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在做什么?”谢明茵尖叫道,紧赶慢赶跟了上来,一进入信芳堂,就看见这一幕。
转眸再看兰庭雪白的脸皮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一层红肿。
被小女儿尖叫声打断的连氏,方才回过神来,她的手掌从所未有的炙热,微微颤抖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方才看见兰庭一脸笑意的迎上来,怒火瞬间窜上了脑袋,被冲昏了头了,心心念念都是谢兰庭。
不是她,如意就不会失踪了。
谢明茵站在那,整个人都感觉凉透了。
行了,都完了!
早前有柳姨妈明里暗里的挑拨离间,又有宋妈妈的添油加醋。
现在,谢如意的无端失踪,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兰庭。
她和连氏之间的最后一层母女情分,也被这一巴掌打了个稀巴烂。
她吓唬谢疏安,又报复谢疏霖,因为他们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兰庭缓了缓气:“和我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你,你带着这些人是去做的什么的。”连氏质问她。
“你若是真的对我这个母亲,尚且还有半点情分,何至于报复到如意身上,人说爱屋及乌,你呢,你就是冷血心肠,根本不懂何为至亲血脉。”
“您想见谢如意?”
“把她还给我!”说出这句话后,许是意识到自己态度过激,或者怕激怒了兰庭,连氏缓和了声色:“你不要动她一根毫毛,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好啊,我给你送回来。”兰庭走出门后,瞥了一眼宋妈妈,对方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挺直了腰身,昂首挺胸的颇为自得。
“回来收拾你们!”她丢下一句。
谢家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满城到处搜寻谢如意的踪迹,若不是碍于她是女子,恐怕就要满城地张贴画像了。
“现在可怎么办?”谢如意见状,也有些焦灼起来,她还不希望这件事闹太大,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分量。
“姨母,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我就是想让母亲急一下的。”
柳姨妈瞧着谢如意这副傻样,还真把连氏当成亲生母亲了。
“过分什么,她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运气好。”她潦草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听舅舅的,别害怕。”
谢如意急也没办法了,她现在一切都只能听他们的。
“当然不过分,你的养母比你过分多了。”
下一瞬,门外传来清朗的女子声,谢如意登时愣住了。
不可能,开玩笑的吧。
“要不要跟我回去?”
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原本很温暖的一句话,她却只觉得颤栗不已。
谢兰庭正站在门外:“姨母见谅,我要接我的好妹妹回去一趟,对了,还有您。”
“找我做什么,不去侯府!”柳姨妈还妄图挣扎,就被谢兰庭身后冒出的乌衣侍卫,挟制住离开了客栈。
听到谢如意和柳姨妈在一起。
连氏不知是窘迫的,还是如何,这断然不能是兰庭让人掳走的。
“你怎么会和你姨母在一块,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谢如意目光闪烁:“我、我只是路上遇见了姨母他们,母亲,我是不是闯祸了?”
谢桓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娘了!”连氏见她微微发抖,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吧,娘送你回去歇息好不好?”
“嗯,好。”谢如意依偎在连氏怀中,压根不敢抬头看谢兰庭。
连氏只想带着谢如意,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的境地,等回房间再细细查问。
“等等,等等,走什么,”兰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们的事完了,我才刚开始呢。”
“你还有什么事?”谢桓这一天回来折腾的够呛,对妻女心生不满。
谢明茵看向长姐,她抿住了唇角,重新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父亲,你们不会以为,这就完了吧?”
