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断得彻底,才能够放下一切付身于她后来要做的事情。
从前的她向来不喜欢牵扯到多人的情感当中,她不懂得如何处理君落和洛裟的感情,那便直接言,这是她惯有的作风。
不知过了多久,奈何桥上的鬼魂离去,忘川河中水也变得湍急汹涌。
洛裟经过一番挣扎而归于平静的声音响起,冷冰无情。
“好,方才这一个交代断得便足够彻底了。”他玄黑宽摆的衣袖一挥,在空中扬起个弧形,转身离去,“本王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招待两位了,请自便。”
黑色逐渐远去,凤君皱眉看了几眼三生石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方才他悄悄用神力覆盖住所有,结果如同修芳所,上面任何人都有,就唯独没有她的名字。
这该是如何的一种孤独,从远古到如今,她活得到底有些寂寞……
“修芳……”这是凤君第一次正经八儿的唤她的名字。
“何事。”修芳本不打算理会他的,她心情并不好,她其实很喜欢与人交朋友,若是与洛裟做得成朋友,那还该多好,可惜洛裟决绝离去并没有给她这种机会。
但她也许离世久了,将至深挚爱转化为友情,谈何容易。
“从今之后,我就是你朋友了。”凤君肃着脸容,拿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握成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处,“不论你认不认,反正我认了!”
他自认为得动情,哪知修芳只眼瞥着他,眸光淡淡,一丝情绪都没波动过,但嘴角却挂上了浅浅的笑容,“第一次警告,日后倘若再叫错,我之前的话可不是就算了的。”
凤君脸色顿时一番变化,修芳转身往医阁走去,她嘴角的笑容因凤君的一番话而扬起优美的弧度。
她朋友不多,她的两只手都可以数得来,蒂炙、凤蒂、左怨、梓君、淇五、十七……她不知道青止以及洛裟算不算,反正她算了,如今加上方才一脸正经对她要做她朋友的凤君,一共九个了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未雨绸缪
若冥界最懂君落的,莫过于梓君。可她到医阁后,守门的鬼侍告诉她,鬼医大人出去了。修芳随后回落雨亭看过那个以主为荣的婢女静心后,便离开了。
修芳回到弑神树林后不久,又离开了。凤君原本以为她是去采灵药去了,这几天,她走遍了整个弑神树林,他问她做什么,她答他灵药,她需要灵药。
今日夜幕降临时,修芳仍然没回来,凤君不由得担心,欲出去寻她,刚下了枯树,一道红光便向他袭来,凤君微微皱眉,他并没有阻止,因为这道气息是修芳的。
红光在他眼前化作几个字:放你自由,勿扰。
放他自由?凤君勾了勾嘴唇,俊美的脸容却冷淡无比,眼眸深处一片冰冷。修芳啊,本尊对你很感兴趣啊,岂会是因为你的身份就会放弃?
能被封印在火狱里的,岂会因某个人或者时间的长短而改变?凤君在骨里仍旧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不然当初怎么会连亲生父亲都下得了手。
连他母神都能狠下心将自己禁于火狱数十万年,但她却放了他自由,不管她是因他女神还是纯属想找个人陪着她,反正他自由了。
修芳……
凤君在心里默念一声,暗红色长袍在黑夜中飞舞,他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灰瞳眼眸,彼岸花之体,凤君勾起一抹浅笑,在诡异的树林里显得有些阴森,他居然还能亲眼看着这些恐怖灵物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当真是有趣极了。
修芳想要完成从前未能完成的事情,她在收阗侑当徒弟时就过,她的徒弟,她会护着。没错,她现在依旧想要护着阗侑,在她心里,阗侑本性并不坏,甚至如最初的她一般,对世间怀有珍惜之情,如果不是那灰瞳,以他的天赋大约能像竺染一般。
自从她醒来后,一直在琢磨阗侑与他的灰瞳,现在,她大概猜测到了所有。
她被冠以“死神”的称号,最初冥界的执权者,对“死”一字参透得太多。所以,她的苏醒是以无可估量的代价换来的。
而这个代价没有人付得起,除了她与祖神,即便是竺染,长青也不行。但阗侑却能让她苏醒,这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而除了那种可能她想不到其他。
阗侑有危险。
这是她最后的确定。
而在此时,游荡完人间的无垠也回来了,他去看仙界看青止时,看到的一场画面着实是惊亮了他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的气息,那张矮桌上排满了乱七八糟的酒坛,倒的,歪的,空的,看着无垠瞪大了眼睛,最重要的是那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温文尔雅的青止,竟学着人间那些酒鬼一样,倚在榻上端着酒坛往嘴里倒酒。
“啧啧,青止啊,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颓废成这样?”无垠惊奇地走到他身边,见青止没有回答自己,他一把夺过那酒坛。
“无垠?”青止抬起眼眸,脸颊一抹红晕,嘴唇却没有任何血色,他眼神恍惚,“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无垠蹙眉看着他,“倒是你这般模样,莫不是君落出了什么事?”
青止轻笑一声,手一紧,一坛酒又出现在他手里,他仰头饮了一口,“你原来这般懂我。”
无垠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明显得很呢!”
“我脸上可没写着君落二字……”青止又饮了一口,因为饮得太猛了,所以几滴晶莹的酒汁从他嘴角旁流出,那张俊脸多了几分妖魅。
“而且……”青止苦笑一声,几分惆帐,几分无奈,几分疲累,“她不再是君落了……”
在弑神树林时,他就该发觉了,她已经苏醒了,远古修芳,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彼岸神女,已经苏醒了。
可他还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他想,他大概是不想再以竺染的身份面对她了。竺染救不了她,竺染也无法跟她在一起,甚至竺染在她心中还不及她徒弟三分。
“什么意思?”无垠皱眉问道,原谅他没听懂这酒鬼的话。
青止低低地笑了一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无垠挑眉,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如今的君落已非从前的君落?这意思多的是,他要理解成哪一种?
无垠再次夺过他的酒,瞪着他,“不行,我没听明白,你给我清楚些!”
哪知青止直接闭了眼倒在桌上趴着,无垠瞪大了眼睛也没人理他,无奈只好遣人将这一桌的酒抬了下去,又唤来东易将青止扶到床榻上。
他那句“她不再是君落了……”把无垠绕懵了,青止鲜少饮酒,就算馋了也只饮他自己酿的青竹酒。无垠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酒喝成这副模样,这事肯定跟君落有关,既然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那就从君落下手,左右不过君落也是钟意青止的。
无垠想着想着,觉得他就该去告诉君落,她家青止变成酒鬼了!于是,他的行为被他的脑支配,嗒嗒地跑出止水阁去找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