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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科幻 > 兰亭序杀局Ⅰ:玄甲卫 > 第44节
  “你说,你偷听我们的谈话,意欲何为?”
  “奴家没有偷听殿下的话。”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又何必强辩?”
  “殿下,事实是,从您第一天来到栖凰阁,奴家便已知道您的身份,还有房玄龄家的二郎房遗爱、杜如晦家的二郎杜荷,也都一样。从你们第一天出现在这里,奴家便什么都知道了。您说,奴家还需要偷听什么吗?”
  李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那就是说,这个表面上灯红酒绿的温柔乡,其实是你精心布下的陷阱,就等我们一个接一个往里跳了?”
  “奴家若是成心想害殿下,倒是可以这么说。”苏锦瑟嫣然一笑,“可奴家非但不是要害殿下,反而是来帮殿下的。您说,这还能叫陷阱吗?”
  “帮我?”李泰冷笑,“你不过就是栖凰阁的一个头牌歌姬,凭什么帮我?”
  苏锦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殿下,奴家说过多少遍了,可您还是用这种眼光看奴家。”
  “那我该用什么眼光看你?”
  “谋臣。”
  “你说什么?!”李泰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倘若殿下觉得这个头衔太大了,不适合奴家这种身份的女子,那咱们就换个说法。”苏锦瑟从容自若,“殿下要夺嫡,奴家可以做您的铺路石;殿下要对东宫下手,奴家可以做您的一把刀!”
  李泰再度震惊,警觉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锦瑟却不作答,兀自走到榻上坐下,渺渺地望了窗外一眼,然后浅浅一笑:“静夜未央,更漏正长,值此春宵,莫负良辰!殿下,您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着拍拍身旁的坐榻,“坐吧殿下,奴家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您不成?”
  李泰犹豫着坐了下来,却只靠在一侧,离她远远的。
  苏锦瑟笑了笑,用纤纤玉指夹起一颗樱桃,挨到李泰身边:“殿下,不管奴家是什么人,这樱桃还是樱桃,不会因为奴家的身份而变味,是吧?”说着便把樱桃凑到他的嘴边。
  李泰迟疑了一下,才僵硬地张开嘴。
  樱桃含在嘴里嚼着,李泰却只觉味同嚼蜡。谁说不会变味?方才还是那么清甜可口的东西,现在全然没了味道。
  “回答我的问题。”李泰板着面孔,把还没嚼碎的樱桃一口咽了下去。
  “这样吧,给奴家三天时间。三天后的此刻,请殿下再来,奴家介绍一位娘家人给殿下。到时候,奴家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帮殿下,您问他便清楚了。”
  李泰冷笑:“你觉得过了今夜,本王还会来你这个栖凰阁吗?”
  “反正奴家把话带到了。”苏锦瑟依旧笑靥嫣然,“至于殿下来不来,那是您的自由。”
  李泰不语,接着霍然起身,径直朝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告诉你那个娘家人,三天后最好自备一口棺材,兴许用得上。”
  凝云阁中,萧君默和楚离桑默然相对,气氛凝滞而尴尬。
  “楚离桑,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信得过我?”萧君默打破了沉默。
  “别费劲了,我永远不会信你。”楚离桑的语气十分冰冷。
  “那要是我把你和你爹都救出去呢?”
  情急之下蓦然蹦出这句话,连萧君默自己都感到颇为惊讶。
  楚离桑更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萧君默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勇气,“既然是我亏欠了你们,当然得由我来弥补。”
  “你想怎么做?”
  “此事并不容易,你容我好好谋划一下。”
  “救我们,不就等于背叛皇帝了吗?”楚离桑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你一个玄甲卫郎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萧君默故作轻松地笑笑,“也许,是良心不安吧。”
  “你们玄甲卫做事,不是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良心吗?”楚离桑揶揄道。
  萧君默一怔,旋即笑笑:“你是不是把我说过的话都记着?”
  “我可没那闲工夫!”楚离桑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一个没良心的人,现在怎么就良心发现了!”
  萧君默叹了口气:“说心里话,我一直想用玄甲卫的这条铁律说服自己,可后来发现……我还是说服不了。”
  “这么说,你要弃恶从善、改邪归正了?”
  萧君默忍不住一笑:“也没这么不堪吧?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去抓你爹,我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知道皇帝抓你爹的原因,也大致知道,你爹保守的那个秘密非同小可,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所以看法自然跟以前不一样。”
  “关于那个秘密,你知道多少?”
  “知道一点吧,不多。”
  “能告诉我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所有秘密都跟《兰亭序》有关。若能把你们救出去,我再慢慢跟你说,或者,你再好好问问你爹。”
  楚离桑想着什么,忽然自嘲一笑。
  “你笑什么?”
  “我在笑,本来是想找你报仇的,可现在这样子,倒像是跟你一伙的了。”
  “这是天意,说明咱俩有缘。”萧君默笑,“可能命中注定,咱俩就该是一伙的。”
  “谁要跟你一伙?!”楚离桑羞恼,“要不是被关在这里,我杀你的心都有!”
  萧君默看着她,蓦然想起桓蝶衣那句话:“女人的话往往是反着说的,她嘴上说恨你,其实心里就是喜欢你的意思。”随即笑了笑,道:“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当然!要不是你抓了我爹,我娘她也不会……”楚离桑说到这儿,眼眶登时又红了。
  萧君默刚刚有些自鸣得意,立刻又慌了神,忙道:“现在要救你们出去,只好委屈你跟我一伙,不过等你们逃出去后,咱立马散伙,好不好?或者你要是不甘心,到时候再捅我一刀!”
