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不是他死党的妹妹的话,只怕自己早就一脚被他踢出公司了。
墨砚寒仍然没有转身,只冷冷地说:“推了吧!”
“是。”苏菲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欲阖门转身离去,突然一只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按在了门框之上,一个肌肤若雪,眉目如画,身着一身白色西装的东方女子赫然跃入眼里。
只见她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在苏菲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他会见我的,你先走吧!”
苏菲皱眉,低声喝道:“叶小姐,斯蒂芬已经明确拒绝了与你的会谈,我看需要另外约时间,现在请你快点离开吧!中申集团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虽然华尔街日报是国内顶尖的财经报纸,商业巨头都以能登上它而沾沾自喜,可是以她了解的墨砚寒,在心情不爽时,整个世界都不入不了他的法眼,更何况这小小的华尔街日报呢?
这个记者看来是新来的,竟然完全不知道避讳,当下眉头一皱,心底已经是相当的不悦。
女子笑容愈发地大了,漆黑如墨的波浪长发一甩,抬起头对着那面窗而立的男子朗声说道:“付先生,您真的打算不接受我的采访吗?”
话音一落,男子的身子猛然一颤。
他的这一细微变化让一向观察入微的苏菲微微一怔,原本拦着女子的手竟然不知不觉地垂落。
女子乘机快步走进了室内,转头冲她笑靥如花,声音无比温柔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们泡杯咖啡吧!”
苏菲眼睛一瞪,正欲说话,墨砚寒却突然转了身,对着她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不必了。你暂且退下吧!”
女子一笑,走上前伸出柔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似撒娇又似不满地说:“墨砚寒,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墨砚寒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拍掉她的手,转身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了下来,刻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女子淡然一笑,并不介意他的疏远与抗拒,自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晃了晃,“我本就做好了你不欢迎的准备,所以自备了矿泉水。”
墨砚寒冷哼一声,漆黑的眸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让人看不到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的内容。
苏菲只觉得室内波谲云诡,变化莫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怪异得让人感觉有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连呼口气都觉得费力得很。不敢再呆下去,急忙关上了门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疑惑地想,不是说不想见么?怎么那女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竟然也不喝斥?
瞧两人对视间,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缠一般,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甚至关系很不一般?
想到这里,不禁对那名笑靥如花淡定从容的女子有了一股浓浓的探索欲望。
哼哼!等他心情好了,一定要缠着他将他从前总是不肯讲的故事一一讲给她听不可!
办公室里,气氛仍然冷凝。
墨砚寒一直双手十指交所叉握于交叠起来的双膝上低眉垂目地坐着,既不说话,也不动一下身子,就那样默默地安静地坐在那,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光影不住地流动,照在他俊美无铸的脸上,那高高凸起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让他低垂的眼眸深遽而迷人,他的唇像生气一般紧紧地抿着,几乎快要成了一条直线,可是却没人敢否认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地性感。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光晕里,一声不吭,静静无语,仿佛时间停止了流转,仿佛生命就此凝固,让穆紫篱有种错觉,只觉得眼前的他就如一副名画,只要保护得当,就可以永世地保持着它瑰丽的色彩,绝世的美丽。
这样的他让她陶醉,久久无法挪得开视线。
她不想惊动他,不想破坏掉这一刻的永恒,所以也静静地靠着沙发坐着,只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他欣赏着他爱慕着他。
在她固执而深情的凝视下,墨砚寒却终于沉不住气了,讨厌自己的不冷静,他皱着眉头很没好气地说:“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想攀龙附凤的花痴女,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看来是我错了。”
见他终于开了口,打破了她幻想的美好,穆紫篱不免有些遗憾地轻轻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笑道:“我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可我也是个攀龙附凤的花痴女。我正打算在对您采访完后约您一起去酒吧喝杯酒呢!”
