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很好。
宝婳特意给梅襄揉了揉脑袋。
她一面揉着, 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梅襄的脸色,却发觉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宝婳心虚地收起了手, 低声道:“婳婳揉得不好吗?”
梅襄问她,“休书放在了哪里?”
宝婳甚是为难道:“休书不是上回被二爷拿走了吗?”
梅襄点头,“是啊。”
她还真敢提那封休书。
他伸手将抽屉里休书拿来给宝婳,叫她打开来看看。
宝婳目光飘忽的很,打开休书之后,却瞧见了里面一张白纸, 上面分明一个字都没有。
“你胆子越来越大,敢戏弄你的丈夫了。”
宝婳低头将那信封迅速折好, “这……这说明我根本就不想和二爷和离啊。”
“是么?”梅襄可没觉得自己是这么好敷衍。
宝婳哄他,“二爷想想,如果当天二爷真的同意与我和离,到时候打开这休书一看,发现竟然是白纸一张, 那我们不就和离不成了, 是不是?”
梅襄揉捏着她粉嫩的小耳朵, 微微一笑,“这么说来, 我的婳婳竟然还是个聪明人。”
宝婳连连点头, “是啊, 最重要的是,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二爷和离, 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二爷,想叫二爷吃个教训罢了。”
梅襄笑容愈深, “你竟也敢叫二爷吃你的教训了?”
说到这个, 宝婳不得不挺起小胸脯, 显出自己的几分自信与气势来。
“二爷,我如今好歹是你的妻子了,我的教训,二爷吃不得吗?”
她唬着小脸,似模似样的。
梅襄扶额,忍俊不禁道:“吃得,婳婳的东西二爷全都吃过了一遍,不过是婳婳给的一个小小教训,二爷当然也只能乖乖地吃下去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极为缓慢地掠过宝婳的胸口又向下去……
宝婳羞涩地将手放在膝上,挡住他那道叫人羞耻的目光。
“二爷……今天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问起了休书这事儿?”
她含含糊糊地问道。
梅襄道:“把休书直接拿来,叫二爷帮你看管不好吗?”
宝婳摇头,“二爷把我当傻子了?休书给了二爷,往后我哪里还有机会叫二爷怕我……”
梅襄见她真是个油盐不进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这个蠢货以前不是很蠢么,现在学的这么聪明做什么?”
宝婳笑着抱住他的脖子,一点都不怕他。
“二爷,婳婳不是蠢货……往后还有给二爷生孩子呢,孩子也不能不那么聪明。”
她说着忽然又有些忧愁地松开了手,“如果我的肚子以后还是这样的不争气,那……那要担心休书的人就该是我了。”
梅襄捏了捏她肚子,神色缓和几分,安抚道:“这里指不定就已经有了。”
宝婳羞涩道:“这是婳婳的肉……”
她最近一直在吃各种补品,都吃胖了。
“我想往后少吃一些。”
“不行……”
他抚着她的肚子,很是满意,“婳婳摸起来越来越有肉了,这样就很好。”
他垂眸看到她的领口,心想,回头也该让人给她重新做些抹胸了。
她现在胖乎乎的,丰盈起来了,偏偏还不敢叫旁人知道,可别把他的小婳婳给勒坏了才是。
梅襄忽然间又想到先前在祝东风府上时看到宝婳的模样。
她那时刚沐浴完被他撞见,他觉得她时身上那件若隐若现的衣服就极为有趣。
她现在的身材更加丰盈婀娜,他觉得,兴许可以私下里找人给她做两件不一样的……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才能骗她穿上身了。
朱太后在宫里叫人给自己染红了丹蔻。
她对着日光细看了两眼,那些个手巧年轻的小宫人都很有一手,染得叫人很是喜欢。
红色鲜艳的丹蔻,显得她手亦是年轻许多,像个少女的双手一般。
这也只有她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的。
她正是满意,外面突然有个心腹太监过来给她传话,只说慕容虞上朝的时候忽然就昏阙了过去。
因为方大人提议户部人员调动的事情,而刘大人却说是太后的命令,他二人便就着后宫能不能干政的事情吵了起来。
慕容虞他左右为难,忽然就昏了过去。
朱太后皱着眉,一直等到指甲都干透了,这才换了身衣服,去看慕容虞一眼。
慕容虞喝什么吐什么,看起来极是不好。
太医刚给他喂下的一碗药,他下一刻就全给吐了出来,吐在了秋梨的衣摆上。
秋梨也不躲闪,反而颇是认真地替他擦干净脸。
“朕不会死了吧?”他的声音都很是虚弱。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安然无恙的。”秋梨答他。
慕容虞见她一直都是很认真的模样,认真到他都觉得她应该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他忍不住问她,“那你会喜欢我这样的男子吗?”
