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只得默许了段珩息的关心,两人并肩朝着停车场走去,段家的老宅占地面积很广,前后建筑相聚很远,因为段老爷喜静,宅子内部不允许开车,所以从宴会厅到停车场大概有数百米需要步行。
经历过一场闹剧,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路上只剩下顾韫和段珩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终于走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在等候了,看到段珩息出现立刻拉开了车门,段珩息示意顾韫先上车。顾韫走近车门,心里突然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立刻退后一步,拉开和车的距离。
直觉告诉顾韫这辆车有问题,而修仙之人最相信直觉。
“我不坐这辆车。”
“都这时候了,你闹什么别扭?”
“无论如何,我不会坐的。”
顾韫没有跟段珩息多说,直接往停车场出口走去,段珩息看他这个样子,立刻有些火大。他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世界,才会摊上顾韫这么一个大爷,不仅给他脸色看,还我行我素,丝毫不讲道理。
本想自己上车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顾韫一个人保不准会出事,段珩息深吸了几口气,还是认命的朝着顾韫追去,顺便吩咐司机重新调一辆车过来。
“顾韫,你给我站住,你听见没有!”段珩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韫面前,拦住了顾韫离开的步伐。
顾韫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几步外的轿车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从车身冒出来了,离得近的司机立刻就被火光吞噬了。
段珩息此时正好正对着轿车,意外发生的瞬间条件反射的抱住顾韫,两人调换了位置,然后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双双摔到了地上。
……
顾韫只感觉一阵天翻地覆,再睁开眼时已经被段珩息扑倒在地上,爆炸掀起的烟尘呛进了喉管,有些难受,顾韫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段珩息声音有几分嘶哑,看向顾韫的目光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
此时四周被爆炸波及,已经变成一片狼藉,顾韫平躺在地上,段珩息就压在他的上方,两人贴的很近,前所未有的近过,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段珩息一只手扣着顾韫的腰,另一只手垫在顾韫脑后,他做这样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为的是防止顾韫倒地的时候头受伤。
“……无事。”顾韫推了推段珩息的胸口,示意他放开自己,段珩息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韫,目光灼热的像是要把顾韫生吞了一样,扣在顾韫腰上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顾韫耳力很好,隔得又近,能够清晰的听到段珩息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段珩息?”
段珩息现在的情绪确实兴奋的有些不正常了,就像是一直以来以为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突然碰触到了那种兴奋。没有人知道,在顾韫贴近他胸口的时候,那种满足感,让段珩息整个灵魂都颤栗了起来。
很古怪,却无法抗拒。
段珩息端详着面前这张冷淡的面孔,明明看了十多年没有感觉,却突然之间变得像毒-品一样上瘾,让他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段珩息慢慢低下头,贴近顾韫的脸颊……
意识到段珩息想要做什么之后,顾韫立刻偏开了头,就算如此,段珩息的嘴唇还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像一片羽毛一样,顾韫有些恼怒,立刻推开了段珩息,从地上站了起来。
怀中失去渴求的东西,段珩息的心立刻变得空落落的,亢奋的精神一平复下来,被他刻意忽略的痛感就涌上来,尤其是刚才顾韫毫不留情的动作还牵扯到了他的伤口,段珩息轻吸了一口气。
“嘶……”
顾韫这时才发现段珩息的后背布满了鲜血。爆炸中直接死亡的人数往往远低于被炸飞的玻璃等碎片刺伤死亡的人数,段珩息后背的伤口就是刚才震碎的车窗玻璃碎片留下的。
呃……看到段珩息这么惨,顾韫也不好再提刚才的事,毕竟段珩息有一部分伤也算是代他受过了。
这时候其他人听到声音已经赶了过来,管家先是查看了车边的司机,已经没呼吸了,虽然爆炸的原因不明,但这样的破坏力,足以瞬间致人死亡。
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一发现让段珩息内心杀意沸腾,若非顾韫,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连顾韫也要跟着他丧命,段珩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紧跟着管家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发生了这种事,段珩息还受伤,暂时是没办法离开老宅了,两人返回了老宅。
已经歇下的段老爷子收到消息起来了,并雷霆大怒,让人誓死严查,敢在段家的地盘上对段家的继承人下手,这绝对是触到段老爷子的底线了。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好在段珩息的伤并不重,只是些皮肉伤,家庭医生给他包扎之后就离开了,段珩息让侍候的人也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顾韫和段珩息两人。
“过来。”段珩息对着顾韫招呼一声,示意他坐到他身边去。
顾韫敏锐的发现,段珩息对他的态度发出了些微的改变,具体变了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无事,我就去休息了。”
“我想喝水。”
“……”刚才女佣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喝?
