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霖知道柳立诚挨打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幸灾乐祸:“这下,这个书呆子算是不来了。”
柳立诚来这边,根本就是不为了他,主要来见一见谢兰庭,谢疏霖这辈子头一回被人当成陪衬的。
还是给谢兰庭。
对柳立诚更加没好气了。
眼下好了,终于不用听他念酸诗了。
殊不知他的反应落在兰庭眼中,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本来自己就没好到哪去,也有脸笑话别人。
连氏和谢桓听了柳姨妈的告状,碍于颜面,让她去探望一下柳立诚,表达一下歉意。
兰庭也想看看,就听话的去了,连氏看在眼里,心里舒服了点,她当然想和兰庭好好相处。
此时,连氏的丈夫却正在和表弟抱怨她。
“若是如此,只能按照姐夫所言的了,”赵晟风沉默了半晌,才说:“就是不知表姐怎么说?”
谢桓摆了摆手:“她不过是妇人之仁,前几日才说好的,现在又反悔了,不用管她。”
谢桓没有与赵晟风说明,谢如意并非谢家血脉这回事。
赵晟风也点了点头,道:“有舍才有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赞同舍弃谢兰庭的意思了。
谢桓就缺这么个人来赞同他,连氏好端端的,忽然又求着他说不肯让兰庭代嫁了,这还得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趁着没养太久送出去,对他们、对谢家都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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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庭表妹。”柳立诚听说兰庭来探望他,还挺激动的,只是脸上包的紧,没了半点风流倜傥。
“咳,”兰庭见状,忍俊不禁,板住了脸道:“柳表兄好生养伤,此事,我深表歉意。”
“不妨事不妨事,哎呦,这不怪你,别往心里。”柳立诚也不敢提自己母亲打上门去的事,他是想拦着来的,这事的确就是他自己倒霉。
可是,他又不敢在火头上违逆母亲。
这下,算是在谢兰庭面前丢光了脸。
兰庭敛着手,温文尔雅道:“这些东西是母亲让我送来的,聊表歉意,表兄好生静养吧。”
“欸,表妹,虽然这几日流言,我却也有真心实意在其中的。”柳立诚这样看上去更可怜了。
兰庭沉吟道:“多谢表兄的心意,但你我不是一路人,日后,表兄还是断了这个心思吧。”
柳立诚被谢兰庭的直白惊呆,一般姑娘家,会这样拒绝人嘛。
说完,兰庭就让丫鬟放下药,带着人离开了,不想出门正碰上了进来的赵晟风和柳姨妈。
兰庭在柳姨妈张口之际,立刻福身道:“表舅父,表姨母,兰庭告辞了。”
柳姨妈暗骂她溜得快,贼精怪,赵晟风盯着兰庭的背影,目光幽深。
柳姨妈看到房间里,儿子半死不活的德行,转头就迁怒道:“你瞧,你的外甥,被这个丫头迷得神魂颠倒,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起这个意了。”
她现在后悔是真后悔,那个邱德死讯她听说后,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谢兰庭运气好,邱德又太胆小如鼠,才让她逃过一劫。
但没想到,自己儿子还真的就惦记上了,一切都弄巧成拙。
赵晟风不以为意道:“你担心什么,谢家不同意,他也娶不了。”
“你的意思,立诚配不上她不成?”
赵晟风负手哼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谢桓已经决定让谢兰庭嫁去尚家了。”
“这么好的亲事居然给她,那如意岂不是……”柳姨妈瞠目结舌,下意识去看赵晟风的表情。
赵晟风却淡淡道:“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最起码,心里明白的人都明白,谢桓这是拿两个个女儿作为筹码,相互比较出了结果。
他们和谢桓的进退维谷不同,只要一有任何不测,就可以轻易撇开的。
兰庭现在与孙桑海等人见面,都是在薛珩之前居住的寮房,孙桑海入内:“小姐,山下来信了。”
兰庭接过信笺,打开后敛眉匆匆一扫,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孙桑海,吩咐道:“明天午时之后,不论成败,是否有消息传来,所有人从后山撤出红湖寺。”
“是,属下明白。”孙桑海晓得,约莫明日就有结果了。
他们这一批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适宜出现在人前。
“小姐,你还留在侯府?”
兰庭漫声道:“当然,我可是姓谢的。”再说了,她的户籍已经迁回了庆安侯府。
孙桑海多少也能想到,没有再劝。
兰庭从院子里出来后,就看见了谢疏安在外面张望,两人碰个正着,谢疏安尴尬地一笑。
兰庭上下扫了他一眼,冷然道:“大哥哥,我不是让你别盯着我吗?”
“绝无此事。”谢疏安求生欲极强的后退了一步。
兰庭无意与他多纠缠,便越过他去,走出几步后,又蓦然驻足退了回来,巧笑倩兮道:“大哥哥,问你一些事情。”
谢疏安被她笑得脊背发寒:“你直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表舅父一直和咱们家关系都很好吗?”
