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回去的途中,易青只顾着低头跑路,没有察觉到这时前方有人,正往这边走来。结果易青冷不防与来人撞上,将对方手里的一些瓜果点心以及食盒里的热汤热水什么的全给撞翻了,全部倒落在了地上。
来人当即颐指气使一声厉喝:“哪里来的贱婢,好大的胆子!”
易青定睛一看,又飞快地垂下了头,忙不迭地跪在了一边。
这群人如此张扬又不可一世,可不就是春妃宫里的人。易青却还记得,春妃当初还在位夫人时,这领头的宫女便是春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而今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这宫女十分生气,说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这是给春妃娘娘准备的膳食和汤药,现在被你这么打翻了,你该当何罪?!”
易青知道这次是撞上不该撞的人了,她只能把头垂得更低,做出一副认错的卑微样子来。
但是对方显然不领情,又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还不报上名来!把头抬起来!”
易青没答,宫女便朝身边的两个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另两个宫女也不是省油的灯,纷纷走过来,一人架住易青一边,迫使她抬起头来。当那个宫女看清了易青的脸以后,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又怎么不认得,道:“哟,这不是易青姑姑么?”
易青见躲也躲不过去了,索性道:“打坏了春妃娘娘的东西实在是我的错,只是今日有急事,来日再去向娘娘赔罪,还请先行个方便好吗?”
宫女闻言,更是笑得开心,道:“我没听错吧,姑姑以前可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红人儿,却在这里低声下气地说话。只不过皇后娘娘如今被打入了冷宫,也是,盛况不比当初了,姑姑自然也就失去了身份。可你到现在说话也这么八面玲珑,你这是求我们吗?”
易青默了默,道:“当是我求你们。”
宫女颜色一变,道:“既是求我们,也请你拿出个低声下气的姿态来!你这般高人一等地求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打翻了娘娘的东西,就想轻易地想走吗?还没那么容易!我记得,皇后娘娘被打入太清宫,你如今也应该是在太清宫伺候你的主子,怎么却出现在这个地方?”随之眼珠子一厉,“易青你好大的胆子,经过私自逃出太清宫!来啊,咱们把她抓回去,她打翻了娘娘的东西,必须去向娘娘磕头求饶!”
易青见状,起身便要逃跑。她不能去春妃娘娘那里,她必须要马上回到太清宫,凤时锦还等着她的药。
只是,她一个人哪里架得住对方那么多人,见她要跑纷纷追上了便将她放倒。任她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反而被恼羞成怒的宫女左右开弓连扇了几个嘴巴子。
宫女啐了一口道:“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易青姑姑吗,树倒猢狲散,你最好看清楚,现在谁才是主子!把她带走!”
“你们放开我!”易青一路都在挣扎。眼见她被带离方向,离太清宫越来越远,起初的焦躁生气不由变成了乞求讨好,“我会去向春妃娘娘赔罪,在那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回一趟太清宫,耽搁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行!”
只是对方哪肯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她拖着走。
春妃生了小公主以后,便在宫里安养身体。她生下的是个女儿,而不是个儿子,这虽然令她倍感失望,可皇上还是因为她繁衍皇嗣有功而封她为一宫之妃。她的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不知多少,这对于她来说也该是知足了。
苏穆听说自己添了一个妹妹,学习之余,他显然有些开心,一直郁郁不乐的脸上总算泛起丝丝的笑容。如今苏穆往春妃宫里去看小公主,也无人再说什么,毕竟哥哥爱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苏穆一有空闲,就都会待在春妃的宫里,帮忙照顾逗弄小妹妹。
眼下,苏穆看着小公主熟睡在专门的小床上,不由伸出手指头去戳了戳她的小脸。他脸上带着笑,那种感觉十分奇妙。
春妃在旁见了,便似笑非笑道:“阿穆,你喜欢妹妹吗?”
“喜欢。”阿穆回答。
“那以后,你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管走到哪里去,都要带着妹妹,不要把她弄哭了,也不要弄丢了。”
“好。”
春妃打算,这时小公主虽然还小,等她长大一些了,可以走路了,围着苏穆这个太子转未尝不好。苏穆常常在皇上面前露脸,这样一来,小公主也会常常见到皇上,皇上喜欢她是迟早的事情,或许那个时候他便将父爱分一部分给她的小公主。
自从她生产完以后苏顾言过来草草看过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春妃想,无非是因为她的地位卑微,但迟早有一天她会在这后宫里扎稳脚跟的。
正这样想时,身边的宫女就回来了,并将易青一并带了上来,跪道:“娘娘赎罪,奴婢本是去御膳房将娘娘爱吃的东西取了回来,怎想半路上遇到了这个贱婢,打翻了娘娘的东西不说,还妄图逃跑!奴婢一看,她正是当初皇后身边的宫女易青,便将她带了回来,还请娘娘定夺!”
“易青?”春妃道,“你抬起头来。”
易青不肯,被宫女掌了一耳光,强行撸起她的下巴。她的脸红红肿肿的,显然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但春妃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道:“果然是你,你此刻不是应该侍奉在太清宫皇后的身边么,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易青咬牙不肯回答。宫女便又扇了她一巴掌,道:“娘娘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随即宫女道,“娘娘,奴婢看她左右都不肯说,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春妃道:“宫女不尽心竭力地侍奉主子,却偷跑出来,这可是死罪一条,易青你可知?”
阿穆在旁静静地坐着,一双眼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那个女人终于被发配去了冷宫,终于没有人会威胁他教训他,他应该感到高兴。
可是他看着易青时,小小年轻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