和段珩息眼神对视了三秒,顾韫抬脚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端到段珩息面前,段珩息伸手接了,顾韫正准备收回手,却突然被段珩息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珩息将水杯放在一旁,抓着顾韫的手一用力,将顾韫拉到了面前。
“你怎么知道那辆车有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执意不坐那辆车,是因为早知道那辆车有问题吧。”
“……”
顾韫总不能告诉段珩息他靠的直觉吧,说出来段珩息也不会信,但一时又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沉默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的?还是说今天这场意外根本就是你们顾家设计的?”
“顾家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或许顾家胃口大了,也想来我段家分一杯羹,段启宏许了你们多少好处?还是段启明?”
“……”
“不说?”
面对段珩息步步紧逼的追文,顾韫抽回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既然认定是顾家动的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段老家主,或者跟我解除婚约。”
“你以为我不敢?”
顾韫看了段珩息一眼,没有继续与他争论,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我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会离开这里。”
“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回应段珩息的是合上的房门,他在顾韫面前,真的是毫无威严可言。
段珩息有些恼怒,但却拿这样的顾韫毫无办法,正如顾韫所言,他完全可以把顾韫交给曾祖父,但他不愿意,哪怕这件事真的和顾韫有关,他也不愿意。
段家,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段老爷子也是。
……
夜色深了,段珩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夜段珩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到了异界,那是一个玄妙无比的世界,就像是仙侠电影一样。
他拥有了可以上天入地的神力,无可匹敌的战力,他如同现世一般享受万众拥垒,桀骜不驯,唯我独尊,行事毫无顾忌。
直到有一天,他在渡雷劫之时遭到了袭击,身受重伤,修为跌落谷底。就在他垂死之际,一位青衣公子路过,发现了草丛中蜷缩成一团的他,此时的他因为灵力耗尽已经变成了最无害的幼年形态。
“传言劫天兽一族早已绝灭,没想到有幸得见,既然你我有缘,我便救你一命。”
这位青衣公子不仅长着一张和顾韫相同的脸,连言语气质都和顾韫一摸一样,以至于段珩息觉得这个人就是顾韫。
将他从草丛里抱出来后,顾韫带着他到了一处山谷里,每日细心为他疗伤,还为他讲解一些修炼法门。
“你杀性太重,长久下去,面临的雷劫会一次比一次离开,我用法子给你消减了部分业果,往后勿要再滥造杀孽了,记住了吗?”
段珩息其实根本不知道顾韫在说什么,但他喜欢这个人,对方说什么他都点头。
只有巴掌大的小兽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上,还时不时摇头晃脑,顾韫被这憨态可掬的模样取悦了,眉间冰雪消融,霎时流露出无双艳色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深刻在段珩息心底。
一人一兽在山谷里待了五年,每日朝夕相处,彼此作伴,就在段珩息以为他可以一直陪在那人身边时,某一天清晨醒来,山谷里突然没了熟悉的身影,只有留书一封:宗门有事,先走一步,你我缘分已尽,珍重。
那一刻段珩息才知道,地久天长,只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