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看了沈言曦一会儿, 忍下笑意，温声道：“厨艺厨艺，大部分和艺沾边的东西都没办法十全十美, ”季礼哄说,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接受？”
沈言曦眉心无法舒展：“我之前也做过, 每次都超完美, 真的, 芋泥细致柔软, 吐司外酥内绵，煎蛋嫩而不腥，简直米其林水平，为什么这次就翻车了？！”
越想做好, 越做不好。
季礼安慰：“没事, 还有下次, 下下次，无数次。”
沈言曦闷闷的：“我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贤良淑德，让你醒来能穿干净的衣服, 吃好吃的早饭，我有错吗？！”
季礼：“你没有。”
沈言曦叹气：“那为什么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能在第二天醒来穿着男主角的白衬衣, 把早饭端到男主角床边，男主角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场景, 与女主角拥吻，向女主角告白, 到了我这, 一份芋泥可以打得很完美, 两份芋泥就打得半生不熟, 一份吐司就烤得很好, 两份就焦掉，一个煎蛋就煎得完美，两个就……”
季礼：“我们可以越过前面直接到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沈言曦下意识问出来，随后意识到调戏，她脸一红，“不要转移注意力，我们现在在单纯讨论早饭问题。”
季礼偏偏还问：“你为什么不穿我的白衬衣？”
沈言曦：“你穿了两天，我嫌弃。”
季礼好整以暇看她：“所以有想过穿？”
沈言曦沉默：“……”
说话不给我挖坑你会死？
季礼笑：“在初始动机完备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直接拥吻或者表白。”
沈言曦心说你要拥吻直接吻，要表白直接表，磨磨蹭蹭四舍五入就是耍流氓，她拿着女霸总的人设怎么允许别人对自己耍流氓，于是“啪”一声砸下刀叉，假装严肃：“你也可以闭嘴吃饭或者从我家离开。”
沈言曦想着季礼身家好多位数可能比自己更霸总，没想到此番落魄的季礼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闭嘴吃东西。
沈言曦心里刚涌起点失落又傲娇的小情绪，便听季礼“哇”一声。
沈言曦看向季礼。
季礼一边喝着芋泥大坨小坨生熟不一的芋泥奶昔一边道：“芋泥奶昔，入口丝滑，细致绵软，香芋的醇厚和牛奶的浓香在适宜的温度下完美融合，几乎是甜品店招牌的水平。”
沈言曦满脸问号：“？？？”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季礼咬下明显焦掉的吐司一角，咽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吐司外酥内软，恰到好处的火候和时间烘烤出浓郁的焦香，这样的焦香是自然且带着天赋色彩的，绝非中庸的口感可以比拟。”
沈言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季礼不仅不收敛，慢条斯理吃完吐司后，他反而戳起煎蛋，品鉴状，言辞更加艺术道：“煎蛋每个人都会做，但越普通的美食往往蕴含着越深刻的哲思，这四块破碎的边角，或许是烹饪者对于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思考，最中间的一块圆而不缺，似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笔下的月亮，如果太白早点见到这块有灵魂的煎蛋，那么流传下来的，可能就不是毫无灵魂的白玉盘。”
沈言曦本来在看他表演，听到最后一句，彻底绷不住，大笑出声来：“你好浮夸。”
她边笑边嫌弃。
季礼费尽周折终于把小姑娘哄好了，毫无包袱道：“这不是要有吃软饭的自觉性吗？”
话虽这么说，可季礼仪态颇好，背脊笔直。
沈言曦从笑意里抽空建议道：“那你得撒娇，吃软饭的话，姿态要放低一点，不能摆这么高。”
季礼认真：“怎么放低？”
“就，”沈言曦想了想，放弃了，“我也不知道。”
“就，”季礼学她想了想，倏而搂过她纤细的腰肢把人抱自己腿上，让她比自己高一点。
