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锋和楚元, 一个是北境现任的大将军,一个是下任的大将军。而太后和长宁,一个是亲娘, 一个是亲妹。
所以这场暗杀无论如何必须阻止。
德王世子道:“聂家千金和楚夫人身旁都防卫森严,所以无影刀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但无影刀之前.....”
他把整理的名单呈上,皇帝看过破口骂道:“北戎贼子, 欺人太甚!”
这一份名单称得上的无影刀的丰功伟绩了。
上头的名字, 有一些皇帝都能能想得起人来。他一时眼都气红了。
“此人该如何处置, 还请皇上示下!”德王世子躬身道。
皇帝的脸色几番明灭, 最后起身道:“去御书房!”
很快, 皇帝素日议事的班子就到齐了。苏相与六部除工部以外的五个尚书, 四个成年皇子以及掌镜使。
去东宫通知的小太监还特地知会让太子带上姜韬。
太子对姜韬道:“怕是父皇终于下定决心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国库空虚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皇帝应该是下定了海贸的决心。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促成此事的。
姜韬道:“殿下,还是难。之前两回血本无归,很多人怕是不敢再参与了。而皇上肯定也不可能让国库全兜着。”
“为之,则难者亦易也;不为, 则易者亦难也!你初步核算的第一趟需要多少银钱?”
姜韬走在太子的软轿旁, “除开造宝船以及随行的花费,至少也得百万两银子才能启动。”
“前者需要多少?”
“也在百万之数。臣的计划是说动皇上以国库承担造宝船和随行的花费。另外一百万两,集资。难就难在不知有多少人肯拿银子去赌这一票。臣看过之前的记录。从三十年起, 宝船曾出海十二次。前面十次都赚了, 起码是一赚三甚至是五。所以后来众人都贪了。宝船越造越多, 千方百计挤上去分一杯羹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是把身家都押上去了,搞到超载。所以最后两次的损失才会那么惨重。”
太子挑眉, “超载, 要是不超载会不会还有机会不沉在海里啊?”
“这个臣问询过当年的老船工。他也不敢说得太肯定, 但超载确实是有影响的。”
“那表哥日后可是担子重啊!光是一个不超载, 就够你操心了。那百万两的集资,你心头可有点数了?”
姜韬道:“臣母说她能拿出五万两白银来支持。臣和楚将军通信,他说如果真的到了集资这一步,他愿意跟着赌一把。他说到时候他把库房里的珍品拿到三舅舅的拍卖行去拍卖。卖得多少,他全拿出来参与集资。”
太子转着扳指道:“像他这样经常立功受赏的武将手头是有钱的。听说上次他夫人为了派人去苗疆,买马都拿了一万多两银子出来。他带个头,如果武将中效仿者众,你就省了很大的功夫了。”
“至少一比三的利润,会打动很多人的。臣到时候把一百万两银子分成一千份,让人认购。这一次不局限于皇亲国戚和勋贵大员,凡我□□国民,都可来认购。”
太子颔首,“东宫认购六十份,多的孤也拿不出来了。”
下轿之后,太子看到刘钰迎了上来便朝他看去。
刘钰小声道:“皇上似是动了雷霆大怒,殿下奏对时当心。”
太子和姜韬对视一眼。难道想错了,不是为了开海贸的事召见?那叫姜韬做什么?
进去一看皇帝面色十分的难看,一旁的德王世子也是面沉如水。
旁的几人显然跟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出什么事了?
等人齐了,皇帝沉声道:“姜韬,你的折子朕看过了。你去办吧,朕授你户部侍郎衔,全权督办海贸事宜。”
苏相等人心头一个咯噔,此事是皇帝乾纲独断,宰辅这边之前反对和赞成的各占一半。如今皇帝做下决定直接就宣布了,并没有再听他们的意见。
但之前他们以国库不充裕为由拦下了皇帝对北戎宣战。此时再硬拦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开海贸,确实的利弊参半。
甚至可以说利大于弊,只是众人都被当年的血本无归弄得十多年了依然对大海的无情心惊胆战。
也只有年轻的官员才有这等锐气了。
姜韬的心情经历了一个起伏,不过此时不由他多想忙站出来接下了差事。
皇帝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听听你们的意见。”说完看向德安世子。
后者站出来把无影刀的事说了。
众人听说罪恶滔天的无影刀竟然就是长宁郡主被换走的次子都很震惊。
姜韬甚至有眼前一黑的感觉!这、这还不如一早就被北戎人害死了呢。
被害死了替他报仇就是了,也好过被北戎培养成了一把刀,专杀天|朝主战的文臣武将和义士啊。
长宁郡主被换子本不是国事。但这件事对国家大计造成的影响之深远,是令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的。
虽然姜二成了北戎的刀一事比不上太子被舒翰刺杀那么重大,但也着实不是小事了。众人恍然大悟皇帝的脸色怎么会那么难看,又是为何下定了哪怕乾纲独断也要开海贸的心。
苏相道:“北戎人狼子野心、谋划深远。让□□替他们培养了一个精英,却将本该是□□大家公子的姜二培养成了杀手!欺人太甚了!皇上,老臣等从来反对的都不是反攻北戎、收复失地。只是劝您不能急于求成。开海贸一事,老臣赞同。”
老爷子一贯老成谋国,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这样的事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连跟太子明争暗斗的另外三王也个个都义愤填膺的。
虽然太子病弱了才有他们的出头之日,但这件事本身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秦王道:“国与国之间,竟使出了这种内宅妇人的手段!真是龌龊至极!”