兰庭的神情看上去,格外平和,甚至还带着一点笑。
若非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所有人可能还真的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连氏勉强笑了笑,不敢去看谢兰庭的脸:“兰庭,娘知道误会你了,你看,如意也受了惊,你们都回去好好歇……”
“歇什么,”兰庭端坐在红木椅上,截断了她的话头,冷冰冰地说:“我不是说笑的,谢如意躲起来,我能找到她,也能让她彻底消失。”
谢桓皱起了眉头:“你别太嚣张,没有我们,哪有你和你如今的日子。”
兰庭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轻笑了一下,仿佛连之前的一点余怒,都消失了。
“您别太自以为是,我保了您谢家一门,生恩我已还了。”
兰庭早不想视他为父,他偏心凉薄可以,但不应该认为被旁人养大的她,理所当然的为侯府贡献什么。
薛珩给侯府行了不少方便之门,也因为搭上了薛珩,谢桓得到了多少好处,他比谁都清楚。
与此同时,出去帮忙找人的谢疏安二人也回来了。
还来不及为找到谢如意高兴,就见到了谢兰庭咄咄逼人的一幕。
谢疏霖阔步从外面进来,盯着她只差双目喷火,擦了一把额头鬓边,顾不得大汗淋漓,道:“你这个惹祸精胡搅蛮缠什么,你没回来之前,家里什么都好好的,从你回来后,家里没一天消停的!”
“侯爷夫人,赵舅爷和柳夫人来了。”小厮进来通禀道,使劲低垂着脑袋。
正堂里的情形看着就很严峻啊。
谢桓这下站了起来,恼怒道:“还有完没完,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侯府的家丑吗?”
兰庭坦然的要命:“父亲,莫急啊,丢脸的指不定是谁呢?”
谢桓勉强平息下怒火,满头雾水地重新落座。
柳姨妈和赵晟风被请来时,侯府内外一片肃沉。
而正堂里,则传来谢疏霖的争辩声。
这场面在谢家太常见了。
尤其是谢兰庭回来后,明明谢疏霖是唯一的嫡亲兄长,两人天生不对付的似的。
等诸人落座后,兰庭才不着边际地开始讲话:“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谢明茵疑惑出声。
“世间有一种鸟,唤作红脚隼,也就是鸠,这种禽类呢,自己不会孵化后代的,而是鸠占鹊巢。”兰庭边走边说,踱步到了柳姨妈和赵晟风的中间。
“你这丫头,古里古怪的,说这些做什么?”柳姨妈坐不住,想起今天看见谢兰庭气势汹汹的,她就瘆得慌。
“姨母您别急啊,看表舅,多镇定。”兰庭真挚地赞赏道,赵晟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我五岁时,被人卖给了人牙子,当着我的面交代,务必将我卖的远远的,终生不要回盛京去,母亲您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人故意的,故意调换了孩子,而非他们以为的意外。
兰庭抬起手:“带进来吧!”
侍从领命,从外面将章氏提了进来。
一身乌衣的人,手挎腰间横刀从门外进来,另外一只手拎着死狗一样的章氏,直接扔在了地上。
章氏见到赵晟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就想要扑上来求救。
然而,她此时披头散发,衣裳脏污,天色又暗了下来,猛地想要扑过来,将柳姨妈吓得尖叫一声。
她“哎唷”了声,才故作镇定的,对兰庭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随便往府里带,家里的规矩,都忘到脑后去了吗。”
赵晟风哪还有不明白的,自己落了人家的套,脸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就是,真当侯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谢疏霖好了伤疤忘了疼。
虽说他与谢如意冷淡了好一阵子,但也不是意味着,就要对谢兰庭另眼相待了,只不过是平时识趣点,不轻易招惹她了。
“这里有你什么事,做人之前,先学会闭上你的嘴。”兰庭冷笑一声,不等他涨红着脸要反驳,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朗声道:“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既然诸位这么好奇,咱们不如先来看看,尊容如何吧!”
