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子,一间七彩明暗交织房间,房间中不时会有七彩泡沫飘起、破灭,房子正在有一池巨大圆形七彩水潭,水潭中一棵看起来只是弱不禁风缠绕在一起的娇弱树苗,除了水潭四周坐着的样貌不一九“人”外,整个房间再无他物。
树苗微不可察轻轻晃动,本还闭着眼的九“人”,全睁开冷漠无情冷眸。
“灵,吾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阿瑞斯,你觉得本帝需要与你解释?”
浑身如同笼罩在黑暗中身影若隐若现,伸出的手掌却娇小嫩白,轻轻一指点碎眼前七彩气泡,看着气泡中无数琉璃般光影挣扎、扭曲、绝望面孔……
“阿瑞斯,地球是个禁区,母神禁区,那小子只是个蝼蚁,纵使你我可轻易抹去一颗星球,碾碎一方宇宙,可那里……你我也要守了规矩。”
……
“蝼蚁……最强异龙战士也是蝼蚁……”
“你敢——”
“嗡……”
一道神光乍闪,模糊身影猛然站起。
“轰——”
五名高大身影同时站起,冷冷看向迷雾中娇小身影。
“灵,一个蝼蚁,真的值得?”
阴森嗡鸣声让整个房间震颤……
“呵呵……”
娇小模糊身影缓缓坐下,竟交叉翘起二郎腿,小手托着下巴。
“有意思……有意思……”
“咯咯……”
……
……
“太祖大武至圣仁文武德高皇帝,讳启国,字振邦,从陈氏……生而知之,成而力能举鼎……建元二年,羯胡石虎欲以人为粮,高祖怒而战之,一战而定三国鼎立之势。
七月,高祖病重,建康令大将骷髅司马台、龙亢虎桓宣兵入河南之地,太祖亲往逐之,天降异芒,夜亮如白昼,高祖言‘明’,异芒现‘明’,天有神人现,高祖身披七彩神芒踏空而去……
大明国立,太宗继位,并州、关中、河南八州百万民跪拜,北方邺城有妖言,言高祖触怒天神,百万民怒之,高祖自与残暴之羯胡百万卒大战时,便不顾群臣反对,欲以‘明’立国,言光、言万民之希望烛灯,天现耀明以示万民之天意,万民又岂会被妖僧妖语蛊惑?
启明元年,羯族石虎欲趁太宗初等大宝而侵。石虎遣妖僧入建康,遣妖女入武威、汉中……
五月,太师陈九亲领十万我朝精锐,以高祖遗留巨弩三千张大破石赵四十万大军,征北王、漠北都护府副都护马峒领三万骑攻大宁,阵斩两万、俘万余拓跋、慕容、段氏鲜卑诸胡,征南王腾䰟于徐州大败骷髅司马台五万临淮卒,龙亢虎桓温十万晋军兵围樊城,镇南王周横血战半月,力竭而亡,城破,五千卒皆向南而亡……
二年八月,太宗亲领二十万大军南伐,二十万大军过徐州强渡淮水,毁建康淮水船只两千,尽夺江北之地,强迁数十万民入河南……
十二月,石虎病逝,诸子乱,冉闵杀石虎诸子孙二百余,旬日间,邺城胡民死伤者数十万,胡民争相向北逃难者无数,北地赤色千百里……
三年四月,征西王赵封领军五万、征北王马峒领三万骑征西,西凉王张重华亲领五万西凉军以挡,未战,叛逃四散者过半,张重华自缚双手以降,太宗未罪二年侵入关中之罪……
六月,石赵残胡结鲜卑诸胡与冉闵大战,冉闵兵败被俘而杀,太宗领十万大军过邺城战诸胡于襄国,血战半月,鲜卑诸胡北逃幽州,襄国城破,太师言高宗尽诛羯族之语,屠城两万户,赵国而灭……
九月,圣德太后深恨妖僧辱高宗之妖言,赵地二十万僧侣为奴十年……
……
五年,汉中张琚、张先降。
七年,龙亢虎桓温领兵五万攻益州,一路势如破竹,所遇李氏之将或死或降,征西王赵封领兵五万并张琚五千卒入剑门,于成都城下激战三日,龙亢虎退去,成都开城以降,是夜,成都欲叛,梁州将军张琚尽斩李氏族三百众,大将周虎镇益州。
九年,建康乱,太尉司马台废晋帝取而代之,益州将军周虎出涪陵攻南郡,镇东王崔震自樊城攻襄阳月余,司马台遣使入洛阳,太宗以高宗不忍百姓遭兵乱之苦告天下,自此罢兵与民休养生息二十年,南北自此两立。
二十八年,建康再乱,太尉、六州都督桓温病逝,其子桓玄夺晋自立,国乱,太师陈九领高宗养子仁、义、忠、信、智、勇、严、明……小将百十平南乱,二十万大军过江水,镇南王腾䰟领五百大舰攻建康……
十二月,太师陈九于建康病逝,太子镇建康……”
陈殿英揉了揉眼睑,轻轻合上耗费了数年的心血,老妻端着汤水轻轻放在桌案上,见他一脸疲惫,担忧道:“陛下又未逼着你,别太过劳累。”
陈殿英心下正波澜不定呢,听了老妻如此说,登时不悦瞪眼。
“妇人之言不可入耳……高祖、太宗之时烈女不算!”
