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等了一会子, 但是并没有见武曌再出来, 而是宫女雪雁走了出来, 恭敬的说:“尚书大人, 皇上已经看过了文书, 请尚书大人放心, 明日早朝, 皇上会在朝议上将采薇岛的事情,拿出来令大家议一议的。”
兵部尚书有些着急,他深夜前来,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十万火急,可是皇上似乎不怎么着急,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想了想, 还是算了。
虽然皇上年轻,但是登基以来, 的确做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事情, 多少党羽都在水溶手里折了, 兵部尚书想着, 顿时又觉得,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 自然不用担心,便说:“多谢,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兵部尚书离开, 吓得雪雁差点瘫倒在地上, 不为别的,就是因着皇上根本没有看到奏本,皇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雪雁赶紧回去复命,说:“娘娘!娘娘!尚书大人走了!”
武曌点了点头,说:“急什么?没多大点子事儿,不必慌张,本宫还有事儿叫你去做。”
雪雁点了点头,说:“是,皇后娘娘吩咐。”
武曌轻声说:“一会子,你去把高将军请来。”
雪雁吃惊的说:“高将军?现在么?”
武曌摇头说:“一会子,子时之后。”
雪雁有些吃惊,皇后娘娘叫高将军深夜前来寝宫,若是叫人听了,肯定不好,不过雪雁觉得娘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便答应了,小心翼翼的出门去,悄悄去叫高将军了。
高将军本就是个副手,当年先皇令水溶去戍边,抵/抗茜香国的时候,高将军还是高副将,曾经很不服气武曌,觉得武曌不过是个小娘们儿,没什么本事儿,以色取人罢了,不过后来对武曌那是毕恭毕敬的,绝对言听计从。
果然,子时之后,高将军就过来了,他今日值夜,正好就在宫里头,听说武曌找自己,而且非常紧急,不敢怠慢,子时一过赶紧过来了。
高将军走进寝殿,武曌并没有让他去茶室,而是直接进了内殿,高将军并不知道皇上病重的事情,还以为只是偶感风寒,一进内殿,顿时傻了眼,连请安都忘了。
高将军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水溶躺在床/上,一脸惨白,吃惊的说:“皇后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武曌淡淡的说:“如你所见。”
高将军吃惊不已,这才想起来请安,赶紧跪下来请安请/罪。
武曌则是说:“如今大难当头,本宫还有求于将军,将军请起罢。”
高将军站起来,说:“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卑职,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武曌抬起手来,展了一下袖袍,说:“高将军,如你所见,皇上并非偶感风寒,之前不能上朝,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如今……病重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震/惊的看着床/上的皇上,说:“这……可是……这……之前皇上不是还批阅奏章呢么?那……朱批卑职也见过。”
武曌淡淡一笑,说:“那是本宫代为批阅的,让高将军见笑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一脸敬佩的看着武曌,武曌把兵部尚书的奏本递给我高将军,说:“如今大敌当前,本宫有求于高将军。”
高将军恭敬的把奏本拿过来看,看了之后睁大了眼睛,气愤的说:“罗水国那些庶子,想要趁火打劫不成?皇后娘娘定然是想让卑职出兵,援助采薇岛?请皇后娘娘放心,卑职定然将那些龟孙/子,打回老家!”
高将军这么说着,心里想,自己没有什么水战经验,采薇岛一战,肯定是水战,听说采薇岛周边,还有不少的沼泽和湿地,这样一来,地势情况复杂,还要请皇后娘娘拨给他一个善于舟师作战的副手才行。
高将军一脸激昂,说起来也是,他本就是戍边的将军,在朝中待了些时日,已经要长毛了。
武曌却一笑,说:“高将军,您想岔了,本宫并不是让高将军去出生入死,而是想拜托高将军一件小事儿。”
高将军有些狐疑,吃呀的说:“那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淡淡的说:“高将军也明白,五日一朝议,明日早上又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了,而皇上重病未醒,怕是不能去早朝,采薇岛的事情又迫在眉睫,不可能再拖延,若是皇上不去朝议,大臣们肯定要有非议,因此……本宫是想请高将军假扮皇上,参加朝议。”
“咕咚!”