她走了过来,在章氏面前单膝蹲下,素手一动,扇子柄在前抵着她的下巴:“来,抬起头来,给大家瞧一瞧。”
已经不需要兰庭多说什么了,众人看到了这个女人的长相。
认出了是十年前,离开谢如意的奶娘章氏。
现在越看越觉得相似,这两张脸虽然年纪不同,章氏看上去老了许多,但眉眼重叠在一起,没有违和感。
“啊,娘,快把她赶走!”看见来人,谢如意反身扑到了连氏的身上,满满的不安与畏惧。
谢疏霖还是那个谢疏霖,谢如意有难,立即挺身而出。
他怒容满面的指着她:“你要干什么,别以为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
“彩晴,怎么会是你?”连氏看到章氏,明显一愣神,恍惚地说:“她当时,还自请嫁人,说是帮我立足。”
她嫁到侯府后,想要管家权,章氏自请嫁给二管事。
谢如意幼年时,生了大病,章氏三天三夜都没睡好。
她抱着如意心疼得不得了,真真的是心如刀绞一般。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章氏,比自己这个做亲生母亲,还要憔悴辛苦。
“你确定要赶走她?”兰庭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地上瘫倒的女人,冷冷道:“这可是你的亲娘。”
谁能将侯府夫人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换走呢,只有深信的心腹之人,谢家大小姐的奶娘。
奶娘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在那个混乱的时候,夫人体力不支,又恰逢老夫人犯了病。
兰庭被趁乱调包,后来,章氏发现兰庭与谢家人越来越像。
就知道这丫头不能留了。
谢如意本就与他们长得不像,如果,被他们发现这丫头的长相,绝对就败露了。
“快把她卖掉。”
匆匆一句话,兰庭被人用五两银子卖了。
五两银子,她的命就值得五两银子。
兰庭一直被辗转卖到了边城,后来因为水土不服,生了重病。
人贩子自然不会花钱,给她一个毛丫头治病。
加上卖她的人说,带到离都城越远越好。
最后,又要离开北口镇,生怕兰庭传染了其他人,将她扔在了城门口。
当初的连氏,满心沉浸在女儿的诞生中,当然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分辨一个这些。
谢如意越长越大,连氏自然也有所察觉了,女儿虽然称得上是秀丽,却与她和侯爷,没有半分相似。
兰庭凉凉道:“行迹败露,迫不及待就要逃呢,不过,她既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换掉我,给谢如意富贵的日子,我也不好辜负她的一片慈母之心。”
“不,不是我,你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谢如意终于忍不住了。
她嫌恶地扫过跪在地上,卑微又狼狈的章氏,即使穿了绸缎衣裳,也去不掉她身上的奴婢相。
这个蠢女人,既然已经将她们调换,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还让谢兰庭有机会回来。
既然看到了她的长相,越长越像连氏和谢桓,怎么不毁了她这张该死的脸……
谢如意往日努力克制的怨恨,在内心肆虐横行,她对这个章氏生不出半分感情。
一个仆妇而已,说是她娘,就是她娘了?
章氏浑浑噩噩的听着,泪流不止,却使劲地低下头。
这个时候,谢如意不理会章氏,也情有可原。
兰庭若非是因为过的太苦,对亲情没有过多希冀的话,她对连氏这个母亲,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血脉亲情。
因为她没有过,所以很想要。
但谢如意从来没有缺少过,所以她见到章氏,也没有什么动摇感慨。
章氏极有克制力,从进来之后,就没看过谢如意一眼。
她只是眼巴巴地瞅着兰庭:“孩子,娘知道,为着小姐娘弄丢了你,是娘的不好,你可不许胡说八道,污蔑小姐啊!”
章氏恬不知耻,竟然还意图想要污蔑她。
可惜,这番话没法让人信服,只是自作聪明。
谢桓摆手沉声吩咐道:“将这老东西给我绑了,拉下去等待处置。”
他想就此息事宁人,或者说,是将此事照旧压下去。
“住手!”
随着兰庭一声阻拦,她身后的侍卫便站出来,果断截止了他们的动作,将章氏重新按跪在地上,一根白绫就缠上了她的脖子,看这架势,是要在他们面前,把人勒死的打算。
这一举动,彻底触怒了谢桓:“谢兰庭,忘了你的身份吗,想在我侯府动粗不成?”
