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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文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 陆陆续续的董事带着助理进来,文野和文夫人以及文修竹最后一个进入,先是销售部总监热场, 然后会议正式开始。
  文野和文夫人分别坐在主/席位两边, 面对面的位置。
  文野懒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文夫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冷笑一声。
  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什么消息。
  文夫人看向台前,主持人道:“下面是文总经理文修竹先生的述职报告。”
  文修竹从旁边走上台前, 文野这才掀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正巧碰上文夫人的视线。
  文夫人微微笑了一下。
  文修竹的内容文野早就得到过消息, 无功无过, 并没有什么惊喜, 除了强调这几年在文氏做总经理时的业绩和功勋, 可董事们谁不知道,这些全都是靠着文夫人的人脉和资源得来的,这和他本身的能力并无关系。
  之后是文夫人,文夫人优雅起身,看向在座董事的之前先跟最远处的陈虞之点了点头。
  “首先我想先替我已逝的丈夫向大家道个歉,”
  董事们纷纷抬起头,不知道文夫人为什么这样说。
  “这件事我们家老爷子一直保密, 在座大家应该有的还不知道, 文野这些年一直都以文氏二公子的身份自居, 但是其实……他并非亲生。”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这是文氏最高层才知道的秘密, 除了陈虞之在内的几个人, 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文老爷子始终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丑闻, 所以一直倾尽整个文氏之力在保密, 就连许多高层都尚不知晓。
  可是今天文夫人为了争夺大权,竟然把这件秘事和盘托出,相当于向全天下宣布,她的话说得很巧,并非亲生,却不是“并非我亲生”,这让人自然而然觉得文野并不是文氏的人,相当于从根本上降低了他成为继承人的可能。
  全场目光都落在文野身上,有的震惊,因为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有的慌乱,因为文夫人居然直接扔下这样一枚重/磅炸/弹,有的不耻,现在文老爷子尚还硬朗,为了权利与金钱,文夫人就这样公然违背文老爷子的意思。
  唯独文野,依旧平静,并没有太多反应。
  他早料到文夫人会走这一步棋。
  对于众人的反应,文夫人非常满意,她停顿之后才开口道,“所以今天,这场董事改选大会并没有太多必要,因为文野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候选人,文氏抚养他这么多年,现在他回头反咬一口,我想问问在座董事,这样的行为我说一句忘恩负义应该也不为过吧?”
  这时门口有人猫腰进来,是李明城。
  文夫人知道时机到了,于是侧向文野,等着看好戏。
  李明城俯首进来,在文野耳边悄声道:“文总,刚刚得到消息,程小姐她……找不到了。”
  文野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手指紧握成拳,皱眉回头:“你说什么?”
  李明城苦着脸:“一个小时前得到消息说程小姐搬走了,我带人到她原来的住处看了一下,又去她工作的地方询问,她辞职了,也搬走了,可是具体搬去了哪里,现在还不知道。”
  文野的心陡然一沉,整个人仿佛掉入深渊,恐怖的黑暗张牙舞爪朝他袭来,他几乎听不到场上的声音,也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
  那支钢笔像是最后一根浮木,被他紧紧攥着,手指的骨节几乎攥得发白,才能勉强保证呼吸。
  文野死咬着牙:“去找。”
  李明城有些不放心:“文总……”
  文野:“我马上就来。”
  文夫人冗长的发言终于结束,到文野上场,场上的掌声稀稀落落,文野却没有如约走到台上,只是在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各位,我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的改选大会,可能需要改期。”
  文夫人自然第一个反对:“你说改期就改期?”
  文野低下头,“有一份文件,我相信大家早已经收到了,是新河成立的历史和盈利状况,还有一份是同样年份里,文修竹先生做总经理时文氏的盈利状况,我做了一个详细的对比表格,过后会让助理发给大家。”
  文野看向文夫人:“文氏是我父亲和爷爷打下来的江山,发展之初有多强大在座大多数董事都知道,文氏曾经是平城第一集团,后来文夫人接手之后,成了四大家族之一,甚至几乎被之后的海名集团和xu集团抢占风头,到现在,和三流的k集团不相上下,究竟是发展还是退后,还是坐吃山空,一目了然。很多事情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有一句话是我想说的,在商言商,就盈利这一点,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呢?”
  文野放下文件:“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改期与否,或者今天直接定夺,我都没有意见,大家说了算。”
  从文野将两份文件数据拿出来的时候,文修竹的脸色就白了。
  谁不知道新河是最近几年势头最猛的企业,发展速度之快几乎和当年的季氏不相上下,文野是季云洲亲自带出来的商业鬼才,要让文修竹硬生生跟他比能力,那几乎是压倒性的。
  文夫人眼珠一转,望向之前那几位跟她关系很好的董事。
  董事立马明了,扇风道:“董事改选大会是多么重要的事,不管文总有多大的私事,都不能将文氏置之不顾。”
  “是啊,我也不同意改期。”
  “今天必须定下来。”
  这时支持文野的董事也站出来说话:“不同意改期?那就让文大少爷直接继承么?难道我们文氏要这么一直沉沦下去么?”
