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捏着鼻子开始刷他的任务进度。
头一件欺负的事不需要什么水准,试试主角受的抵抗力即可。于是他让小白脸去刷魔界饭堂的碗。
“碗让他洗,你们监督他。”
他吩咐了饿死鬼堂的大厨们,魔修们对免费苦力自然喜闻乐见,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第一天,徐八遂隐身去了饿死鬼堂,看看小黑花生不生气。
大厨们生性刚直,喜好也笔直笔直,没搞出什么霸凌或调戏戏码。既然不用洗碗,大老爷们几个就并排坐长板凳上围着洗碗池看周烬洗碗,跟看耍猴似的。
“喂,提起十二分精神,你要是敢磕坏一个角,”大厨气势汹汹地拍了拍他的锅,“今晚就把你剁碎涮了!”
周烬无动于衷地点过头,挽起袖子认真洗碗,神色平静淡然,连刷碗都整得像仙人拈花一般优雅,而且动作飞快,简直一个效率奇高的人形洗碗机。
大厨看了一会就奇了:“你这么熟练的吗?”
周烬平和地回应:“做惯了,都是小事。”
蹲在房梁上的徐八遂蹙眉。
这时周烬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没用刷碗的抹布,而是用指尖慢慢抚过那碗沿。
徐八遂正奇怪,那大厨就啊了一声:“那是小主上的碗!小心点,待会得收好。”
“好。”周烬颔首,眯起了眼,“魔君用过的东西都是独特的。”
说着又奇奇怪怪地摆弄着那个碗。
徐八遂:“……”
第二天,魔尊把自己的碗收了起来。
接连过了几日,很快到了第七天,他又悄悄跑去观看。
饿死鬼堂里,闲下来的魔修们经过几天的督工觉着没什么问题,于是无聊地摆了桌子玩灵力麻将,边剔牙边摸牌。
周烬一个人杵在洗碗池边劳动,依然快速而从容。
徐八遂看了一会也觉得无聊,便在梁上回忆记忆里的周白渊。可惜他去仙界时无非是玩、顺走好东西、以及围着周冥三件事,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关于周烬的八卦来。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关于周白渊的事你说清楚点。”
系统响了一阵嘟嘟声才答:“他人设是柔弱废物心机深沉小黑花受呀。”
徐八遂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其他回答,顿时露出死鱼眼:“这个我早知道了,我要的是其他的情报——有关他的祖宗十八代、十几年经历诸如此类。”
系统哇哦:“主角受的过去我不知道耶,因为这个故事还没真正开始就崩乱啦。”
“什么玩意……所以你只知道他大概的将来?”
“对哒!他将来会是仙界之主,主角攻则是第一剑仙。他们相辅相成,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
徐八遂手心痒痒:“你想让我来推动他们的未来,再赠予我一个互不冲突的美好世间,可你什么情报都没有,那你有什么用?”
系统肃然:“虽然但是,我的用处可大了。崽崽,我能保你不死。”
“没人能让我死。”徐八遂攥了拳头,“再说一遍,不许用那两个字称呼我!”
魔尊焦躁,洗碗池边的周烬心情也不美妙。他一连刷了六天的碗,心里并没有脸上表现的淡定,高效地洗到最后,所有碗都刷得锃亮,摆得整整齐齐。只是他还是没刷到那个碗。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机会再接触那位魔尊,连他的物件都找不到。
周烬有些焦躁地搓着指尖,低头低久了便抬头活动活动,结果看见了房梁上的一团紫色微光。
他愣了愣,悟了。
隔天,他继续认认真真刷碗,不经意一抬眼,确认之后便开赌,咬着牙“一不小心”地哗啦啦摔了好几个碗。
徐八遂眼睛一亮:好啊,终于让老子逮到了!
他咻的飞出饭堂,现身后假装不经意路过,严肃地迈进了饿死鬼堂。
“啊啊啊你居然摔坏了我们珍贵无比的艺术品!?”头上长角的大厨正在里头嚎,“大家一人才一个,你一口气摔了仨!你、你等着被小主上和泽厚大人收拾吧!”
