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拿着制作出来的玻璃去了俞家, 俞宏之看着手上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瑕疵的玻璃,心中震惊不已。
“这是……这是你做的?”俞龄之有些不敢相信。
薛虹点了点头:“其实它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不过之前没人想到罢了。”
俞宏之沉吟道:“那你现在拿出来是想……”
薛虹笑道:“这东西虽说原料并不值钱, 但毕竟现在还是个稀罕物件,我一人做只怕会惹出祸端, 所以想请师伯帮帮忙,这东西以后就以俞家的名义拿出来, 我只要两成利就可以。”
“这怎么行?”俞择之立刻站出来反对:“这东西是你做出来的,俞家怎可占这么大的便宜。”
“是啊, 你若是担心安全问题,完全可以挂在俞家名下,反正你也是润之的弟子, 俞家保护你是应该的,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的!”俞龄之也不同意。
薛虹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个点子而已,师伯师叔们如此介意, 难不成是拿我当外人?再说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正在跟沈墨他们联合做织造坊,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而且我还要科考, 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这个给俞家, 也是为了偷偷懒, 白拿好处罢了, 师伯不会连这点便宜都不让我占吧?”
俞择之拍了他一把:“臭小子, 没那么多精力还搞这么多玩意儿,我看你是精力过剩。”
俞宏之眯着眼睛看着薛虹:“你真的想好了?”
薛虹含笑点了点头:“我跟俞家早已是不可密分的关系, 只有俞家好我才会更好。”
俞宏之点了点头, 止住还想说什么的几人, 薛虹说的没错,俞家和薛虹早已是一体,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谁的银子多谁获胜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况且俞家虽看着庞大兴盛,实则经济上确实有些紧张,想必是上次老太爷过寿时薛虹看出来了,才会有此举动。
“既然你不后悔,那我就代替俞家厚着脸皮收了,不过两成利太少,这样吧,给你五成利,其他的也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安心读书便是。”
俞龄之不赞成的看着俞宏之,还是觉得俞家如此占一个小辈的便宜实在不妥。俞宏之摆了摆手:“瑾瑜说得对,我们不是外人,过于推拒反而难看,就当我们受一次小辈的孝敬,更何况我们确实经济不宽裕,若硬是打肿脸当胖子,才惹人笑话。”
这就是薛虹最欣赏俞宏之的一点,作为俞家的家主,他确实活的通透豁达,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强撑,懂得适时低头弯腰,这才是聪明人。
几人又就着其他事宜商议了一番,本来薛虹是不想拿那么多的,可是俞宏之坚持,:虽说他厚着脸皮收了薛虹的好处,可也不能没有下限,五成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若不是如今俞家确实困难,他一成都不会收。
玻璃的事情商议完毕后,俞宏之笑着跟薛虹说了个好消息:“这次甄志勇的事情,可是连累了不少甄家党,甄家这次可谓是损失惨重,上次不是说户部尚书一职想让你老师接任吗?”
薛虹点了点头:“可是后来不是说给了王大人了?”
俞龄之也难得畅快的笑道:“没错,这个王大人是属于甄家一派,这次灾粮舞弊贪污一案他也牵扯其中,如今已经被罢了官,户部尚书已经确定由你老师接任。”
“真的?”薛虹兴奋的站起身:“怎么老师来信都没提过呢?”
俞宏之笑道:“圣旨昨日才拟好,立即就发往金陵了,你的老师恐怕还不知道呢!”
薛虹心里确实很激动,这近半年的分离,他和俞润之的师生情谊不但没有生分,反而更加亲密,两人时常互相通信,薛虹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或是心思,都会在信中跟老师说,俞润之也不像其他先生那样动辄批评,反而如知己般细心开导、如父亲般耐心教育,而且也会跟薛虹分享金陵那边发生的趣事等等,所以虽然没有见面,二人感情却突飞猛进,如父子般亲密了。
俞择之见薛虹这么开心,有些不是滋味,笑骂道:“臭小子,感情我们这半年对你不好?你师父回来就这么高兴,怎么没见你这么对我们也这么亲热过?”