“不然呢,我为何要带他们来。”
连氏摇头道:“一定是搞错了,章氏的孩子出生后就夭折了,而且,她去任地时,没有孩子。”
说谢如意是捡来的,都比说是章氏的可信。
赵晟风闭着眼睛,不言语,似是对这场闹剧,根本不感兴趣。
兰庭轻笑一声,缓缓地走到谢如意后面,白皙细软的双手,压上了她的肩膀。
在她耳边絮语道:“谢如意,那可是你亲娘啊,十月怀胎,与你骨血相连,你可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捂死吗?”
谢如意急促地喘息,抬头正见章氏极力挣扎,可怜极了。
可怜极了,她不由得失声惊呼:“不、不行!”
“如意?”连氏揪紧了帕子,望着谢如意眼神复杂。
谢如意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不管她是谁,长姐你这么做,也太残忍了。”
“关你什么事啊!”兰庭淡漠地扫视一眼,轻飘飘道:“她都说了,她是我亲娘,为了女儿去死,不也值当了吗?”
谢如意鼓足勇气,与她对峙:“杀、杀害平民,是犯了律条的!”
兰庭勾了勾鬓角的落发,笑语晏晏:“谁同你说她是良民,这是我买下的奴仆,由我处置。”
看着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章氏,却依旧死咬牙关,兰庭也不禁感叹,是不是母爱太伟大了。
“你想要她富贵荣华?”她拧起章氏的下巴,语调轻软,柔而冰冷:“我偏要送她上断头台。”
断头台三字一出,章氏激怒吼道:“不许你动如意!”
这句话一出,没有不明白的了,章氏不打自招。
连氏捂着隐隐发疼的胸口,痛心疾首质地问章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待你不薄。”
“当初只要你一句话,我又何至于去嫁给一个管事。”章氏终于恢复正常了。
“你什么意思?”
章氏带着欲望的双眼不甘道:“秋荷能开脸做侯爷的妾侍,怎么我就不行了。”
谢疏安的脸色一沉,秋荷正是他生身母亲的名字。
当年是连氏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和章氏情同姐妹。
听了这席话,连氏心都凉了,气得脸色发白。
反倒是谢桓,头脑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什么:“秋荷的死,你也知情对不对?”
连氏这样的人,让她要谁的命,还不太可能。
当初就是看秋荷身子康健,才将她开了脸给谢桓做妾,秋荷果然如她所愿,不出半年就怀上了谢疏安。
那时候,章氏也为秋荷高兴的不行,根本看不出半点藏奸之心。
谢桓问出话后,章氏不肯再开口了,让谢桓的脸面极为下不来,他掠过赵晟风,他好像没听见。
连氏一直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耳根子也软,旁人说什么,她大多会听信。
不过,一般都是身边可信的婆子丫环。
奈何,这次出事的,是她的亲生女儿。
章氏家里落难后,她帮了不少,甚至让她做了女儿的奶娘,可当时照顾女儿的事情,是最清闲的了。
日后,女儿长大了,也会念着她做奶娘的恩。
连氏没想到,帮来帮去,帮成了仇。
兰庭还待再问下去,一个猝不及防,章氏就站起来,朝一旁的柱子猛撞了过去。
众人惊呼一片,只来得及拽一把的侍从淡定自若,探了探章氏的鼻息,没有死。
谢如意除了一声尖叫,听到没有死后,就更漠不关心了。
赵晟风简直没了知觉一样,只挑了挑眉,隐隐带着得意的气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这个养在府里十多年的假小姐,府里这些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里,也多少会有一些偏颇,无法客观。
更何况是连氏呢。
她磕磕绊绊道:“兰庭啊,如意也是无辜的,当年,她也只是个孩子。”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什么无辜之说,从我们被调换身份开始,我就有憎恨她的权利,过得好的那一个,永远都是亏欠另一个的。”
“按你这么说,难道你过得不好吗?”谢如意眼中还有朦胧的水雾,吸着鼻子道:“都督府的大小姐。”
“我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欠我的,死也要还的!”