系统兴奋地起哄,顺便贴心地把两个字消音了:“反派哔哔!机会来了,快进去踩主角啦!”
徐八遂气势被打断,顶着一脑门黑线进去,威严地咳嗽:“本座刚路过就听见你们在吵闹,怎么回事?”
“主上,小白脸把碗摔坏了!”大厨说完还在试图把破碗黏回去,“今晚怎么宰他?!”
徐八遂便向周烬投去阴沉沉的目光:“你——”
那小黑花可怜兮兮地蹲下去帮大厨分拣碎瓷,脸色苍白,既畏惧又局促,小心翼翼地瞟着他:“对不起……”
他一袭单薄白衣,脊背显露着漂亮的骨节,和一旁膀大腰圆还头顶长角的大厨显成了突兀的对比,既脆弱,又可怜。
徐八遂一时卡壳,便在脑海里问系统:“我接下来要怎么整他?”
系统翻开了小本本:“来跟着我念——”
周烬拣着碎片,听到了魔尊的谩骂:“废物点心就是废物点心,连刷个碗都笨手笨脚,赔……钱货一个。”
他抬眼,魔尊脸色木然,眼角微微抽搐着:“小垃圾,窝囊废,你的脑袋是长来增高吗?仙界仙修千千万,就你滥竽充数,白吃干饭,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拙劣。
周烬心里松了绷紧的弦,他低头指尖一划,又“一不小心”地被碎瓷划破了。
大厨比划碎瓷无果,悲愤交加:“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有碗的进食能叫吃饭吗?”
大厨没控诉完,一阵邪风刮过,眼前虚影一闪,眨个眼的功夫,那小白脸和魔尊都不见了。
徐八遂忍无可忍地把人扯出来离开了饿死鬼堂,眼睛瞟过他受伤的手指,啧了一声:“真废物。”
这主角受垂眼,睫毛簌簌:“魔尊说得是。”
徐八遂感觉憋了一口老气,在脑海里沧桑地叹气:“越刻意越难,我感觉像在捶一张棉被,发挥不出我应该有的功力。”
系统安慰他:“啊你把他看成个绿茶情敌就好啦!那你会不想骂他,打他,践踏蹂/躏他吗?”
“有点道理。”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硬了,拳头硬了。
徐八遂酝酿情绪要继续羞辱践踏,寒天飘了过来:“主上,那小道长又来了!”
徐八遂心头突突一跳,周六两个字一在脑海浮现便觉得口干舌燥,心软手软。
寒天逮到好时机,趁热打铁道:“今天泽厚哥禁闭结束了,那我这就去带他出来?”
徐八遂眼下不管其他的,挥手就让他去了。
他下一秒又跟做贼一样把周烬挡到了身后,低喝道:“不许让他看见你受伤的手!”
他可太矛盾了。
那袭天青道服很快来到眼前,徐八遂看到他缠在手腕上的玉坠便觉满足,但嘴上还是会阴阳怪气:“隔了好几天才来魔界捞人,你搁家里孵蛋呢?”
脑海里的系统惊奇:“哔哔,你冒出了好多粉红泡泡。”
“……闭嘴,别出声干扰老子。”
周冥赶到他面前,衣角猎猎,先侧了身去看徐八遂身后的周烬,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对不起我迟来了,白渊你可还好?你在魔界可有事?”
“师兄,我没事。”周烬把手背在身后,瞟了一眼魔尊,发现对方身上灵流的涌动变快变浓。
徐八遂胸闷气短,后槽牙咬得稀碎:“歪,周六,你当本座是空气吗?”
周冥这才正身看向少年魔尊,神情从方才的紧绷担忧过渡成无奈。他背后负着灵剑,抱拳低头行礼,只这样简单站着便在魔尊眼里熠熠生辉。
“魔尊,先前我有对你不敬之处,此处郑重向你道歉。还望魔尊宽宏大量,不要迁怒到我师弟身上。”周冥温声,“这几日因我父亲闭关,沧澜门缺了人手,我耽误了三日才赶来魔界,请魔尊不要生气。”
“缺人手?你那个剑仙师尊不是还在吗?”
