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特别的倒霉,出塞行军居然拉了肚子。还是一天十几泡那种,这次出塞都是轻装。没有没有准备马车,就连辎重都是驮马背着。就是为了提高机动能力,可怜的骑将军躺在一辆简陋的临时马车上。张大着嘴倒气,似乎随时都有要死的症状。
副将看了一眼公孙敖,主将病重他这个做副将的定然要将军权接过来。也就是说,这次出塞的成败就要看他。打得好了,或许生病的主将忽然神奇康复,将自己的功勋一股脑的抢光。自然,若是打败了。自己变会成为理所当然的替罪羔羊,或许一死不能平息皇帝大人的愤怒,捎带上全家跟随自己去阎王那里报到。
“将军病重,我看若是不赶快送回汉地医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咱们是不是折回长城之内,以便让将军送医。”中军官是副将多年挚友,见到公孙敖的样子,小心的劝慰副将。这是一个超级大黑锅,都是在边境上打混了一辈子的人物,谁都知道带着这一万人在匈奴境内晃荡。着实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这些刚刚会骑马一个多月的步卒,能和云家那些百战精兵比较?
现在是个好机会,或许也是公孙敖生病的真正原因。谁都知道,有一种叫做巴豆的东西,吃了便会狂泻不止。将军大人估计是没少吃,这已然拉脱了人形。
副将无奈的叹息一声,上殿面君之时他也在场。皇帝对这次进入匈奴腹地作战抱有非常大的希望,如果成功这便将是日后汉匈之间作战的基本样式。互相不停的用小股军队搏杀,互相袭扰抢掠边境百姓。
这样的消耗战,大汉消耗得起。无论从人口数量,还是综合国力大汉都占有巨大的优势。刘彻的打算异常简单,用这种持久战的方式将匈奴人磨死磨崩溃掉。
按照云啸所提的修筑长城的办法,虽然是一劳永逸的壮举。无奈时间太慢,一年时间里,也只能修筑个十几里。待圈住整个草原,那他娘的自己孙子的骨头都成灰了。
刘彻是个性急的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位拥有伟大抱负的帝王决定,用十年时间彻底解决匈奴问题。让大汉的北方,再无一点儿被侵扰的忧患。
“不行啊,如果我擅自带着队伍回到长城以里。或许这一万军卒的性命可保,但你我的人头也就难保了。我是副将,你是中军。主将病重之下,你我便是全军最大者。这个黑锅,咱们哥俩不背,你还指望谁来背?”副将没好意思点明,或许公孙敖也在打这样的主意。副将被干掉了,不要紧。中军被干掉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不被干掉就好。作为一个病人,他负的责任就小得多了。
都是成了精的狐狸,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难怪长安官场都称公孙敖为琉璃球儿,当真是滑不溜丢难以着手。
“多派些探马斥候出去,一旦闻到匈奴人的味儿,便火速撤退。嘿嘿,你不仁也别怪老子不义。”副将的眼神向公孙敖那便一扫,很的挑了挑眉毛。
都是狠人啊!中军官看着周围老友,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是要将公孙敖扔给匈奴人,混战中人家把大将军干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反而,是最好的挡箭牌。反正他是主将,他指挥失误关老子屁事。反而能将军队全须全影的带回去,这是大功一件应该褒奖才是。
将帅相疑到如此地步,这支汉军的命运可想而知。
公孙敖拉稀不假,脸色难看不假。但病得不成,非得躺着却是装的。毕竟是吃巴豆拉稀,这个量绝对控制在自己耐受力范围内的东西。既要让人看着像有病,又要最大限度的不损伤身子。这道难题,他是实验了好久,吃了许多的苦头,方才掌握。
此时黑夜降临了冬日里的草原,本来应该在毡毯里面哀嚎的将军大人却好像驴子一样,在地上来回的转悠。
“将军,你多少睡会儿。不然……!”侍卫长是跟随公孙敖多年的老人,见到公孙敖如此便上来劝慰。他知道,自家将军对这个骑将军的头衔是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只可惜皇帝大人就是想着让将军出战,他这是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到草原。
“不成啊!这右眼皮跳得厉害,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右眼皮跳得这样厉害,定然是有事情要发生。奶奶的,等不到天明了。你这便去将副将与中军喊来。老子有话说。”公孙敖本打算在天明之时,告知副将自己将带着一部分人马先行归去。剩余的人马又他率领,继续在草原上晃荡。如果没找到匈奴人,过几天再回去。
可是今天晚上他的心中产生的强烈的不甘,在长安官场公孙敖都有琉璃珠子的绰号,说得便是他的为人圆滑。不为人知的是,这家伙有很敏锐的直觉。每每这种直觉,都会让他成功避开险境。
今天这种直觉再度显灵,从中午开始强烈的不安感便袭上了他的心头。到了夜幕降临,这种不安更加的强烈。不能再等了,需要连夜出发。至于理由总是好找的,自己病了需要到汉地就医。尽管回到长安会遭到刘彻的诘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活着,才能被诘难不是。人的命就一条,死了便是一文不值。
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公孙敖“噌”的一下,便窜上了简易马车。躺在马车上,身上盖着毡毯哼哼唧唧的装作一副要死的模样。
