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云墨离放在龙床上,拉过锦被为他盖上:“枫儿十二岁那年,你命人在他的衣服上洒下毒粉,后又往他寝殿里投放毒蛇!若非被长兮无意中救起,他早已是宫闱下的一缕孤魂。”
云问天的脸上出现愧疚之色。
“后来,你在绥儿身边安插幕僚,屡次挑起他和枫儿的争端,一次又一次对枫儿痛下杀手!甚至于,天煞孤星一事,也是你让那幕僚挑唆绥儿去策划的!”
没错!都是他干的!
“直到你发现了换子的真相,才又重新对枫儿看重起来,甚至于为了弥补多年对他的伤害,执意要将太子之位传给他!臣妾可有说错?”讲到这里,柳华音已是质问的语气,眸光也清冽了起来。
“朕做什么决定,无需向你交代!柳华音,后宫不得干政!纵然你是皇后,也没有权利对朕大呼小叫!”云问天双目如炬,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折磨得趴在了案桌上。
柳华音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没有半分心疼,她倒了一杯清水,拿出匕首在云墨离的手指上轻轻一划,用杯子接住几滴鲜血,力度掌控得极好,并未惊醒墨离的睡眠。
她一手拿着茶杯,一手举着匕首朝着云问天走去。她依旧笑靥如花,却浑身都带着萧瑟的寒风,像从阴间爬上来的厉鬼,要找他索命的。
“柳华音,你要干什么?”云问天想要运功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你对朕下药了?”
“臣妾哪里敢对皇上下药?”柳华音用匕首抵住他的手腹,“臣妾只是没有给皇上应该吃的药。”语毕,她挑破他的手,一滴鲜血滴入杯中。
“皇上,您看到了吧?墨离是您的亲孙子!也就是说绥儿是您的亲骨肉!哈哈哈哈……”柳华音放肆地笑了起来,直到眼眶都湿润了,她才俯下身凑近云问天的耳朵,一字一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柳家的侍卫长是你的心腹!你亲手了结了绥儿的性命,告诉我,你可后悔?”
云绥是他的亲骨肉?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云绥是若苍瀚的孩子,怎么会是他的?那一年,他宠幸柳华音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她怎么……怎么会怀上云绥?
恍惚中,仿佛抓住了一个奇异的思绪,他捉住柳华音的手:“梦长兮呢?她到底是谁的孩子?若苍瀚的,还是我的?”如果长兮是他的孩子,她和枫儿便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柳华音却是不理他了,转身抱着熟睡中的云墨离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只余他一人如遭雷击,倒在地上,嘴角一抽一抽,喃喃道:“长兮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的……”
云枫孤身潜入敌营,以身作饵,将前朝余孽的首领引出了临淄城,虽然连中数箭,仍是坚持将敌人带入了预先设下的埋伏圈……
北方战事告捷,云枫领着三军将士在露营的地方摆酒庆功。
凛冽的罡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尖锐且疼,但大家的心情是好的。虽然战火硝烟带走了无数兄弟年轻的生命,但他们为国捐躯,保住了水云国的繁荣昌盛,让其它的城池免遭生灵涂炭。
他们在这片北方的疆土抛头颅、洒热血,终换来英魂永驻,但为军者的军魂,却不会因为一场战争而被消磨或滞留在某地。
云枫酒过三巡后,兀自起身离开了军营,临行前叮嘱清风,切不可纵酒过度。
临淄城的损毁程度是所有城池中最轻的,因为他将敌军引到了城外。
此时的他褪去铠甲,换上一袭黑色锦服,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爱上了这种浓墨寂静的色彩。
大街上随处可见往来的行人,面带笑容,街旁的小摊贩不时发出高亢的叫唤。
“这位叔叔,你买点胭脂吧!兮儿的胭脂很好,又不贵。”一个小丫头拉住云枫的裙摆,她长得很好看,只是瘦了些,穿得十分单薄,裤腿上还打着几个扎眼的布丁。
应该是家境贫寒,所以不得不这么小就走街串巷、贩卖胭脂讨生计吧。
云枫已许久不对朝堂上的人笑,也不对军队里的人笑,此刻看着小女孩儿怯生生的脸,忽然笑了一下:“你刚才说你叫兮儿,你几岁了?”
兮儿愣了愣,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他的眼很亮很亮,塞过最璀璨的星子。兮儿小脸红了红:“八岁。”
兮儿,八岁……云枫心里默念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
兮儿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从云枫的手中接过银子,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响,确定是真的,顿时笑逐颜开,抬眸道:“叔叔,这个银子太多了,等等我去换开找……”
找零还未说完,她发现眼前已没了那人的踪影。
“小姑娘,你这胭脂怎么卖?”
兮儿抬眸,看到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好似天仙下凡一般,顿时傻眼了。今晚是怎么回事?走了一个那么英俊潇洒的叔叔,又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
“姐姐,这胭脂已经有人付过钱了,要不,就送给你吧!我已经赚够了。”兮儿笑着说完,将手中的一大盒胭脂塞到她手上,不等她拒绝,便一跳一跳地跑开,淹没在了人群中。
梦长兮摇摇头,傻孩子!哪里有人嫌钱多的?她不过是在那小女孩儿的身上看到了童年时的影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她一把,谁知竟然捡了个大便宜……
“圣女,所有的药材采购完毕,我们该回去了。”红衣祭司打断梦长兮的思绪,小心提醒道。
梦长兮点点头,墨瑾的身子不太好,从出生到现在短短两月,已经病了三回。草原的药材贫乏,她必须在除夕来临之前备齐足够的药材。而她之所以会选择临淄城,或许是奢望着……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哪怕一眼就够了。
募然转身,冷风呼啸,她抬手将鬓角的乱发拢到耳后,却被风儿牵走了一方丝帕……
云枫去铁铺子取回休整好的铠甲,因为中箭的缘故,铠甲的前胸和后背都有不少破损的地方。
店铺老板将铠甲放在锦盒中装好,笑着说:“太子殿下,我活了大半辈子,给不少将领做过盔甲,像这样标新立异又完美极致的盔甲还是头一次见呢!也不知是谁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