“魔尊忘了,师尊尚在闭关。”周冥补充,“若是师尊知道师弟到了魔界,恐怕这时来魔界的就不只是我了。”
“少敲打我。”徐八遂背着手晃荡到他身前围着他转,轻笑着拿气音和他说悄悄话,“你以为我傻啊?你们仙门规矩多得要命,一代宗师的举动不知会牵扯多少山头。再说两界结界摆着呢,他没有引路的法宝,想硬闯除了实力过硬还得掂量掂量背后宗门的意见呢。”
内容是正经的,但如此姿态瞧着便不太正经。
周冥倾身避开他,低声:“魔尊也是魔界里举重若轻的人物,行事为什么就不能慎重些呢?”
“魔界又不像仙门那么老古董,我爱做什么就什么。”徐八遂到跟前堵他,“但你说得也不错,我确实举重若轻,当我的道侣自然也万人之上。周六小道长,你真不考虑吗?”
魔尊眼里的坏溢出了边:“谁上下你挑啊。”
周冥直接向后弹了一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徐八遂!”
徐八遂就喜欢看他方寸乱掉的表情,先前也是这样。从前他溜去仙界谎称是某某师弟,周冥不疑有他,对他倍亲切。直到这游戏玩久了,徐八遂直接掀开伪装告诉他:“其实我是魔尊,我宣你很久了小哥哥。”
那时周冥的表情他能记住一辈子。
徐八遂看这薄脸皮的小道长无措得面红耳赤,愉悦得不住笑起:“呦呦呦,怎么不叫魔尊了啊?这名字叫得抑扬顿挫的,明明就和我很熟啊周六?扯什么海涵道歉,越客套我越听着有趣,越想和道长来点不一样的玩法哩。”
周冥指尖拢了又拢:“别玩了。”
“为什么不?”
“魔修和仙修不可能合契。”
徐八遂又凑了上去,负手踮脚歪头看他:“奇了,谁说不可能的?”
周冥又退,被逼得不行了:“我说的!”
徐八遂复笑,伸手撩过他手腕上的玉坠:“但我说了才算。我看见你就觉得仗势欺人不是坏词,周六,我觉得强扭的瓜还怪甜的。”
系统捂脸脸:叫反派崽崽捉弄主角受老磕磕巴巴了,捉弄主角攻反倒无师自通,浪得要翻手花了。什么智障怂瓜人设,不啊,崽崽可勇可聪明了!
果然这故事在崩啊!
忽然想到别的,系统暗戳戳地看了一眼被晾在一边的主角受,那小黑花眯着眼注视,看不出什么情绪。它便戳着手指发起愁来,主角受看西皮攻和别的妖艳(?)受(??)眉来眼去的咋不吃醋呢?
一根筋的系统忧愁后续如何把故事掰回正轨,浑然没发现小黑花伸出负在身后的手,指尖的伤口比原先更长更深了。
徐八遂正欣赏着周冥难堪的神情,对方忽然神色一变:“白渊,你受伤了?!”
徐八遂暗道糟糕,回头一看,那周烬还是背着手,但脚边一小泊血迹。
小黑花别过脸轻声:“没有。”
周冥闪到他眼前直接把他的手捉了出来,倒吸一口气。
周烬要把手抽回去:“一道小口子而已,师兄不必大惊小怪。”
周冥却不放,握着他的手看向徐八遂,失望而愠怒:“魔尊,你磋磨我师弟?”
啊这,好像确实是这么发展的。
徐八遂哑口无言,负在背后的手抠了抠掌心,有气无力地嘴硬:“……那又怎样。”
周冥快气炸了:“我要带我师弟回家去!”
系统:“他急了他急了,助攻到了助攻到了!哔哔不愧是你!”
徐八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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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吼):助攻个锤子!
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