话语刚说了一半,忙又像是解释一般,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妻,自是知道他是如何尊崇高祖、太祖之时囚凤营,不由笑道:“幸好这话没被太后听了,否则又该教训了你。”
“今日妾身前往宗王府,听老宗正说,人丁已经厘清清楚了,整个大明国有民五百三十四万户呢!”
陈殿英不置可否说道:“高宗早在两百年前就说了,两汉之时,鼎盛之时,民都是千万户,五百万户,若非高祖立石碑……算了,省的你还要与老夫唠叨个没玩。”
“……老宗正想问问老爷,陛下想削减各王公奉养田,想与各家在海外封国,老宗正说,此事是个好事儿,只是各家若真的削减了公奉养田,一大家子又该如何养活?海外毕竟是穷苦之地,海上也多有巨浪风险,大家伙也是多有犹豫。”
陈殿英不由一愣,顿时想到了高祖手记上所言,神色郑重起来,说道:“陛下仁德,身为臣子,身为陈家子孙,不言我等子孙可为一国之王,就是为百姓减免些许负担,此事也不能反对了陛下……”
“不行!老夫这就去寻老宗正,一大家子……都成了海外一国之王了,难道一大家子一个人都不用前往海外留守?”
“自高祖时,十六个异姓王,以及后来咱们这些高祖子孙为王、为镇,哪一个不是忠心赤诚?高祖信任、太宗信任……这才有了我大明国强盛,如今陛下不疑我等子孙,更是要与我等子孙于海外自为一国,又怎能不满怨怼?”
说着,陈殿英就要连夜前往老宗正府邸,老妻忙拉住他手臂,苦笑道:“老爷,你也不看看外面几时了?再说,各家也无怨怼的意思,各家都有些老弱,前往海外自为一国,各家又不是傻子,自是千肯万肯的,只是海路颠簸,老弱哪里遭受了这般苦楚?”
陈殿英眉头微皱,缓缓坐了下来,静静想了一会,说道:“当年高祖不许军中各将私占田地、私养家奴,立碑天下之土皆为将军府之土,后又皆为大明国之土,每五十年重新一分配,就是担忧豪富、权贵之家侵占民田,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
“今时各家人丁少者百十,多着千余,如此之多人丁,又需多少百姓耕田供养?家有老弱,暂不前往封国,田地却需缩减还民,有朝廷俸禄,有海外产出,各家再如何也还不至于养活不了家中老弱吧?”
“……”
“哼!”
“老夫不管!咱家是高祖仁字系的,哪个若反对,老夫都会上奏弹劾!”
老妻孙氏又是一阵苦笑,心下也知封国是好事,自家是高祖养子陈万仁六世孙,陈殿英头上顶着大学士,顶着内阁次辅,但他身上还背着个“秦王”亲王爵位,大明国亲王自世宗后,基本上只留于京师奉养,除非为朝廷官吏、外调为将外。
一旦海外封国,陈殿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离开京城前往海外的,但他的儿子们却可前往海外,成为世袭一国实封王,孙氏心下是千肯万肯的,可看着自家老爷臭着一张老脸,心下又是一阵苦笑,又不由一再劝解。
孙氏不怀疑海外封国可不可行,孙殿英更是从不怀疑,高祖手记上不知记录了多少稀奇古怪之事,原本太宗还有些怀疑,后来镇南王遣巨舰走了一圈南洋,当成船香料运入洛阳后,当脑袋大狗头金摆在群臣面前时,大明国再没了哪个大臣怀疑高祖手记来,开拓海洋也成了无数人发财致富的捷径。
两百年沉浮,没人知道,突然冒出的“胡儿”提前结束了百年厮杀世界,更没人知道,他已经改变了固有的历史河流轨迹,如同黄河再次改道一般,流向了一个谁也无法预知的未来。
两百年,漠北多次发生战乱,拥有最为精良兵甲器具的大明国,拥有最无数强兵悍将的大明国,几乎每一次厮杀都是血流成河,任何想要改变高祖定下的漠北五都尉府规矩之人,都会遭受无情屠戮。
海上发了财的朝廷,花费了无数银钱开通了贯穿南北河道,一切又像是回到了陈启国似曾熟悉的轨迹,却又有诸多的陌生。
南都建康、西都长安、北都晋阳、东都蓟城,四个帝国陪都,四个小朝廷,四个政治经济中心,每一个都如帝都一般,各有六部官吏,各有五军都督府镇守一方,各自富民一方,避免远离帝都偏远、穷苦百姓无法得到公平公正……
两百年沉浮,陈启国如同身处虚无宇宙,死寂又温暖,像是重回了母亲腹中,如同什么都不用去忧愁的胎儿……
两百年沉浮,陈启国从未感受到如此安心,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忧愁,没有恐惧,只是沉沉浮浮,缓缓旋转漂浮在宇宙虚无,他甚至不知道,也未有感受到,成了隐晦光影的身体,仅仅只能用肉眼看出他还是个人形,紧闭着双眼昏昏沉沉的他,脑中的记忆、情感越来越远离他而去,每消散一丝,隐晦光影便淡上一丝,心脏处却亮了一丝……
谁也不知,他的身体渐渐消散,心脏一丝亮光渐渐清晰,隐隐可以看出是一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种子,就在他身体完全消散时,虚无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棵娇嫩树苗微微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