高将军一歪,差点直接倒在地上,恨不得双/腿一软就给跪了,这可比出生入死更可怕,因为皇后娘娘竟然让他假扮皇上,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过,说不定还要把先秦那套车裂拿出来用用。
高将军瞪大了眼睛,结巴的说:“皇……皇后娘娘?”
武曌一笑,说:“高将军没有听错。”
高将军震/惊地说:“可是……”
武曌说:“高将军不必多虑,只需明日里请个病假,然后穿上龙袍,坐在帘笼之后就可以了。”
高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武曌淡淡的说:“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这朝中没有几个是本宫可以信任的人,而可以信任的人中,只有高将军与皇上体型相当。”
的确是这样,水溶虽然长相温柔,但是身材高大,卫若兰身材高挑,个头不矮,但是和水溶比起来,有些瘦弱,冯清轩又没有水溶的身量高,那面子就别提贾芸了,贾芸是个文人,更不行了。
这么算来,只有平日里看起来高大威/武的高将军还差不多。
高将军都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要穿龙袍了!
高将军一夜都没有离开,第二天一大早,雪雁就伺候着高将军穿上龙怕,高将军这个人跟个木头似的,吓得不敢动弹。
武曌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走出来看了一眼,高将军穿着龙袍差点跪在地上请安,武曌说:“不必多礼了,皇上,请罢。”
高将军战战兢兢的,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上战场都没有腿肚子发软,这会子竟然抖得不行。
因着皇上感染风寒,所以特意设置了帘笼,薄纱的帘笼将穿着龙袍的男人隔在后面儿,不止如此,皇后娘娘竟然还一同出现在了朝堂上。
众臣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恭敬的拜下来,武曌就说:“皇上风寒还未痊愈,嗓子不能发声,因此今日朝议,皇上特委托本宫代为转达。”
众臣这才明白,纷纷站立在两侧,兵部尚书立刻把采薇岛的事情呈禀上来,众臣一听,顿时一片喧哗,纷纷议论起来,罗水国的人出尔反尔,实在可恶,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都同意声讨罗水国,发兵把采薇岛夺下来。
武曌听了,看了一眼高将军,然后作势挨近过去,吓得高将军后背都发/麻了,武曌则是低声说:“装作咳嗽就可以了。”
高将军赶紧捂着嘴,使劲的咳嗽,为了证明自己嗓子不舒服,咳嗽的十分沙哑,武曌则是装作侧耳倾听的模样,准备一会子转达。
很快武曌便站起来,说:“各位大人,皇上的意思是……采薇岛一战,不用打。”
她这一说,群臣都诧异了,纷纷喧哗,不知是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着急的说:“皇上?这一仗为何不打?采薇岛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罗水国把采薇岛夺回去,那我/朝多个边城将受到威胁,不止如此,之前罗水国的人已经定下盟约,将采薇岛拱手让出,如今出尔反尔,岂不是不把我/朝放在眼中,若是这一仗不打,定然会失了国威,让我/朝以后还怎么在周边小国之中立足呢?”
兵部尚书说的很有道理,自然是这样,不少人纷纷响应起来。
武曌又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随即笑着说:“各位大人莫要着急,皇上自有办法,听说采薇岛周边,有不少的湿地和沼泽,是也不是?”
