么陪你一起吃啊。”
程文佑心下一阵感动,拍拍她的背,他每日要处理的事务一大堆,是不能时时陪着她。
姜筠躺在他的臂弯里,仰头看他,程文佑低头温柔的吻了下她的鼻尖,哑声道:“筠筠。”
姜筠嗯了一声,被程文佑翻身压在身下,她有些迷糊,又听程文佑道:“筠筠,咱们生个孩子吧。”
姜筠皱着眉道:“我们一直都在生孩子啊。”
程文佑往她的小腹上摸了一下,又两手并在一起,掐着她的小腰道:“这么细,如何怀孩子?”
姜筠有些不满,拍下他的手,手撑着腰侧往上挺了挺,腰细怎么了,我照样能怀好多孩子。
程文佑闷笑一声,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下:“咱们现在就生孩子。”
姜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现在天还没黑呢,晚饭也没吃呢,这种坏习惯,不能助长,她凭着顽强的抑制力推开程文佑,程文佑眯着眼瞧她,有些不满。
姜筠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我想吃肉。”
程文佑笑着把她抱起来:“你这贪吃的。”
她赖在程文佑怀里不下来,说要吃的胖一些,生孩子。
程文佑听着她孩子气的话,看她小小的,想着她以后带孩子的样子,筠筠一岁就养在他身边了,打小便聪慧,想的也比一般孩子多,也不爱哭也不爱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做错事怕他训他就咧着嘴冲他讨好的笑。
他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饶有兴致的问道:“筠筠,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
姜筠心道她当然能记得了,他都问了她许多遍了,她记得说不定比他还清楚呢,他那会才多大,九岁,切,熊孩子一个。
“你小时候可乖了。”
程文佑夸她。
姜筠道:“我当然乖了。”她不乖怕他不要她啊。
书房里姜筠躺在榻上一会老老实实的坐着,一会累了便懒散的躺在榻上,她见程文佑收了笔,下了榻,走过去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前看他给自己画的画像,画像上是她站在床边,一手拿着糕点,还回头偷看床上睡觉的他。
她红着脸道:“你这画的是什么我明明都摆好了叫你画的,你怎么乱画啊。”亏她摆了那么久,胳膊都酸了。
程文佑道:“小馋猫偷吃东西的时候最可爱了。”
姜筠的脸更红了。
成国公府派了人来,说是成国公夫人病重,也没说请程文佑和姜筠过去,只是按规矩说一声,她是程文佑的外祖母,她病了,成国公府也来了人了,程文佑是该过去瞧瞧的。
姜筠本来以为成国公夫人就是一般的小病,毕竟成国公夫人那样的人,她很难想象出她生病的样子,见到成国公夫人的时候吓了一跳,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瘫在床上不能动。
这副样子着实叫姜筠有些惊讶,印象中成国公夫人一直都是容光焕发的,她至今记上一世,每回见成国公夫人,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姜筠就是一个对着成国公府摇尾乞怜的乞丐一般。
她是成国公夫人,孝慈皇后的母亲,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的外祖母,一生荣华,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病痛缠身的老人罢了。
姜筠才知道成国公夫人病了已经好一阵子了,只是一直没说出来,这一回来看成国公夫人的不少,只怕是各家亲戚都通知了一遍,就是来看这最后一面了。
她上回见着成国公夫人的时候她还是精神抖擞的,未料到这一回见到竟是这般模样,她躺在床上,缓缓的侧头看着屋子里站着的人,脸上的皮肤有些吓人。
成国公世子夫人站在一旁拿着帕子抹眼泪,姜筠抬头看了眼程文佑,他站在那里,看着床榻上的成国公夫人,她想便是他和成国公夫人不亲近,那也是他的外祖母。
程文佑缓步上前,成国公夫人晓得自己快死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是默默的把头往里面扭,她还是傲气的,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被这么多人瞧见了,丢了面子,可她又动不了,说不了话,只能由着这站了一屋子的人。
门外传来一声哭声,一个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的女子红肿着眼睛进来了,她一进门便扑到了床边,把头埋在成国公夫人的床前哭,正是嫁入李府,随着李修齐前往福州的许嘉宁。
程文佑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屋子的女眷哭哭啼啼的,成国公面色沉重的把程文佑请出去。
程文佑看着姜筠,姜筠冲着他轻点了下头,她是女眷,如今成国公夫人病成这个样子,按理,她是该在这里待一会的。
她坐在外间听着暖阁里许嘉宁的哭声,说是祖母最疼爱她,她心情有些压抑,许嘉宁都回来了。
许三夫人看姜筠的脸色,以为她害怕,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阿筠别怕。”
姜筠问道:“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重了,上回见着还好好的呢。”
许三夫人叹了口气,她被成国公夫人压制了一辈子,心中虽不喜成国公夫人,可看着她那个样子,还是有些不忍。
暖阁里的哭声止了,没一会许嘉宁便红着眼走了出来,她瞧见姜筠,狠狠的瞪了姜筠一眼,被成国公世子夫人拉了一下。
她也是出嫁了的人了,她瞧着还是那么的娇纵,只不知是她那夫君宠的,还是她自己的性子改不了。
成国公世子夫人道:“阿宁,这是你表嫂。”她提醒许嘉宁要给她行礼,许嘉宁却像没听见一样,扭头就往外边走。
成国公世子夫人干巴巴的解释道:“阿宁从小便和她祖母亲近,如今她祖母病重,她忧伤过度,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姜筠摆摆手,表示无碍。
成国公世子夫人出去后,许三夫人对姜筠道:“你伯外祖母病了没多久,你舅母便给你五表姐送了信,叫她回来。”
许嘉宁是成国公夫人最宠爱的孙女,她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谁都不会多说,只是许嘉宁当初嫁入李家便有哥哥的一份,如今许嘉宁都回来了,想来哥哥也早就知道成国公夫人病了的事了。
成国公夫人病的这样严重,一大屋子的人也不能一直守着她,姜筠被请到别的院子里休息,许嘉宁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秋蓉和平翠死死的看着她。
许嘉宁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指着姜筠道:“都是你害的,我祖母这样,都是你害的。”
姜筠:“……。”
她着实想不通,她是怎么害成国公夫人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秋蓉却不满意了,也不等她吩咐,便自作主张的把许嘉宁丢了出去。
这丫头会武,力气大的很,把许嘉宁提起了跟拎小鸡在手里一样轻松。
姜筠觉得如今成国公夫人病重,在成国公府里这样做不好,她打量了下左右,嗯,没有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