他似疲累,将眼阖上,又说:“朕想听真话。”
秋梨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低声回答:“在奴婢眼里,陛下只是个孩子。”
慕容虞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古怪。
“孩子?”
秋梨知晓自己这话逾越,便放下药碗向他告罪,“奴婢多有冒犯,还请陛下责罚。”
慕容虞摇头,“没关系,朕就随便问问,朕待会儿就让人送你出宫去吧。”
秋梨诧异,“今日吗?”
慕容虞点了点头,便没再开口。
等他昏睡过去之后,朱太后过来看了他一眼,哭天抹地心疼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栖宁宫。
天黑之后,慕容虞身边的小太监护着秋梨从偏僻的地方走。
得了慕容虞的吩咐,他们带着一块令牌,几乎是一路无阻。
只是半道上,他们却遇到了另外两个大太监。
那两个太监不由分说,便将秋梨带去了朱太后那里。
朱太后慢悠悠地喝着一碗银丝雪莲羹,打量了秋梨一眼。
“圣上连晚就要将你送出宫去,这是为何?”
秋梨似乎有些不安,只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并不回答。
朱太后看见她并不纤细的腰,忽然产生了一个惊讶的念头。
她立马让人请太医来,太医过来后便诊出秋梨已经有喜了。
秋梨身边的小太监见瞒不住了,才招出这是慕容虞的孩子,要送秋梨出宫,也都是慕容虞的旨意。
在他的口中,秋梨是个勾引主子的奴婢。
慕容虞年轻气盛,又没试过,自然没几下便被这女子给诱了去。
之后珠胎暗结更是没想到的事情。
是以慕容虞想将这女子送出宫去。
朱太后听完后惊喜地连汤也不喝了,“老天有眼,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她高兴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忙又走到窗边去双手合十笑着祷告了一阵。
待消化了这件事情之后,朱太后才慢慢收敛起笑容,“带她下去休息,日后好好照顾,别让她出去胡乱走动,免得伤了肚子里的皇嗣,至于圣上那里,就让他以为她已经被送出宫去了吧。”
秋梨却忽然道:“太后娘娘此举岂不是在欺骗圣上。”
朱太后说:“哀家也只是为了天子好,他毕竟病了,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只会帮他,不会害他。”
她说罢,便挥了挥手,让嬷嬷带秋梨下去。
朱太后是喜欢这个皇嗣,但她也一样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
秋梨被送进一间温暖精致的屋中。
一个老嬷嬷一直盯着她,哪怕她要喝一口水,都要分出一点来给嬷嬷尝过了,才准她喝。
秋梨喝完了水之后,淡声问道:“我可以睡了吗?”
嬷嬷笑说:“当然可以。”
嬷嬷就守在外边,寸步不离。
秋梨放下帐子之后,却并未立刻入睡,而是从腹部抽出了一块小小的垫布。
她将那垫布皱巴巴的边边角角整理整齐,才又绑回了衣服底下。
那日她为慕容虞上药,慕容虞要她为他开导□□,被秋梨拒绝了。
之后,他们便有了这样一场交易,她服下假孕的药,在太后面前假装怀孕。
等为慕容虞办完了这件事情以后,她也许就真的可以离开了皇宫。
只是到时候会不会是真的自由,她也不是很清楚。
隔天一早上,朱太后又特意去看慕容虞。
这会儿慕容虞倒是醒过来了,只是他的身体难以支撑,仍不可亲政。
“这几日,朝中的事情就劳烦几位老臣和母后了。”
他的憔悴半点都做不得假。
朱太后叹了口气,又擦了擦泪,关怀他几句,准备离开的时候,慕容虞却忽然又将她叫住。
“母后还记得吗?朕幼年有一回生辰什么都不要,就只想要母后亲手做的一件东西,那其实朕是特意问了一个很受父母疼爱的宫人。”
那个宫人的父母就是年年生辰都会亲手为她做东西的。
朱太后听他提及那年事情,神色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你想这些做什么?”
慕容虞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母后当时明明也答应了,要给朕亲手做一个木偶,可生辰那日,母后做好的木偶却没了。”
朱太后神色微缓,“没关系,你喜欢的话,哀家回头给你找几个小木偶来就是了。”
慕容虞却笑说:“不止呢,母后当时给朕准备的汤也是撒了的,那真是朕度过的最糟糕的一个生辰了。”
朱太后看着慕容虞那张笑吟吟的脸,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僵硬。
朱太后匆匆地回到栖宁宫后,她对身边的嬷嬷道:“哀家不想再耽搁了。”
嬷嬷迟疑,“如今圣上有了后代,自然是不必再忧心江山后继无人了,可如果那宫人生下的是女孩怎么办?”
