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约至未时末才赶到泽定城内。
宋矜手里拿着外出公干的公文,按理说应当立刻召泽定知县来见她,只是此刻她心里却因为方才路上遇见那女子而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还尚未摸清泽定知县的招数,也觉得不宜打草惊蛇,于是便决定同陆俶他们一路,先去城内的客栈处安顿下来。
褚谆是吃不得什么苦的,所以一来就打听好了泽定最豪华的客栈在何处。
阿翁和其他随从一块去安置马车搬行李了,宋矜本来想跟在褚谆身后一起去订房间,却见身前突然出现一把折扇拦住她的去路。
“让褚谆出钱吧,他爹是户部尚书。”陆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的音量不大,只刚巧够宋矜听见。
“我们刑部穷。”
宋矜:……
宋矜觉得此刻陆侍郎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更加饱满了。此人真是连自家人的便宜都要占的极奸极诈之徒。
既然自己的上司都发话了,宋矜思忖片刻,觉得这个便宜也是可以占的,所以她很自觉地没有再动了,乖乖在原地等褚谆回来。
陆俶领着宋矜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们二人模样生得俊朗,不少路过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陆大人,我们换到里面去坐如何?”宋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街道边此刻已经站了不少驻足的人,时不时还飘来几句肉麻的话。
陆俶轻轻摇着扇子:“我不是同你说过,此次出行是来踏青的么?泽定城风景不错,阿棘不妨将目光放在无人处。嗯?”
?他方才叫自己什么?
宋矜朝他眨眨眼睛:“陆大……”
“陆某表字殊元。”陆俶打断她,笑得风轻云淡。
宋矜从这笑中察觉出来他的意图,他们一行人今日来此确实过于招摇了些,若想隐匿身份,便不可再用原来的称谓交流。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尝试着开口:“……殊元兄。”
她其实还想说,既是不想过于招摇,你又为何要坐在这个位置,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不清楚吗?
但是宋矜忍住了,她觉得此人心思颇深,想必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褚谆就拿着几个木牌走过来,将它们扔在桌上。
“表哥,少了一间房,看来我只能同你挤着睡了。”他语气闷闷的,瞧着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陆俶朝宋矜看过去一眼。
宋矜连忙抓了一副木牌:“我同阿翁挤一间,给你们腾出一间来。”
坐一辆车她还勉强可以接受,这人若是来同自己挤一间房,那便是万万不可的。
不说她会不会同意,就是阿翁听了,怕是也要连夜提着剑将他斩在此处。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她宋矜不愿违背天意。
褚谆点点头,眼睛里又亮起宋矜常见的光泽,似乎是觉得她做得很是妥当。
“宋兄果真是菩萨心肠。无论是方才在路上对那母子二人的所作所为,还是现在这般舍己为人,都让元琤好生佩服。”
宋矜呵呵一笑:“……元琤兄谬赞了。”都是花的您的钱。
褚谆睁大双眼,脸上盛着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心怀忐忑,觉得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了。
这趟出行还没开始就收获满满,他做梦也没想到除了能碰见宋矜,如今二人居然还能以表字互称。
宋矜手指不断摩擦着手里的木牌,心中烦闷不已。这二人刚送走一个这下又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难缠。
她宋矜大概是与大齐世子八字不合。
陆俶在一旁将她的动作看得仔细,于是他伸过手,用折扇在褚谆头上狠敲了一下。
“今日马车之事你可有眉目了?”
褚谆这才想起还有此事,便恢复了正经模样,皱着眉头开始凝神思考。
马车?宋矜听见这个词脑中才回忆起褚谆那辆在半路坏掉的马车。
难道这件事情并非意外,而是有人预谋?
可是朝中又有谁敢对晋王世子下手?
……或是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们还会遇到更危险的事情吗?
她看向陆俶,发现这人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这里,此刻正倚在窗前看远处的景色呢。
其实,很好猜吧。
宋矜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将目光放向窗外。
泽定县城不算大,却十分繁华,虽比不得宴安城,但是瞧着来往的人流,街边林立的店铺,也比一般规格大小的县城更加热闹繁盛些。
那么这座小城里,又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呢?
待阿翁他们回来后,几人才开始商量着想晚膳吃什么。
“阿棘。”褚谆两眼弯弯,将菜单放在宋矜面前:“你来选吧。”
宋矜不禁抖了抖身上瞬间浮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明显是被这二人给带进了坑里。
此次回京,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定是去叫父亲给自己赐表字,不然再遇到这种场合,她总认为自己吃亏的更多些。
宋矜心里还耿耿于怀自己食盒里的三层饼酥,先前是因为陆俶的缘故,后来自己又将它们尽数给了吴氏母子。
周嬷嬷按照她的喜好做的,她却几乎没吃上几块。
于是她拿过菜单,首先便点了一道桂花糖蒸栗粉糕,瞧了半天又添了一份桃酥饼。
下一刻她就陷入为难之中,不知道该点些什么了。
除了对甜食的热爱,她没什么忌口的食物,所以凝神想了片刻,她又将菜单送回褚谆手里。
“……还是元琤兄来吧。”
这二人也不说什么忌口,要她如何下手?
褚谆朝她笑了笑:“好的,阿棘和阿翁大哥可有什么忌口?”
宋矜摇头:“并无。”
“好巧,我同阿棘一样。”褚谆转过脸看向陆俶。
“那就只有表哥了,五味中不吃酸辣苦,是吧。”
陆俶睨他一眼,他这表弟着实有些奇怪。
两人从小到大一同吃了多少顿饭了,今日这是发什么疯?
他又看了宋矜一眼,心中了然,便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是想特意将自己隔开,这会儿的心思倒是使得深。想到这,他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面前这落花都快聚成塔了,也不曾见流水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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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世子一个温暖的抱抱。
咱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