许是俞润之快要回来了,俞龄之也难得开起玩笑:“所以说师生就是师生,其他人再好也是比不了的!”
薛虹有些不好意思,俞家确实对他很好,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拘束,很多事也没办法说,如今俞润之要回来,薛虹的心突然就定下来了,对俞家也总算有了些归属感。
回到家里发现薛夫人竟然又在等他,薛虹有些头疼,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有些怕了薛夫人了。
嘴角提起一丝笑意,薛虹走进去先跟薛夫人问了安,这才问道:“婶娘特意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薛夫人难得有些气虚,支吾了半晌才说道:“上次东府的事,我去跟他们理论过了,他们说是外面乱传的,是我们误会了。”
见薛虹脸沉了下来,薛夫人忙接着说道:“不过也说了,你不乐意就算了,但既然有误会,还是早日解开的好。正巧明日东府设宴,让新进门的奶奶招待大家,也认认人,请你过去呢。你上次没去,这次不去不合适,况且我们还要在贾家再住下去,闹得太僵也不太好,我就替你答应了。”
薛虹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怒气,他确实不宜跟贾家闹得太僵,黛玉在贾府步步艰难,现在又跟自己闹翻了,如今在贾府想见一面都难,若是自己搬出去了,只怕就是想关心她也找不到机会了。
薛虹点了点头:“就依婶娘所言吧。”反正见招拆招,东府若真想给自己难堪,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实力。
不过想了想,薛虹还是决定先到贾老太太那里走一趟,若说贾府谁最有分量,无非就是她了。
第二日下学后,薛虹推拒了沈墨他们的邀请,早早回家换了衣裳,就跟着薛夫人去赴宴了。薛虹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难堪的人,既然答应了,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端着,让主人家尴尬。
贾蓉和贾蔷早早就站在外面迎候客人,不过来的也都是贾家自家人,薛虹到时贾琏、贾宝玉他们已经到了,贾宝玉早早的去了女客那边,而贾琏却陪着贾蓉他们在门外等薛虹。
一见薛虹,贾蓉几人就笑嘻嘻的迎上去,插科打诨,热热闹闹说了几句,就把之前的事情给岔过去了。薛虹也不是小气之人,只要他们之后不找麻烦,薛虹也乐得不计较。
男客和女客是分别宴请的,这让薛虹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东府不死心,万一打着一家人的旗号将女客请来介绍给自己,到时只怕局面会很尴尬。
谁知宴席过半,气氛正酣时,贾珍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醉,竟让人去将两个小姨子叫过来陪客人,这里的客人就贾赦、贾政、贾琏和薛虹四人。贾赦见一个爱一个,过两日就丢了,不可能是他;贾政自认清高文人,最是要面子,不可能去要侄儿的小姨子;而贾琏虽然好色,但王熙凤管得严,二人感情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更不可能;所以说来说去就只有自己了!
薛虹冷笑一声,派人过去找贾老太太。
女客那边本来正在赏花说笑,鸳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在贾老太太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贾老太太笑着问尤夫人:“听说你娘家两个妹子如今都住在这里,今日宴客,让她们也出来见见人吧。”
尤夫人脸色一僵,干笑道:“她们身份卑微的,又没见过世面,就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贾老太太却不在意:“说什么身份不身份,大家还不都是亲戚,叫她们出来,一起吃喝玩乐,人多也热闹些。”
尤夫人不好再推辞,只好吩咐丫鬟去叫,却不想贾老太太竟吩咐鸳鸯和丫鬟一起,说是怕两个妹子不好意思,鸳鸯去好请些。
尤夫人僵着一张脸坐立不安的继续招呼客人,却总是心不在焉。
王熙凤精明,一看这哪还有不明白的,她早就听说尤夫人两个妹子长得娇媚动人,如今尤夫人把她们打发到男客那边,打得是什么主意,傻子都知道!