沈言曦低呼一声尔后在他怀里呼吸轻屏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大手握住她纤软的柔荑，细细轻轻的吻若即若离落在她手腕清晰漂亮的脉络上。
“好喜欢姐姐，”故意拖长的嗓音散漫又磨人，“姐姐呢，喜欢我吗？”
一下，一下的。
————
周一，沈言曦要去《不等闲》剧组筹备酒店挑定妆照，季礼要回华盛处理手上未完的收购案及接着清算财产。
两人目的地顺路，被冻结了动产的前华盛总裁自然愉悦地搭上了女朋友的顺风车。
车上，沈言曦回复各种工作信息。
季礼也在处理邮件。
程胜给季礼打了个电话，季礼接起。
程胜问：“季总，您的银行私人账户——”
程胜话没说完，季礼直接挂了电话。
“谁啊？”沈言曦随口一问。
季礼面不改色：“卖保险的。”
沈言曦道：“你可以设置阻止未知来电，就……”
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眸，沈言曦蓦地想起那是他曾经的待遇，声音戛然。
她心虚！！很心虚！！求男朋友别看了！！！
翻旧账不利于恋爱的稳定性！
季礼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自然要把人看个够。
他可没说什么，是她主动心虚。
两人视线交汇，几秒后，扛不住的沈言曦主动朝季礼那边挪了挪，再挪了挪，然后倏地靠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把他撒的娇全部还回去。
季礼把便宜占完了，不紧不慢把小姑娘额前碎发拂到耳后，这才道：“你拉黑我是我做错事，你完全不理亏，所以即便翻旧账，也应该是你算账，我理亏。”
沈言曦这才想起来：“对哦！”
她睁大眼：“是你做错事理亏！”
她生气：“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季礼鼻梁高挺，细金属边眼镜遮住了眼尾锐利的弧度，他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似是苦恼道：“你是没试过被仙女投怀送抱的滋味——”
沈言曦本来想骂季礼腹黑坑人罪大恶极，季礼话还没说完，她先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曾经她和季礼习惯性开口就掐，反射性相顾无言。
现在她和季礼同车半小时，互相挖坑无数次，可要说是坑吧，跳下去之后，甜得和蜂蜜罐一样。
————
沈言曦到筹备酒店时，剧组人员差不多到齐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遑论上周六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出入了季家老宅。
沈言曦在休息室补个妆的功夫就听到了无数个版本的八卦。
有季老爷子要沈言曦退圈，沈言曦不愿意，季礼为了红颜祸水跟老爷子决裂把老爷子气到痛风，季礼也被扫地出门。
有沈言曦怀孕逼婚未成，拉着季礼和季家分家，老爷子仗责季礼，逼自己曾经最倚重的长孙净身出户。
还有沈言曦为爱甘愿退圈，但季礼有了新欢，沈言曦大闹季家要从华盛撤股。
……
不少版本细节充沛，沈言曦自己都听得津津有味。
有人羡慕沈言曦，季总冲冠一怒只为她。
有人觉得沈言曦不懂事，能嫁给季礼是天大的福气，退圈就退圈，她矫情个什么劲儿！
还有人等着看季礼清算着清算着舍不得华盛和千亿身家，选择抛弃沈言曦。
沈言曦想起在来的路上，唐素给自己发了《不等闲》投资人微信小群聊天截图，里面已经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季礼和季家决裂、季礼清算身家准备净身出户，季礼黄金十年开创的华盛巅峰一夕坍塌。
总裁们用词很简单，沈言曦却看得惊心动魄。
季礼倒没什么反应，仿若当事人不是他。
沈言曦没忍住问季礼，他是不是真的准备放弃华盛，以后会不会后悔。
季礼默了片刻。
他没回避也没哄她，而是第一次在结果发生前，清晰但确定地给她说了最心底的话。
“任何选择和沈言曦并列，我都选择沈言曦。”
“但曦曦，”他顿了顿，道，“我在华盛顶楼坐了七年，如果今时今日我还会把自己推到二选一的境地，我又凭什么坐在华盛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