刑部尚书左右看看被激怒了的众人,最后咬咬牙还是道:“皇上,不管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为何,也不论无影刀的身世如何,他都必须伏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否则,律法的威严何在?”
皇帝显然烦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手撑着头,朝德王世子挥挥手。
后者只好继续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伏法。他来无影、去无踪,十日前才在逐北会暗杀其副会首刘混。如今,楚元将军的夫人,聂锋大将军的女儿也都是他的暗杀对象。还有,此事该怎么跟太后和郡主去说?”
太子道:“先把人抓捕归案吧,这件事该是悬镜司的职事。至于告诉皇祖母和姑姑......”
他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已经面白如纸的姜韬身上。
姜韬苦笑连连,“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臣等会儿就去告知二位长辈!臣也赞同让他......伏法。”
德王世子道:“悬镜司在北境最高职务就是千户了,去办这件事显然不够分量。”
秦王道:“那你亲自去还是另派人去?”
“此去日夜兼程也需七八日,不论是我去还是姜韬去,都怕赶不及。不要忘了无影刀还在暗中窥伺准备杀聂家千金和楚夫人。况且我二人此时也走不开。皇上,臣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选可以去调动北境的力量办成此事。”
“你说!”众人都有些好奇是谁,就连皇帝和太子都不例外。
事涉聂盈和谢穆宁、姜二,悬镜司千户的分量不够,其实可以让军方出面。但这样一来,悬镜司也太示弱了。
文官倒是乐见这样的场景。因为悬镜司直接受命于皇帝,一旦官员出事,哪怕面对悬镜司一个小小百户也只有俯首的份儿。
所以,悬镜司肯定不会把这样的权柄拱手让人的。就是德王世子肯,皇帝也不会答应的。
德王世子道:“臣妹,臣妹身为郡主,也是受朝廷和百姓供养,理当出力。可以让臣妹把北境悬镜司的人手都调用起来,再借助军方、逐北会等各方之力,将无影刀缉拿上京。”
在场的人互相看了看,于悬镜司而言,这还真是一绝佳的人选啊!
德安郡主是皇族,又是掌镜使亲妹。必要的时候指挥北境悬镜司,并向军方借力处理此事太合适不过了。
皇帝点点头,“那就让德安去办吧,以最快速度通知她。”
这件事最后谁出力最多不重要,但必须要有这个姿态。悬镜司是不受其它任何衙门辖制的。
德安郡主还不知道天将降大任于她。她此刻在书房认认真真的画着画像。
她大表哥姜韬的画像!
事情缘起三日前给刘混送葬归来。
这一日边城几乎是全城人尽出,扶老携幼。边界线上二十几个村子的也都来了人。
还不知事的刘小混被崔翘抱着,他怀里抱着刘混的灵位。抱不住,是崔翘拿胳膊圈着。
游杉已经好全了,和李方以及从军营里赶回的几个兄弟给刘混抬棺。
谢穆宁沿途抓着纸钱抛洒。
聂盈和古雨走在她旁边。
他们把刘混葬在了城外山坡上,向着失地的方向。刘混曾经说过此生就想看到被迫割舍的土地重归天/朝,看到那些土地上的人也重归天/朝。
回城路上,楚元牵着锋儿走到德安旁边,“听说郡主一直想为驱逐北戎出力。如今,体现您价值的时候到了。”
德安当时一听,责任感顿生,“楚将军,需要我做什么?”
“郡主工于丹青,画一幅姜韬的画像出来吧。尽快!”
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