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十月初九,一行人兵分两路,崔淼和沈清等六人进了广源寺,郎平和孙海在外接应。
大约半个时辰后,院门被敲响,陈虎去开门,三个小和尚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路进到客房,将饭菜端上桌。
那个大门前见过的小和尚方才出声说道:“诸位施主慢用。”
薛禄连忙道谢,道:“小师傅,代我们谢过大师款待。”
崔淼看着面前的饭菜,不满的说道:“这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你让老爷我怎么吃?”
小和尚面色一僵,随即笑着说道:“施主见谅,我们寺中只有这些素食,若用不惯便少用一些,小僧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三个小和尚相继离开客房,崔淼不悦的说道:“兄长你看,他们这什么态度!只有菜也就算了,竟然连点油水都没有,你们叫我怎么吃!”
沈清小声说道:“包裹里还有些酱牛肉,二弟你凑活着吃点。”
薛禄也跟着劝道:“老爷,这豆腐青菜虽然素了点,但好歹是热的,您就就着酱牛肉稍微吃点。”
“要吃你们吃,老爷我可吃不下这等粗实。”崔淼将碗筷一推,看向马强,说道:“老马去给老爷泡壶茶。”
马强应了一声,从包裹里拿出茶叶,又升起小火炉烧水,忙活了好半天才将茶水泡好。马强将泡好的茶小心翼翼的端到崔淼桌前,说道:“老爷喝茶。”
崔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缓声说道:“行了,你们去吃吧,省的凉了,你们又埋怨老爷。”
马强点点头,这才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桌,当然是在另一张桌上,他们围在桌前吃着寺庙里提供的饭食,而崔淼和沈清则就着茶水,吃着自己带来的牛肉。这一幕被门外监视的窗外监视的小和尚看的清清楚楚,小和尚撇撇嘴,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崔淼看了一眼窗外,拿起桌上的饼子吃了起来,大家伙吃饱喝足收拾完,夜也已经深了,现在已经深秋,再加上他们是在山顶,温度比山下要低上不少,众人均感觉身上有些凉意。
崔淼不耐烦的说道:“老马,虎子,你们给老爷烧点热水,老爷要泡脚,其他人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睡觉。”
深夜,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广源寺方丈的房间,一个小和尚行色匆匆的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道:“方丈,了悟求见。”
“进来吧。”
小和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谨慎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后,这才轻轻的关上房门。房间里,方丈正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佛珠和木鱼,嘴里默念着佛经。
小和尚跪坐在方丈身旁,小声的说道:“方丈,他们已经歇下,我们该怎么做?”
方丈的动作一停,问道:“可有异常?”
“弟子从他们未进寺院时便一路跟踪,并未发现异常,明摆着就是哪家的老爷闲来无事游山玩水,对手下动不动便打骂,又矫情又吝啬,脾气再好的人都想揍他一顿。”小和尚边说边咬牙。
方丈睁开眼睛,看向小和尚,淡淡的说道:“做事要不动声色,老衲教的都忘了?”
小和尚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匍匐在地,说道:“方丈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
方丈沉默的看着他,手中的佛珠一直在转动,半晌才出生说道:“既无异常,那就吓吓了事吧。”
小和尚闻言松了口气,恭敬的说道:“是,弟子这就去办。”
小和尚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这才长出一口气,秋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警觉,方才短短的时间他的衣衫竟已被冷汗浸湿,畏惧的看了一眼房门,小和尚转身快步离开,活像身后追着一只怪兽一般。
崔淼半睡半醒间,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几乎瞬间他便醒了过来,手腕被人握紧,轻轻捏了捏。崔淼动了动手腕,回应沈清,伸出手往上拉了拉被子,又翻了个身。紧接着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崔淼索性将脑袋缩进了被窝,小声的嘟囔道:“这破房子怎么这么冷?”
扮鬼的小和尚一阵无语,见吹风不管用,就开始捏着嗓子哭,在寂静的夜里,那哭声尤为渗人,就连小和尚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崔淼又往被窝里缩了缩,恼怒的说道:“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养的猫!大冬天的发情,跟这庙里的和尚一样,忒的变态!”