谢疏安:“这倒不是,据说父亲和母亲才成亲时,两边都是交恶的,近些年来,才渐渐好转。”
接着,谢兰庭又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谢疏安一一老实作答。
兰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放过了他:“多谢大哥解惑,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谢兰庭回去后,谢疏安抿了抿唇,则独自浑身返回到了兰庭出来的地方,却发现里面空无一认,他心中略带疑虑的退了出来。
谢兰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薛珩正在皇城前,与率军而到的陆崖对峙。
他的武艺承自陆崖,又因为年轻,不如对方身经百战,此时隐隐落于下风,其实死了也不打紧,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个兰庭。
陆崖势如破竹,步步紧逼:“薛珩,束手就擒,老夫放你一条生路。”
薛珩咬了咬牙,他不是太愿意与陆崖敌对,不仅是因为他是他的师父,这个人对他的知遇之恩,令薛珩无以为报。
很多年了,他身边的人,那些挚爱亲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
兰庭问他,不孤独吗?
他觉得,这有什么好孤独的。
其实想来,兰庭已经经历过无数孤独的时日了。
他不能回去的日子,都是兰庭独守家门。
有一晚,他回去的迟了,天早早就都黑了,也下雨了,家门口隐隐绰绰地,亮着一盏灯笼,他有点不敢置信,对方似乎是看见了他,灯笼随着主人的动作,剧烈又雀跃地晃了晃。
“火泽,你回来啦。”
走得近了,便看见兰庭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他,朦胧的烛火一寸寸地,映出少女雀跃的神情,眉眼盈盈间,呼之欲出的喜悦,口中呼出淡淡的白雾来。
鲜少的,薛珩心里浮现出一句,兰庭长大了一点。
从前并不觉得,小姑娘如何,后来他渐渐意识到,兰庭已经长大了。
不出两三年,就要找人家,嫁人了。
薛珩虽然也曾想过这些,但当时眼前的,到底还是个小小的姑娘,如同方抽出花苞一般的年纪,其实对他们来说,所谓的两三年,还是很遥远的。
她也会离他而去,他们住进了定王府,兰庭开始穿上美丽的衣裳,其实有点不伦不类的,因为她不会像大家闺秀一样走路,举止看上去太过天真跳脱。
于是,在她回到谢侯府后的那一面,他是很有些吃惊的,因为在他心中,兰庭从前哪有这么漂亮的,可是,这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兰庭。
陆崖的攻势越来越猛,他开始急了,也不再顾念那点师徒之情,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报,废太子已经于蕴章殿畏罪自刎。”
闻声,陆崖骤然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不可能!”
薛珩倏地抬起眼,眸色发狠,趁机反手回击:“请陆将军一路走好。”
翌日一早,谢兰庭接到了薛珩命人送回来的虎符,之所以隔绝谢桓等人在红湖寺与外面的联系,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一切都是谢桓的授意,瞒天过海。
她一看便知晓了结果。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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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明茵坐在回家的马车里,由衷地感叹道:“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像是梦一样。”
浑浑噩噩又满心惶恐的,等着每一天清晨的到来。
兰庭看着京城里面似乎比离开时,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街上没有多少人。
回到庆安侯府时,门口的管家涕泗横流地迎接上来:“侯爷,您们可算是回来了。”
府里能主事的走了大半,留下没去礼佛的,要么是女眷要么是孩子,后来,他们才知道,一切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
这段时日,留在府里的也联络不上他们,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也接不进来,外面满是喊打喊杀,火光四起,哭声一片。
府里的人只能瑟瑟发抖。
京城诸多官员府邸死伤了不少人,几乎开城门的当晚,就不少人家连夜挂上了白幡,哭得声势浩大,庆安侯府也伤了个把人,据说有趁乱抢劫的,造了不少孽。
废太子在大势已去之后,就持剑自刎了,老皇帝的身体经过这次一刺激,也是快不行了,定王留在京中,成了孝子贤孙的典范标榜,现在日日服侍父皇病榻。
谢桓书房的格局,兰庭早就摸清楚了,她这一遭潜进来,就是为了将拿走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厢,她才将东西放回去,就听见了外面穿来的人声,约莫三四个人的样子,谢桓回来了?
兰庭立刻打开后窗跳了出去,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庆幸,幸好来早一步,不然就被谢桓发现了。
她才要抬脚离开,就听见谢桓的声音:“定王殿下被册封储君了,尚家彻底完了。”
赵晟风反而道:“突然冒出来的薛珩,又是什么人?”
一个无名之辈,突然一跃成为了朝中新贵,任谁都有些茫然。
“闻说,是随太子在藩地之时,一道出来的人,此次居功甚伟。”谢三爷答道。
谢桓随口问道:“那个薛珩,你可看得出如何?”
谢三爷道:“他们说是个八面莹澈的,太子待他极为敬重亲和,据说在藩地之时,府中三子亦是拜他为师。”
谢桓思忖道:“瞧着年纪轻轻,竟不是个简单的。”此人从前在陆崖帐下,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朝得此垂青,必然不是池中物。
但这些,到底都是别人的荣光。
谢桓无暇再想这些,一边懊恼自己没能参与进去,一边着人打听尚家有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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