  “再捅一刀可不是捅你的手臂了。”
  “无所谓,只要记得捅完之后,挖个坑把我埋了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君默举起右手,信誓旦旦。
  楚离桑看他赌咒发誓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
  萧君默小心赔着笑,心想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真是一点都不假,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门突然又敲响了,而且敲得很急。萧君默眉头一皱:“米满仓,你可别得寸进尺……”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米满仓在外面道:“快快,圣,圣,圣……”
  萧君默一惊:“圣上来了?”
  门外没回话,但显然如此。
  二人四目相对,一下都惊呆了。萧君默率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探头一看,小楼下面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赶紧把头缩了回来。这时,楼下已响起赵德全的一声高喊:“圣上驾到!”紧接着便是一行人咚咚咚走上楼梯的声音。
  萧君默飞快扫了整个房间一眼,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楚离桑也急得团团转。
  忽然,萧君默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口衣箱,立刻冲过去打开箱盖,一股脑把里面的锦衣罗裳抱起来,全都扔到了床榻上,然后示意楚离桑开门,接着便整个人跳入了衣箱中。
  就在萧君默合上箱盖的同时,楚离桑打开门闩,门立刻被推开,米满仓和方才那四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楚离桑旋即转身,飞快拿起榻上的一件衣裳,在自己身上比量着。
  李世民一步迈了进来,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房间一圈。
  宦官宫女们赶紧跪地行礼。
  楚离桑不慌不忙,仍旧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比着衣裳。
  李世民轻轻咳了一声。楚离桑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见皇帝,只微微敛衽一礼,却不说话。李世民笑了笑,开口道:“楚姑娘,在宫里可还住得惯?”
  “我若说住不惯,陛下会让我出宫吗?”楚离桑淡淡道,又转身去摆弄那些衣裳。
  李世民面色微愠,却强作笑颜道:“你才来几天,住不惯也正常,多住些时日,你便会喜欢上宫里了。”说着,忽然看见窗边地上那两笼蝴蝶,有些诧异,忍不住走了过去。
  楚离桑不经意地回头,猛然看见,那口衣箱的盖子没盖严实,缝隙处竟然露出了一截灰色袍衫。而那两笼蝴蝶离衣箱不远,李世民只要一回身一低头,立刻就会发现。楚离桑大为惊恐,手心立刻沁出冷汗。此时,米满仓也发现了这个纰漏,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楚姑娘喜欢蝴蝶?”李世民问道。
  “是的,若说这宫里有什么让我喜欢的,也就是花和蝴蝶吧。”
  李世民笑了几声,对站在门边的赵德全道:“德全,你吩咐下去,只要是楚姑娘喜欢的东西,都要立刻置办,不得有误!”
  “老奴遵旨。”赵德全躬身道,“不瞒大家,老奴早就吩咐过了,底下的奴才们想必也是尽心尽力的。”
  李世民“嗯”了一声,目光开始在屋中随意扫视。
  楚离桑心里大惊,赶紧暗暗使力,把手里的一件丝质衣裳撕开了一道口子,同时夸张地冷笑了一声,道:“陛下,您给小女子置办的这些衣裳,是别人穿剩下的吧?”
  李世民脸色一沉:“楚姑娘何出此言?”
  楚离桑把衣裳提起来晃了晃:“陛下自己看看吧。”
  李世民立刻走过来,接过去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沉声道:“德全,你过来!”赵德全惊诧,慌忙跑过来一看,登时傻眼,扑通一下跪伏在地:“大家恕罪,老奴昏聩,办事不力,请大家息怒!”
  李世民正要再训斥,楚离桑心中不忍,赶紧抢着道:“陛下不要责怪他们,这几日他们都伺候得很好,这点小口子算不上什么,小女子自己缝补一下便好了。”
  就在这时,衣箱里的萧君默似乎也察觉到了,轻轻把露在外面的那一截袍衫扯回了箱子里。
  经此不快,李世民也无心再逗留,跟楚离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匆匆离开了。楚离桑照旧把那四个宫女支走,然后插上门闩,跟米满仓一块儿打开了衣箱。
  萧君默整个人蜷缩在箱子里,满头大汗,一动不动。
  楚离桑大惊失色,慌忙拍了拍他的脸颊。萧君默仍然没有反应。楚离桑焦急地对米满仓道:“怎么不动了?不会是憋坏了吧?”
  米满仓却冷冷一笑:“放,放心,金子,还,还没给,他死,死,死……”
  “我死不了!”萧君默猛然从箱子中坐起,把楚离桑吓了一跳。
  “米满仓,拜托你以后别说这个字。”萧君默一脸不满,“不死也被你说死!”
  楚离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着急了吧?”萧君默抹了一把汗。
  “我才不急。”楚离桑哼了一声,“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萧君默嘿嘿一笑,从箱子里爬出来,却冷不防道:“楚离桑,明日你必须先办一件事。”
  楚离桑不解:“什么事?”
  “找赵德全,就说凝云阁这些下人都伺候得很好,请圣上多多赏赐他们。”
  米满仓一听,顿时满面笑容。
  “这事很急吗?”楚离桑还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