小和尚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吓人,也得让人看得到才能达到吓人的效果,这人缩在被窝里,做梦似的说胡话,根本白费功夫。
小和尚一咬牙,将崔淼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崔淼一愣,随即睁开了眼睛,气的眼睛都红了,‘噌’的一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那个混账王八蛋,生孩子没□□的东西,敢掀老爷的被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和尚被骂的有些愣神,崔淼一纵身就扑了上去,小和尚还未开始表演,便被扑倒在地,四肢被死死的压着,一时间他竟动弹不得,紧接着崔淼的拳头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崔淼一边打一边骂:“混账,我让你吵我睡觉,王八蛋,老爷睡觉你也敢吵,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崔淼这一折腾,所有人被吵醒了,马强打了个哈欠,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小子竟然敢吵老爷睡觉,真是英雄,英雄啊!上次吵老爷睡觉的下人怎么着了?”
陈虎瓮声瓮气的说道:“被打的皮青脸肿,连他娘都认不出是谁了。哎呀,老马,俺最看不得这个,看他挨打俺都觉得疼。”
崔淼解了气,气喘吁吁的从小和尚身上爬了起来,掐着腰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都是死人?没看到老爷房里闯进贼了吗?老爷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进了贼都不知道,还站在旁边看热闹。废物,一群废物!”
马强几人被骂的抬不起头,地上的小和尚趁机回了神,趁崔淼骂的正欢,没人注意他的时候,爬起来三两下来到窗前,‘噌’的一声跳了出去,撒丫子就跑,身后是崔淼震天响的怒吼,“人都跑了,还不赶快去追,都是废物!抓不到人,这个月的工钱,谁都别想要!”
马强几人呼啦啦全追了出去,沈清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到崔淼面前,温声说道:“喝杯水润润嗓子。”
崔淼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阿清,我刚才是不是特像一个喝醉酒骂街的泼皮无赖?”
沈清眼底笑意渐浓,点头说道:“确实有些像。”
崔淼喝了口水,笑着说道:“那阿清可有吓到?说不定我本质上就是个泼皮无赖,只是隐藏的太好,你并未发现。”
沈清温柔的说道:“无论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
崔淼心里甜滋滋的,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说道:“走吧,还有一场大戏要唱,老爷我还得将泼皮无赖扮演到底。”
马强几人呼啦啦跑出院子,横冲直撞的来到方丈的卧房门前,被值夜的小和尚拦住,说道:“深更半夜,诸位施主这是何故?”
衣衫不整的崔淼披头散发的走了过来,恼怒的说道:“你们这里闹贼,深更半夜,那笨贼不偷东西,居然搅扰老爷睡觉,简直是、叔叔伯伯都不能忍!”
薛禄闻言差点笑出声,小声的提醒道:“老爷,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崔淼瞪了薛禄一眼,训斥道:“混账,老爷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老爷学富五车,用得着你提醒?”
薛禄连忙低头认错,说道:“老爷说的是,小的知错!”
崔淼掐着腰,指着小和尚,大声说道:“把你们方丈叫出来,敢搅扰老爷我睡觉,这事绝对没完!”
小和尚脸色变换,刚要说话,身后的房门被拉开,衣着整齐的方丈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不知发生何事,让施主这般烦扰?”
崔淼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这庙里进了贼!半夜潜进老爷房间,偷窃不成,搅扰老爷睡觉,今日方丈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方丈面色一正,说道:“竟有此事发生?这佛门清净地,竟然进了贼人,不劳施主动怒,老衲定当查个清楚。”
“方丈这话还中听些,老爷我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休息时被人打扰,那小贼胆大包天,被老爷一番拳打脚踢,定然身受重伤,他跑不远,现在搜查寺院定能抓到。方丈若是人手不够,老爷我可以帮忙。”
方丈宣了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搅扰施主休息,老衲已深觉惭愧,又怎能再劳动施主帮忙?夜已深,施主大可安心休息,明日老衲定给施主一个交代!”
薛禄跟着劝道:“老爷,这山上天气凉,您又穿成这样,万一着了凉,就太不值当的。方丈既然这般说,那就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累了一整天,老爷也乏了不是。”
崔淼紧了紧衣服,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道:“方才不觉得,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冷。行吧,方丈你记着,明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