“将军,您身子如何?为何要召见属下。”副将正在整顿军备,见公孙敖的侍卫头领亲自来寻,便知道有大事。可左思右想,也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大事要这位病歪歪的将军操心。
“兄弟,坐!坐!”公孙敖很客气的给副将让了座位,有气无力的道:“咱们共事多年,本将也不瞒你。这一次出征都是韩焉与卫青他们窜登的。匈奴人的冬窝子,哪里那么好找。
你看为兄这命只剩下半条,若是不早些回到汉地就医,怕是这半条也丢了。为兄打算带着三千人,先行折回。你带着人马再晃荡两天,两日后没有什么事情。你也回到汉境,说到底就是个应景的事情。当不得真,咱兄弟平安无事回到汉地才在正经。”公孙敖一副慈爱兄长的模样劝慰副将。
靠,真是琉璃球儿。临阵脱逃都说得这么有情有义,副将是真服了这位骑将军大人。朝廷上用这样的将军领军出战,能打胜仗都出鬼了。
“兄长若是想回汉境,一千军卒护翼即可。三千人太多了些吧,若是小弟真的找到匈奴人的冬窝子,怕是人手不够。”副将阻挡不了公孙敖临阵脱逃的行为,只能从人数上打主意。这个怕死鬼居然要三千人给他护卫,剩下七千人自己遇到危险怎么办,那时候多一个兵也是好的。
“不多,若是遇到匈奴人。为兄抱病,也能厮杀一下不是。再说,这就是应景的事儿。你在这里随便戏耍两天,便可回去。哪那么容易碰上匈奴人。这可是咱兄弟的体己话,若是换个场合哥哥可不认。”
到底是老狐狸,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堵得严实。难怪公孙敖的侍卫长,将自己的侍卫都拦得老远。
“既然如此,那兄弟只好从命。将军放心,这里万事有兄弟。定然将这七千人,完完整整的给将军带回去。”副将无奈只得妥协。
“不对,是给皇帝陛下带回去。咱们这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功还是让李广,卫青那两个家伙去立吧。下次出征,陛下才不会想起咱们来。”公孙敖神秘的一笑。副将恍然大悟。感情这位老大想着这点,若是一次出击不成毫无建树。以刘彻的脾气,断然不会再委任他们为将出战。果然是个琉璃球儿!
“谢将军教诲,属下受教了。天这么黑,还是等天亮再走吧。这大雪天道路很滑……!”
“为兄的身子等不了,还是连夜回去的好。一切便托付给兄弟你了,有劳……!”说着公孙敖还假惺惺的装作要站起来施礼,可站了几次都没站起身。
“将军不必如此,皆属分内之事。”两人假装的推让了一番,公孙敖便点了三千兵马,连夜逃遁。公孙敖万万没有想到,灵敏的直觉真的让他逃过了一场惊天劫难。
太阳从草原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目视所及没有一栋建筑物能够阻挡视线。副将喜欢看这样的日出,如果没有草原上那冻得死人的低温就更好了。
可今天,太阳下面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黑点儿。是骑兵,很多人多。多得数不过来,好像一条黑线顺着天边压了过来。
“全军戒备!准备作战!”副将惊得大喊,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脑门儿居然瞬间冒出汗来。那个琉璃球儿还真是厉害,副将有些后悔昨夜没有跟着那家伙一起跑。就是挪得距离长城再近一些也好啊!现在距离长城足足有一百余里,匈奴人敢这样堂堂正正的来。就证明退路已然被截断,但愿那个琉璃球儿能碰上这些匈奴人。三千人,哼比老子死的还快。
果然没有一会儿,汉军的四面都开始出现匈奴人的骑兵。副将与中军对视一眼,都是一阵的惨笑。
不过副将此时还算是情形,若是此时带着这帮家伙上马逃走。可定会死伤殆尽,拼杀得过拼杀不过匈奴人另算。就算是让他们骑马狂奔,也会有不少人落马被踏死。
关键时刻,副将做出了一个正确决定。一个让他们多活一会儿的决定。
“全体下马布阵,军阵前方布洒铁蒺藜。长戟在前,弓弩在后。”与其让这些二把刀的骑兵下马步战,不若直接作为步兵来得便利。都是常年训练过的步卒,作为步兵比骑兵更加合适。
果然,双脚一落地。这些家伙仿佛立时活了过来,阵势更是飞快布成。平日里时常的操练,早就熟透了。大约百十人,带着鹿皮手套。手中拎着革囊,开始布洒铁蒺藜。
弓弩手忙着调试弩具,匈奴人的弓大汉的弩。这是一场机械力与人力的较量,自打云啸发明了摇转偏心轮的制弩方法。汉军的制式弩箭威力便越来越大,若不是受材料所掣。说不定,已然达到了铁胎弩的水准也说不定。
弩兵整齐的斜着站成三排,这也是云家学来的阵势。第一排射击过后便可以从容蹲下上弦,第二排便可以射击。斜式的站位,可以保证前面的人不阻挡后面的人。如此便可以形成持续火力,对敌进行精准打击。
在他们前面,蹲着大批的刀盾手与长戟兵。这些长戟兵列成横列,手中的长戟都插进了冻得坚硬的土地里。没人想着端着长戟硬悍骑兵冲锋,那不是英勇行为而是作死行为。
而那些刀盾手,便是对付匈奴人的射雕手。三百多步的距离,射雕手即便是再厉害。手中的箭矢也是有轨迹可循,绝大多数情况下,反应时间相当充分。
七千人,在不到盏茶时间便布置完毕。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作为步卒这些人还是合格的。
硬着寒风,伊稚斜能够感觉到对面那些汉军凛冽的杀气。
好聪明的家伙,知道骑在马上不是对手。硬是将骑兵改回了步卒,看起来对面的将军比那个叫什么李广的强多了。如果能够招降还是不错的,伊稚斜看着对面的军阵想着。
“大单于,咱们十万人对付这七千人并不难。踏也能将他们他成肉泥,不过依奴才看似乎应该先让咱们的军卒歇歇,毕竟他们征战一天又赶了一夜的路,已然是疲惫不堪。如果这时去冲阵,怕是会徒增伤亡。
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派遣使者进行劝降。还可以将李广的旗帜拿给对方的将军看,孙子兵法讲得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