又想到贾琏那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德行,心里又急又恨,连忙小声吩咐平儿过去看看,又恨不得把尤夫人撕了。
男客这边,尤二姐和尤三姐很快就过来了,尤二姐一脸娇羞,尤三姐则满脸盛气凌人。
贾珍借着酒意让她们跟贾琏和薛虹见礼,二人盈盈走过来,贾琏眼睛都看直了。
尤二姐和尤三姐则注意力更多放在薛虹身上,两人对薛虹行礼后,薛虹理都没理,自顾自的吃菜喝酒,就像没看到二人。
尤二姐有些难堪,脸色通红,眼眶含泪;尤三姐则很是不服气,柳眉一竖,就开始撒泼:“可见薛公子是个秀才老爷,这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你要看不上我们姐妹二人就直说,这么羞辱人是什么意思?”
薛虹嘴角挂起一丝嘲讽,放下手里的酒杯:“姑娘说的对,我确实是读书人,当日读书所学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两位姑娘若不明白什么意思,不妨问问珍老爷,他想必明白吧?”
薛虹的话犹如几个巴掌般狠狠甩在贾珍和尤氏姐妹脸上。贾珍面色发赤,却因为不占理,对上薛虹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装作没听懂;尤氏姐妹则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墙缝钻进去。
不是薛虹刻薄,虽然他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但也不会毫无理由的随便羞辱别人。实在是这贾珍和尤氏姐妹太欺负人,他已经明确拒绝过了竟然还敢借机设计于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给他们脸。
贾琏不忍见美人难堪,想要帮着缓和气氛,却正好看到鸳鸯和平儿走了过来,贾琏猜到是王熙凤不放心他才派平儿过来打探情况的,也不敢再看美人,装着若无其事的喝酒。
鸳鸯跟贾珍说了几句,贾珍就吩咐尤氏姐妹跟着鸳鸯过去拜见老太太,正好也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尤三姐一路上还叫嚷着薛虹没风度,不是个男人等等,鸳鸯大概猜出发生了何事,回去后悄悄在贾老太太耳边全说了。
贾老太太也觉得这尤氏姐妹不自重,因此态度很是冷淡,又怕依着薛虹的性子真的跟贾珍闹起来惹人笑话,让鸳鸯过去支个借口将薛虹叫走。
鸳鸯就过去告诉薛虹:“方才宝二爷在女客这边看戏,说是困了去小瑢大爷的院子休息,老太太不放心,又走不开,劳烦薛大爷过去帮着看看吧。”
薛虹正好待得腻歪,便借口先离开了,虽然知道是贾老太太找的借口,不过既然吩咐了,薛虹也就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过去看看贾宝玉。
本以为没什么事,到了贾蓉的院子却听下人说宝二爷好像不太舒服,在贾蓉的新房里睡了会儿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贾宝玉可是贾府的凤凰蛋,要真有什么事怕是会闹的鸡犬不宁,薛虹问清贾宝玉是回府了,便打算去问问。
贾宝玉如今也住在贾老太太的院子,就住在黛玉旁边,薛虹想到也许会遇到黛玉,心里有些激动和迫不及待。
到了贾老太太的院子,薛虹先到黛玉房门口悄悄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人?
掩下心里的失望,薛虹转身走向贾宝玉的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隐约似乎还有女人的□□声。
薛虹不是真的不通人事,在现代虽说没有女朋友,可上学时也和同寝室的室友看过一些动作片的,再加上室友在宿舍分享的一些经验,这声音意味着什么,薛虹比谁都清楚。
薛虹放下手臂,只觉得前两日克制着不敢接近黛玉的自己就像个傻子,可笑至极!
自己心心念念不敢打扰黛玉报恩,可贾宝玉在做什么?先是和小生拉拉扯扯,如今竟……他才多大?就开始尝试这种事,不怕以后会对身子造成损伤吗?
还有,他与黛玉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就不怕被人知道了会给黛玉惹来多大的麻烦吗?况且现在还是白天,黛玉若是听到了,岂不玷污了她的耳朵?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黛玉搭上一生的眼泪去报那所谓的甘露之恩吗?