谢如意被吓得如同鹌鹑一样,蜷缩在连氏的怀里,汲取微弱的力量。
“说实话,你最好别让我来说。”兰庭俯身一把将她从连氏怀里拽出来,拍了拍她的脸颊,让她看清楚面前瘫软在地上的章氏。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谢如意六神无主地连连摇着头。
兰庭闭着眼睛不说话,今天回来的一路上,谢如意都和她待在一起,她快熬不下去了。
等着她慢慢崩溃。
谢明茵看向了谢兰庭,她将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
“如意,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娘知道,你一直很乖巧的。”连氏抓紧了谢如意的肩膀,拼了命地问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说啊,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谢疏霖与连氏关心则乱,却忘了若谢如意被冤枉的。
那就证明,是谢兰庭心里有鬼了。
兰庭却也不在乎这一句两句了。
她可以理解他们的关心则乱,但也仅限于此,理解和原谅是两码事。
“别逼我了别逼我了,是表舅和姨母,”谢如意彻底瘫软在椅子上,捂着头脸泣不成声:“是他们,他们告诉我这么做,可以赶走谢兰庭!”
“这就得问,她的亲爹了。”兰庭朝谢如意抬了抬下巴。
“你别胡闹了行不行。”连氏等人瞬间毛骨悚然:“她丈夫早就死了”
章氏的女儿死了不久之后,丈夫也死了,在连氏去桑楚之前。
“越发荒诞了,你还真能瞎扯。”谢疏霖插了一句,声气不复之前的慷慨激昂。
反倒是谢疏安,垂头坐在旁边,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比谁都知道,谢兰庭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兰庭好笑道:“谁告诉您,孩子是她丈夫的?”
连氏目瞪口呆,谢如意也怔忪地,顾不得哭了。
赵晟风二人霍然变了颜色。
兰庭终于将目光投给了赵晟风:“明人不说暗话,表舅父,这么多年,一定有特别多的话想说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是你们谢家的事情吧,如意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赵晟风泰然自若的。
凛然不可犯的姿态,几乎快让人相信了他是无辜的。
软硬不吃的人,相当棘手。
兰庭不再和他纠缠,而是转向了坐立不安的柳姨妈:“想必姨母已经知道,柳表姐在皇子府的状况,倘若皇子府知悉此事,柳表姐可就完了。”
柳夫人腿都软了,眼也红了,攥紧了手帕:“不行,不能让絮凝知道,她好不容易进了皇子府,不能牵连到她,表妹,你也是打小看着絮凝长大的啊。”
“你求他们没用,该来求我啊。”
柳姨妈掐紧了手指,安慰自己,即使被揭穿了,自己是从犯而已,赵晟风才是主谋。
她的女儿已经进了皇子府,以后照样有门路,可以荣华富贵下去。
兰庭补充了一句:“你该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柳姨妈的脊背僵了僵,她越发地佝偻了下去:“我说我说……”
“你要说什么,我们没什么可说的。”赵晟风横声道,下意识扫了一眼谢如意。
柳姨妈又变得犹疑不定,谢疏霖也看戏一样,自从发现心上人也是庸脂俗粉,他就看破红尘了,觉得柳絮凝如此堕落,这位母亲功不可没。
“否认即是掩饰,”兰庭无需再多言了,只轻声问道:“如此,父亲还打算不计较吗?”
“当然不可能,我堂堂公侯门第,怎可任由卑鄙小人指手画脚!”这是尊严问题,谢桓咬牙切齿。
现在所有的事情,的确是赵氏姐弟引发的,他必须得问责。
“你这个窝囊废,”赵晟风冷笑一声:“若是当初我娶了连玉澜,现在不知道过得多好,岂能是你这个废物可比。”
若是娶了连玉澜,他就能得到连家的帮助,就能够平步青云。
谢桓怒急攻心:“你还敢胡说八道!”