采薇岛附近的确有不少湿地和沼泽,可以说是,采薇岛是唯一地形比较开阔,可以屯兵的岛屿,适合舟师作战,而采薇岛周边,其实还有很大/陆地,但是变化莫测,有的地方水浅,有的地方存在淤泥,根本不可能用于作战,这才成就了采薇岛兵家必争之地的地位。
武曌眯着眼睛,淡淡的说:“放弃采薇岛。”
她这话一出,朝臣更是喧哗不已,放弃采薇岛,那么他们将失去对罗水国的威胁力,这可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众人都不明所以,武曌将一个册子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赶忙传下来,递到兵部尚书手里,兵部尚书看了一眼,顿时大惊,抬头看向武曌,“皇上”只是在帘笼后面咳嗽着,并没有说什么……
朝议很快就结束了,兵部尚书捧着奏章去了班房,和大家商议,高将军穿着龙袍,赶紧走回内殿,吓得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了。
武曌则是慢条条走进来,一脸镇定的样子,高将军赶紧退下龙袍,说:“皇后娘娘,您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朝/廷并未支援采薇岛,采薇岛没有任何派兵,只是送去了一纸文书,罗水国的人听说,顿时大喜过望,毕竟边城遭遇洪水,兵马粮草行动不便,这也是罗水国的人预料之中的事儿,就算是派兵支援,兵马也未必能到。
因为朝/廷没有兵马支援,因此罗水国的人更是肆无忌惮,示弱破竹,一顿强攻。
不消一个月,采薇岛的驻兵根本支撑不下去,已经溃不成军,罗水国的人趁机又是一番强攻,很快采薇岛的驻兵已经不敌,四散奔逃。
“将军!罗水国的兵马来了!”
采薇岛的驻军将军遥遥的站在城楼上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罗水国的兵马,已经渡水而来,准备做最后的厮杀,将采薇岛夺下来。
不过那将军却没有惊慌,手里捧着一本奏章,“啪!”一声合上,说:“来得正好,下令撤军,告诉弟兄们,撤的慌乱一些,给本将军演的像!”
“是,将军!”
罗水国的人冲上采薇岛的时候,岛上驻军正在撤退,而且慌乱无比,一个个丢盔卸甲,纷纷向四周奔逃。
罗水国的将军一看,立刻下令追击,想要将这些驻军一网打尽,地上到处都是粮草和兵器,驻军纷纷向水边逃窜,上了船,慌不择路就往沼泽和浅水去扎。
那罗水国的将军一看,果然敌方已经溃不成军,根本不成模样儿,于是也让罗水国的军/队上船去追。
只是没成想,追了一阵子,他们的船只太大,轰然就搁浅了,有的陷入了沼泽,有的被礁石触击,还有的撞了前面的船只。
这个时候四周突然杀生震天,方才逃窜的驻军纷纷冲出来,他们用的竟然是四五个人的小船,十分轻便灵敏,而且没有大船容易搁浅,一下全都扑出来。
采薇岛四周都是复杂的地形,这里根本不适合打仗,而且他们并不像罗水国的人,那么适合舟师作战,但是恰好了,这样的地方,适合伏击,适合出其不意,而且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兵马。
罗水国的将军这才发现中计,但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四周都被包围,而他们的船只搁浅,也没有办法逃走,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发兵这些日子,京/城里还是照常的,五日就要一早朝,这已经一个月了,水溶仍然未醒来,最多是昏沉的睁开眼睛看一眼,随即就昏沉的昏睡过去。
太医已经尽力了,但是这种病症十分棘手,若不是水溶底子好,怕是发兵的头一天就已经要不行了。
高将军还是每五天就扮作皇上,去上早朝,躲在帘笼之后,咳嗽几声,装装样子,剩下的事情全都由武曌临场发挥。
高将军是越来越佩服皇后娘娘了,因为皇后娘娘临危不惧,而且说话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无论是朝臣如何刁/难,都能应答如流。
这日下了朝,高将军已经恭敬的退出去,武曌慢慢走进内殿,坐在床牙子上,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低声叹了口气,说:“你何时醒来?”
水溶自然不会说话,就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俊美无俦的容颜,此时已经惨白一片,看起来令人心慌。
武曌又淡淡的说:“你若是再不醒来……你的天下,就要拱手让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