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师姐?!”
江以宁出现在安置着万峰阁弟子的院子门口时,正要出门的弟子瞪大了眼,很是吃惊。
除了秘境,江以宁极少到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更别提孟春赛会是下三境参加的赛会,她不带队又怎会出现在这儿?
他的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万峰阁的弟子纷纷走出来朝她行礼。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外表二十多岁,面如冠玉、身高腿长的男子。他一身宝蓝色白缘深衣,腰束白色玉带,腰间挂着万峰阁的玉牌,端的是一派雍容典雅之姿。
看见江以宁,他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眼神也深了几分。
江以宁向他行了一礼:“裴师叔。”
裴明礼回了一礼,笑道:“江师侄折煞我了。”
虽然他在辈分上大江以宁一辈,可论实力,他却是要低于她的。若非万峰阁素来尊师重道,讲辈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他今日见了江以宁,怕是得恭敬地行礼了。
“江师侄不是在——”他顿了下,见弟子都关注着这边,便咽下那个问题,改问,“你怎会忽然来了帝台?”
“路过。”江以宁言简意赅,并未因他是师叔的身份便对他另眼相待。
裴明礼已经习惯了,他见江以宁主动过来,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帝台,便给她安排了一间房住下。
等打发弟子去修炼后,他设了阵法将此处屏蔽,才问江以宁:“你之前去了子无洞调查万鬼失踪之事,但没有头绪。莫非是这边有线索才过来的?”
燕国东北的方土山有一处洞窟,名为子无洞。那儿阴气极盛,历来是鬼魂的聚集之地,以前不少鬼魂便是从该地修炼凝形,踏上鬼修之路的。
但是一年多以前,人们忽然发现那里的鬼魂都消失了。这件事过于异常,引起了各大宗门的注意,但是他们查遍了子无洞,连方土山都翻遍了,也没发现有残留的亡魂痕迹,就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对于这一异象,各大宗门将它称为“万鬼失踪”事件。
各大宗门调查了半年也毫无头绪,最后觉得若是能踏上鬼修之路的鬼魂少了,对正道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们都放弃了调查。
裴明礼的师父天池仙君也曾过问此事,但因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也没有再关注此事。
半年后,江以宁忽然找到天池仙君询问子无洞万鬼失踪之事,而后她又亲自去了子无洞一趟。
这半年来她似乎一直在调查这事,所以她出现在此,裴明礼认为她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江以宁伸出手,尘灵鸟青木自觉飞到她的手上,然后被她送到了窗边。它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是,也不是。”江以宁道。
她原本确实是为了调查子无洞万鬼失踪之事去到了鬼修活动的地方,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来了帝台。
裴明礼面色一滞,有些无奈。
他习惯了江以宁寡言少语的性子,但每每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时,他还是会感到郁闷。就好像在清楚地告诉他,他不是那个懂她的人,也不可能走进她的世界。
他微微一笑:“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谢裴师叔。”
裴明礼顿了顿,没找到什么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便起身告辞。
许多宗门查了半年都没查出什么来,江以宁关注此事的时间还晚了半年,他觉得江以宁这是在做无用功,可人家愿意,他没权干涉。
出了房门便有几个弟子围了过来,好奇地问他:
“师伯,佩仙师姐怎会来此?”
“师叔,师姐是来看我们的表现的吗?”
面对这群才踏入修行没多少日子的后辈,裴明礼十分有耐心,他道:“佩仙师侄做事无需向我交代,我也不会多问。她为何而来,又是否会加入孟春赛会,都不重要。你们也不必猜测,安心准备赛会就行了。”
话虽如此,万峰阁弟子的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佩仙师姐往年都没有出现在孟春赛会上,今年却来观摩他们的比赛,是不是说明他们是特殊的?!
等孟春赛会结束回到宗门,他们就可以跟没能来参加孟春赛会的同门得瑟了。
裴明礼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但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江以宁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鼓舞,今年的孟春赛会上或许会有更加精彩的表现。
——
苏先归跟一群学生安置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垂挂在西边了。
秦广林在自己的房间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准备出门逛一逛。然后他遇到了三个同窗:琴心境的江远卓、田可和凤初境的郭汜。
“你们不是说要修炼,不出门的吗?”秦广林道。
“这几天也修炼不出什么,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逛一逛帝台,往后说不准就没这机会了。”田可道。
江远卓笑眯眯地道:“我们结伴如何?”
秦广林不置可否,江远卓便当他同意了。
四人在帝台内闲逛。在他们届时要比试的“天心台”上,遇到了几个魔修和鬼修用一种阴暗、晦涩的眼神盯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猎物。
这让他们打从心底感到不适。
其中一个鬼修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吓得他们掉头便走。
走远后,田可抹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嘀咕道:“这如仙境一般的地方,若是没有魔修、鬼修便好了。”
其余三人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他们的反应引来了别的宗门子弟的嘲笑:“你们也太没用了吧,连修为那么低下的魔修、小鬼都怕,莫不是第一天出门?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开开眼界呀!”
书院里的这群学生个个都有脾气,向来不愿受气。闻言,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哪儿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对方道。
江远卓眯了眯眼:“瞧制服上的红色火焰纹,你们是烈阳宗的。”
烈阳宗和少阳府一样,同为修仙界正道六大宗门。而且烈阳宗的纹饰颜色越深,说明在宗门的身份越尊贵。
对方见他们认出了自己,抬了抬下巴,问:“你是哪个乡下来的?还算有点眼力见。”
秦广林道:“我们是书院的学生!”