墨砚寒眉头一皱,嘴角微勾,“可惜,我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一向不太感冒。”
穆紫篱耸耸肩,“哦?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或许您下次会改变主意。”说着拿出一枝录音笔,“私事聊完了,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
如今,他对自己百般抗拒,如果一味地进行死皮赖脸地穷追猛打,或许他会真的厌恶自己了。
他们之间误会太多,阻碍太多,伤害太多,如果以为凭着自己的贸然出现就可以让他们回到从前的话,那她真的是太幼稚了。
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采取各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慢慢地再次渗透到他的内心,等他发觉的时候,应该已经为时已晚了。
正因为如此,当她获悉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准备要给他做次采访的时候,便不惜花了一大笔钱让华尔街日报的记者主动辞职,而自己就毛遂自荐地迎刃而上。
凭着自己的专业知识深厚的文字功底,还有这些年的各国游历的经验,轻而易举地将这一职位拿下了。
瞧!现在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他面前,顾无忌惮地看那张时时刻刻在梦里徘徊的容颜,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借着采访了解这一年多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
她发现自从这一年抛弃心里一切枷锁,自由自在地在世界各国游历之后,心境竟然已经大大地发生了变化。
不再往死胡同里钻,总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再因害怕伤害爱情而不敢去追逐,结果却更是伤害自己伤害他人伤得伤痕累累,更不再计较恩怨得失,只想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房敞开得大大的,自由自在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幸福。
如今,幸福就在眼前,触手就可及,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就可以与他十指相扣,背着简单的行李行走在这个其实充满了温情充满了浪漫的世界。
墨砚寒心里愁肠百结,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既恨又爱。
明明一个星期前她还抱着他亲吻她,还深情款款地说要嫁给他,唇上余温尚存,她却再次来个华丽变身,竟然变成了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过来采访他。
瞧那有板有眼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飞机上的那一幕真的只是一场不经意的误会,她与他,不曾有过那生死相许的一刻,有的只是眼前这种寒冷如冰的工作关系。
心痛如刀割,因为太痛,嘴角禁不住有微微的抽搐。
她看出他心里的痛苦,也同样不好受,很想上前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告诉他她这辈子只想牵他的手,从现在开始,一旦牵上,便是永恒。
可是话在舌尖上滚了几滚,却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她曾经对他的伤害有多深,那伤口得她用爱慢慢来抚平,并不可能一两天就让他重坠爱河。
正欲找话题摆脱这种可怕的尴尬,墨砚寒却淡淡地开口说道:“我们开始吧!”
她听了,心一松,急忙就自己早就设计好的问题开始采访起他来。
但心已经柔软一片。他到底是舍不得看着她如此尴尬的,无论他外表如何冷漠无情,他的内心依然是善良而柔软,让人不得不心疼。
两人交谈了近一小时,像真正的访谈一般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只有她知道,她问了多少很是私密的问题,虽然他往往只是一言而概之,但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到最后,她笑着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最后一个问题,比较私隐,不知道付先生愿意回答吗?”
墨砚寒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拿出一枝雪茄,挑了挑眉梢,“你问的问题所涉私隐难道还少吗?”
说着拿长长的火柴在火柴盒上一划,只听‘嗤’地一声,蓝色的火焰燃起,薄唇上的雪茄冉冉燃烧,逸出淡淡的一股青烟。
他眉头紧皱,猛吸了一大口,然后抬头向空中缓缓吐出一圈圈的烟雾。
不一会,烟雾将他层层笼罩,让她有点看不清他脸上的轮廓,但却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那浓得怎么也无法化开的愁郁,还有那让她很无力的绝望。
即便他掩饰得再好,他也仍然泥足深陷于过去无力自拔。
他,真的需要她的双手去将他拉出泥潭……
心突然痛得厉害,那一忍再忍的话终于冲口而出,“砚寒,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发誓,这一次牵了你的手这一生便不会再放开了,无论遇到何种磨难,无论世间有多少流言蜚语,我都将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我的生命离开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