朱太后皱眉道:“是女孩也没有关系,最终要的是,日后大家都会知道,是有这个宫人怀过圣上的孩子,如今只等那宫人生产之日,咱们提前准备下一个男婴,若生了女孩,便捂死,若生了男孩,便将外面带来的男婴处理干净就可以了。”
嬷嬷道:“太后高明。”
朱太后却并不是很高兴。
朱太后思来想去,还是将祝九風召进了宫里。
“你说,哀家让宣国公夫人来做此事如何?”
祝九風笑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由宣国公夫人做一碗有毒的汤,然后给圣上喝?”
朱太后面容紧绷,“是啊,哀家一直怀疑圣上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所以这十年来从未将权力全都放给了他,如今他病倒了,却又恰好有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在,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的大好事情,哀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哪怕十年前给慕容虞下毒,那也是十年前才逢上的一次机会。
十年前她就失败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恐怕死的人就该是她了。
祝九風领会她的心意,便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这次选择一种有解药的毒。
这样,到时候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朱太后只要同慕容虞同饮汤食,之后再服下解药,便可摆脱嫌疑。
这主意简直太符合朱太后的想法了。
隔了两日,眼看慕容虞身体在渐渐恢复。
朱太后便也不敢耽搁太久,让人传话,只说想念宣国公夫人做汤的手艺了。
元氏在府上听到这消息时,心口如遭重锤。
她哪里会做什么汤,她唯一给朱太后做过汤的一次,便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朱太后承诺她,只要立下大功,她便嘉奖元氏和梅衡。
元氏那时因为梅襄的母亲在府上时常咬牙受气,朱太后又是她的好姐姐,为此她甘愿铤而走险,博个富贵险中求。
却没想到,朱太后并未顺利将圣上毒死,反而让他们当初参与的这几个人一直战战兢兢至今。
那碗毒汤阴差阳错地被梅襄喝了。
所以元氏看梅襄的脸色过日子,也足足看了十年。
元氏做了汤,亲自送进宫里。
朱太后甚是欣慰。
鼎山王死了之后,这世上便少了一个人知道了朱太后的秘密,如今再把慕容虞也除去,那么朱太后从此都可以高枕无忧。
“妹妹,你记住了,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儿子。”
十年前的毒是梅衡学医时寻的一味罕见奇毒,这次汤里的毒,却是朱太后指定的另一种毒药。
元氏不敢接她的话,只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宫里。
朱太后叫来祝九風道:“你找人配的解药靠谱吗?”
祝九風道:“太后找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朱太后点头,随即让人去请玉善过来。
她说罢,便暗暗打量祝九風,见对方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心微微平缓,岂料过来的人是玉善身边的一个婢女,对方只说玉善不在宫中。
“这孩子……真是的。”
朱太后笑说,“你这些年伺候她也辛苦了,哀家这里赏赐一碗汤与你。”
婢女颇是受宠若惊,谢恩之后便当着朱太后的面将汤喝个干净。
朱太后又让她尝了杯茶。
她拉着对方说了会儿话,见对方面色红润,好的不能再好,这才放下心来。
见那婢女喝了毒汤和下了解药的茶之后,毫无性命之忧,朱太后过了晌午之后,便又带着汤去看望慕容虞。
朱太后笑容慈爱道:“哀家见你上回竟还惦记着十年前那碗汤,所以哀家特意又让宣国公夫人做了一碗出来,哀家盛给你尝尝。”
慕容虞微微感动,湿了眼眶道:“没想到母后对朕这样的好,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他捧着一碗汤,却又吩咐下人给朱太后也盛一碗。
朱太后神色僵了僵,心中不由庆幸,幸好她听了祝九風的话……
她正接过那碗汤时,却瞧见慕容虞咳嗽了一声,身体跟着一阵颤抖,接着手里的汤也翻倒在了地上。
慕容虞皱眉道:“真是的,朕怎么这么不小心?”
朱太后脸色更僵,甚至都无法确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十年前的汤也是洒了的,十年后还是这样,真是奇怪……”
他说着朝朱太后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母后快喝了手里的汤吧,其实朕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一件事情,今日母后只要喝了这碗汤,朕应该就会永远对母后解开心结,与母后再无嫌隙了。”
他用着最自然的神情,却说着最奇怪的话。
偏偏每一个字朱太后都听得十分明白。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哀家喝就是了。”
朱太后笑僵了脸,一口一口地将汤喝完,“好了,既然你没胃口,哀家也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殿内。
慕容虞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他的母后,真的很愚蠢。
也就是他小时候好骗一些罢了。
按朱太后的意思,她自然是能不碰这汤就不碰这汤了。
等天子中毒之后,她就自己回去服毒再服解药才更为稳妥。
但她万万没想到,慕容虞会直接来这么一遭。
她赶忙要赶回宫去,却不想半道上就撞见了祝九風。
“快,解药给哀家,哀家知道你身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