对于男子来说,被人觊觎自己妻子,可谓是奇耻大辱,谢桓自然也不例外,怒火中烧。
“若非我当初失手,根本轮不到你来娶她。”赵晟风说的含糊不清,连氏和谢桓却一下就听懂了。
他们结缘于一次英雄救美,根本没怀疑过,当初那群匪徒是如何出现的。
原来,一切都是赵晟风的“牵线搭桥”。
“谁是谢如意的母亲并不重要,谢如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兰庭发出了一个反问句,其后自问自答:“泼天的富贵,你们松不了手。”
“你懂什么。”赵晟风鄙夷道。
赵晟风如今也是有自己的正妻的,只是当年为了通天路,娶得也不是多平头正脸的,模样普通不说,又庸俗不堪。
赵晟风得不到连氏,但她的丫鬟,还是很容易得手的。
连氏身边的丫鬟,大多与赵晟风是一起在连家长大的,章彩晴就是其中之一,成就好事后,不意章氏怀了孕。
她不得已,请缨嫁给了侯府的一个管事,将女儿扣在了他的头上。
那个所谓的丈夫,只怪女儿出生后,他非要多事。
章氏与赵晟风合计过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的丈夫谋划害死。
一直以来,柳姨妈对连氏暗恨不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合了自家弟弟的计,命人跟去桑楚,调换了章氏与连氏的女儿。
她不好过,就叫连玉澜也不好过。
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十多年的辛劳化为乌有,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滋味。
本来想着留下谢兰庭,好生折磨的。
可是章氏的话也有道理,便让人叫了人牙子来,将谢兰庭卖的远远的,一辈子不要涉足盛京来。
听完这些,连氏气得快说不出话:“我们连家待你二人不薄,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连玉澜,你这辈子比谁都运气好,偏偏脑子笨的可以。”柳姨妈木着脸站起来:“我都说完了,已经太晚了,我们该走了。”
这就是她的有恃无恐,即使她真的做错事,没有证据都是胡编乱造。
“走?”兰庭翘眉,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案,“姨母您恐怕是走不掉了。”
小厮突然扑进来:“侯爷,有府衙的差役来,说是奉了明府君吩咐。”
差役进来后,看到满堂的人,干脆利落地发问:“柳恳之妻柳赵氏,以及其弟赵晟风何在?”
“这二位就是。”侯府的管家很是乖顺。
“你们找我干什么?”柳姨妈慌得不行,她从没有和府衙的人打过交道,尤其是还是在这时候。
领头的皂靴褐衣差役点了点头,挥手道:“今有邱氏女状告柳赵氏谋害人命,吾等奉明府君命,缉拿嫌犯,跟我们走一趟吧。”
柳姨妈脸上的汗,扑簌簌地往下流,脂粉都被冲的花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官府的人带走好,还是留在这里,被谢家人问罪更好。
她立刻将矛头调转,指向了兰庭:“是你,谢兰庭,是你干的对不对,你可不能污蔑好人。”
这些差役可不是斯文之辈,见多了胡搅蛮缠的人,对柳姨妈毫不客气:“大胆赵氏,休要在此耽搁。”
“你这个小贱人!”柳姨妈犹自猖狂地叫骂,一口唾沫啐了出来,无力的落在地面上。
兰庭端坐于座椅上,偏头冷笑:“是不是污蔑,到了公堂之上,是非黑白,你自己去与明府君申辩吧。”
柳姨妈完全没有争辩的余地。
“放开我!”赵晟风一甩袖子,差役也不恼火,这种人见的多了,到了公堂上,还不是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这些差役是粗人,对待犯人的动作也并不客气,不同与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的赵晟风,柳姨妈因为过度撒泼,被推搡着押走了,包括她身边的仆妇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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