正在这时,薛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转头就看到黛玉和紫娟正从院子外面走来,看见薛虹,黛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薛虹思绪混乱,心情复杂,他很想跟黛玉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也没人离开。
突然贾宝玉房里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薛虹回过神,又是气愤又是尴尬,怕黛玉听到亵渎了她,顾不了许多便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出了院子。
黛玉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已经被薛虹拉到了园子里,她生气的一把甩开薛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觉得我不自重所以故意折辱我吗?”说着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薛虹顿时慌了,想帮她擦眼泪又怕唐突了她,手忙脚乱的发誓:“我若当真如此想你,就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吓得黛玉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看你真是要死了,发这么重的誓言,好好的说话,这是做什么?谁要你发誓!”
薛虹见她关心自己,眼眸中浮出一抹笑意,黛玉看了,又羞又恼,放下手转过身不理他了。
薛虹也不说话,就那么陪她站着,黛玉心中暗骂:呆子!
跺了跺脚,别扭的问道:“你着急忙慌的把人拉到这里来,也不说是什么事,再不说我可走了!”
薛虹低下头,神情有些尴尬:“我就是想跟妹妹解释一下当日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嫌弃你,实在是……”
黛玉转头看他:“是什么?”
薛虹有些苦恼,在黛玉面前说这个,他真有些说不出口:“就是和几位好友去……喝酒,不小心蹭到了一些香粉,怕熏到了你,反应才大了些。”
黛玉见他支支吾吾,有些心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脸都气红了:“我当是怎么了,竟是因为这些龌龊事,你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何苦又跟我发脾气?”
薛虹一脸冤枉:“我做什么龌龊事了?我就是喝了个酒而已,其他什么也没做啊!”
黛玉恼道:“那香粉味难不成是自己长腿跑到你身上去的?”
“那味道本来就是到处飘的嘛,不然那些倒夜香的下人为什么没人愿意接近!”薛虹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黛玉竟一时有些哑口。拿着红颜脂粉跟倒夜香的相提并论,她再一次肯定:薛虹他根本不是呆子,他就是个傻子。
黛玉跺了跺脚:“我不跟你说了。”
薛虹忙拉住她的衣裳,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不会再生气了吧?”
黛玉瞅了他的手一眼:“你快放开我,省的回头若沾上我的脂粉味,再拿我跟……那些人比去。”
薛虹皱眉:“那些人怎可跟你相提并论?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想你的?”
黛玉见他着急,也消了气,暗自笑了一下,又故作不知的说道:“你如何想,我又怎会知道。”
“我……”薛虹放下手:“日久见人心,我对你好不好,时间长了,你总能自己感觉到的。”
黛玉心里一颤,害羞道:“我要回去了。”
薛虹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再留她,又怕贾宝玉那里没完事,再被黛玉给撞到了,便说:“我送你吧!”
黛玉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么两步的路,哪里还要你送,再说快天黑了,让人看见不好。”
正巧紫娟找了过来,见他俩的情形,就知道这是和好了,笑着打趣:“是谁前两日还说再也不要理他,不让他再进咱们屋的?”
薛虹也笑着看了黛玉一眼,黛玉有些难为情,追着紫娟闹:“就你话多,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紫娟笑道:“我就留着伺候姑娘。”
黛玉:“这么贫嘴的丫头,我才不要。”
薛虹含笑看着二人打闹,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又见寒气渐渐上来,怕黛玉身子受不住,便提出送她回去。
到了院门口,看见鸳鸯正在吩咐下人伺候贾老太太,薛虹松了口气,贾老太太回来了,贾宝玉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不好再送黛玉进去,薛虹就在门口告辞,眼见黛玉快要进院子了,薛虹突然开口唤道:“林妹妹!”
黛玉回头,就见薛虹神色认真的拱手道:“前两日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我在这里跟你赔礼,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黛玉眼眶一红,轻声道:“呆子!”嘴角却挂了一丝笑意。
薛虹看见了,也缓缓笑开,黛玉傲娇的白了他一眼,转身跟紫娟进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薛虹才转身离开,一路上看着树上的落叶,薛虹却觉得:今年的秋天似乎一点儿也不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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