书院这个名字的威慑力并不比帝台和六大宗门小,但那是基于它的院长是两大圣君之一的影响。
在大宗门的眼里,它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这群学生便是一群散沙,不足为惧。
烈阳宗的弟子笑道:“喔,原来是那群只懂得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书院“有教无类”的教学方式确实容易吸引一大群凡人前往学习,可它除了给学生提供修炼的功法之外,并不会当他们的靠山。
因此不少学生都是躲在书院里修炼,让自己的修为变高了才离开书院外出修行。
缺少外出历练和修行的他们即使拥有高修为,却也会因没有经验而容易中陷阱。他们在不少宗门子弟的眼里就成了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秦广林的修为在四人中最高,他也确实是第一次外出修行,烈阳宗弟子的话无疑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凝聚元气准备收拾对方。
江远卓见了,忙按住他:“你可别中了他的计,你在此对他出手,烈阳宗必然不会放过你,帝台那边也会处理你,届时你就无法参加赛会了。”
秦广林被他这么一劝,也冷静了下来,道:“你说得对,赛会上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见他竟然没有上套,对方有些失望,又打算进一步激怒他们,让他们失了理智而出手。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但谁不知道你们书院的人都是一群缩头乌龟?遇到危险就躲回书院里,一点正面对决的本事也没有,只会靠阵法庇护!我劝你们别参加孟春赛会了,这儿可没有传送门给你们当龟壳!”
别说秦广林了,便是连江远卓也有些生气。这烈阳宗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们,实在是可恶!
这时,一股阴森寒凉之气从四周聚拢过来。
秦广林等还未来得及抹掉手臂的鸡皮疙瘩,便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烈阳宗为首那名弟子的身侧。
她浑身散发着阴邪冷魅的气息,未碰到那烈阳宗弟子,他的半边身子便僵硬了。
“大、大鬼使?!”其余烈阳宗弟子回过神,吓得惊叫出声。
中三境及以上的元修有相应的尊号,魔修和鬼修自然也有。魔修暂且不提,鬼修里无相境的便称之为“大鬼使”。
这名鬼修的修为显然已经到了无相境,可以碾压他们,所以她仅仅是释放出一点阴气,便叫那烈阳宗弟子动都不敢动了。
他们平时之所以不怕鬼修,那都是因为遇到的都是些低阶的小鬼,眼下忽然来了个对他们不怀好意的高阶鬼修,他们自然惧怕。
“救、救命!”那被冻僵的弟子舌头都快打结了。
却听得身侧的鬼魅阴笑道:“别叫了,我没对你出手呢,不会有人来的。”
“我爹是烈阳宗长老玉珩上人,你敢碰我,我爹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难怪如此嚣张。可是……你觉得我惧怕他吗?”大鬼使说着,已经伸出了手轻抚他的脸庞,他的舌头彻底冻僵了。
忽然,大鬼使嫌弃地退开了去,皱眉道:“你可真是个孬种,竟尿裤子了。”
只见这弟子抖着腿,裤子的颜色逐渐变深。
原本也恐惧鬼修的秦广林等人因这一出而惧意稍减,又因目睹曾经出言侮辱挑衅他们的人出了如此洋相而开怀起来。
“活该!”
那大鬼使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心中一紧,生怕她下一个要吓唬的便是他们。好在她只看这么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秦广林呼出一口气,道:“那鬼修看起来没有恶意,还帮我们出了气。”
“那……我们是否要向她道谢?”田可问。
“下次若还能碰上再言谢吧!”江远卓道。
因这个大鬼使的举止,他们觉得帝台的鬼修似乎没那么可怕。
天色已晚,他们也没心情再闲逛便回到住处。
翌日,秦广林听说姑洗上人那边可以了解赛会流程,他便跑去找江远卓三人。经过昨日那一遭,四人的关系比跟其余同窗好许多,秦广林自然是第一时间邀请他们一块儿同行。
他们走到半路,便又看见了昨日帮了他们的大鬼使。虽然对方身上的阴森气息仍旧让他们感到不适,可他们也清楚鬼修本就是魂魄凝形的,身上自带阴气。
秦广林壮着胆子上前向她道谢。
那大鬼使有些许意外,但也接受了他们的感谢。
得知他们想去了解孟春赛会的流程,大鬼使便告知了他们,还提了一下届时在他们这群下三境的弟子比试之前,会有各宗门的领队先进行一场名为“跳兰花舞”的仪式。
“说是跳舞,实则也是暗藏汹涌,若是没点实力,怕是会出糗。”那大鬼使道。
秦广林一听,不由得担忧道:“就苏博士那等修为,届时岂非要受人欺负?”
大鬼使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笑道:“你们的博士修为不高?不可能,能当书院博士的修为怎会低?”
郭汜心直口快:“如何不可能?她——”
江远卓清了一下嗓子,秦广林也让郭汜别说了。苏先归再怎么样也是书院的博士,跟外人说她不行,不是折书院的面子嘛,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郭汜没往下说了,那大鬼使也不在意,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打听这些。”
秦广林等人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刚为他们详细地解说了赛会流程,之前还帮过他们。
大鬼使将话题转移开,又邀请他们到鬼修生活的春花坊玩。
他们听说那儿也是帝台管辖的地盘,想来鬼修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便欣然而往。唯有田可觉得自己是女生去那儿有些不合适,便没有去。
等她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昏暗。
苏先归察觉到院子里有一丝阴气,她循着阴气找到了田可,问:“你身上的阴气从何而来?”
田可愣了一下,她没发觉自己身上有阴气。
实话告诉了苏先归后,她看见这位向来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苏博士第一次正经起来,正色道:“我出发前跟你们说过不能相信魔修、鬼修的话,你们怎么就当耳旁风了呢?”
说罢,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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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龟:比我还能惹事!
江大佬:没有人比你还能惹事了。
咸龟:……我比窦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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