  “业绩摆在这,根本不差这一天两天。”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争论不休。
  “好了。”声音来自会议室最后,始终沉默没有表态的陈虞之终于发话。
  他手里握着文野的那份文件,眉头紧锁:“数据还缺一项第二季度,还有一周的时间,董事改选下周四继续,把第二季度的数据补充完整。”
  陈虞之发话了,董事们便不再议论。
  “就这样。”陈虞之带着文件,直接走出会议室。
  文野在陈虞之之后,直接跑了出去。
  李明城正在打电话,看到文野出来,文野问:“怎么样了现在。”
  李明城跟在文野身后:“我们查了程小姐的行踪,她最后出现在南城火车站,之后就没有了,现在只能知道她有可能去了南城。”
  文野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走!”
  -
  “程小姐,前几天刚巧有一个教育机构出兑,我们看到之后立马联系你了,你现在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可省了你不少事,只是装修就不用你亲自负责了。”中介跟程岁安介绍道,“你可以看一下这边的地理位置,这之前的老板还给附上了一张利润状况图,实在是因为老板老家有急事儿,没办法经营才急着出兑,不然按照这样的盈利状态,怎么着也不会往外兑的。”
  这是一个二层的门市,跟之前程岁安待的那家教育机构的户型很像,只是没有那个那么大,桌椅都还在,打扫得非常干净,看得出来之前的主人对这里非常爱护。
  程岁安推开窗户往下看了看,这里地处两街交汇处,往西走四百米左右就是一所学校,再往南一点是另一所,楼下就有两个公交站牌,地铁站离得也不远。
  地理位置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最便宜……大概得多少钱呢。”
  “这个真不能再少了,房东说了,三十五万,带完整一年房租,一点不能少。”
  程岁安低下头去:“哦……”
  中介看出她的犹豫:“程小姐我跟您说实话,您可能不是宁城本地人吧?”
  “不是。”
  “您不了解宁城的房价,这么个位置,这么个面积,一年的房租就得十好几万,这离学校又近,甚至要你个二十万都不为过,乱七八糟加上装修和各种手续,三十五万真就是一个非常实惠的价格了。”
  程岁安慢吞吞的下楼梯:“如果这些桌椅我都不要呢?”
  “这个我得去问房东了。”中介紧跟上她:“行不行,要是行的话,中午把定金交了,我把这房子下架,不然的话我跟你说,这地儿一点都不愁兑。”
  程岁安:“定金能退吗?”
  “定金……正常是不能退的。”
  “让我再想想吧。”
  “还想,那这位置要是没有了,我可不能负责啊。”
  程岁安:“那就看天命吧。”
  中介;“……”
  这几天下来程岁安算了又算,其实中介说得没错,这个价钱在宁城算是挺划算的了,她不是在纠结房价,她是在纠结自己。
  这三十几万花出去,她可就一点底子都没有了。
  正纠结着,程岁安的手机响了,她看也没看:“喂?”
  “小安~~”
  “祁刚啊,怎么了?”
  “咦?声音怎么了?听上去这么低落呢?”祁刚本来是想说方才她交到经纪人手里的第一篇画稿工作室的大家都觉得非常满意,明天稿费就会打到她卡上,祁刚是想提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岁安的,不想一打过来发现她的情绪居然有些低落。
  “倒也没有,”程岁安把算账的本子合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今天去看了一个要往外出兑的机构,装修什么都不错,地理位置也好,老板要回老家了,急着往外出兑。”
  “那很好啊!也省得你操心了,多少钱啊要。”
  “三十五万。”
  “这个价格我不太懂,你觉得合适吗?”
  “还挺好的。”
  “这样吧,明天我休息,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你明天休息?”
  “嗯,是啊。”
  “你不是说很少有休息么?”
  祁刚:“明天就是一天,之后的又遥遥无期了。”
  祁刚是第二天中午时候到的,她跟中介约好了,中午要再看一次,中介说下午也有一个客户要过来看,她要是中午能定就好就定下来。
  程岁安先跟祁刚在家楼下见面,祁刚穿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要不是他先招手,程岁安差点没认出来他。
  “没办法,新戏在拍,不少对家盯着我,这是防被拍三件套,怎么样,好看吧。”祁刚嘚瑟的说:“我之前说得没错吧,就算全都遮住了,通过我的身形和脖子也能看出这是个帅哥。”
  这是之前他被困风火美术的时候说的,程岁安瞧他那个得意劲儿也忍俊不禁。
  上了车,祁刚道:“你那边什么情况啊跟我详细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程岁安把之前中介说的话给祁刚复述了一遍。
  “什么客户啊,就是骗你早点交钱的。别听他瞎说,咱就看咱们的。”
  “我也是这么想,那个地方其实,我还真挺满意的——哎,在前面拐。”
  祁刚打了转向,“满意就行,我去跟中介唠。”
  事实证明祁刚这个人看着不靠谱,就是会说,话又密又多,愣是把中介说得没差上话,磨了他一下午,最后中介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哥们,三十万就三十万吧,我从我的佣金里扣点,您看成么,您实在太……太厉害了,太能说了,我要是有您万分之一的口才,我都是我们这业绩冠军了。”
  祁刚看了程岁安一眼,虽然脸在口罩里看不见,程岁安还是知道祁刚笑得有多得意。
  晚上请祁刚吃饭,果然那家伙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这也就是我就休息一天,着急回家吃饭,不然我能跟他唠到明天早上,说不定还能给你砍下来五万。”
  程岁安给他倒了杯橙汁:“是是是,省五万是五万,我已经很知足了。”
  祁刚夹了一只油焖大虾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经营起来吗?”
  程岁安:“前期肯定是没有收入的,我的钱全都投进去了,没有宣发资金,只能靠我自己,说不定啊,稿费都要赔进去的。”
  祁刚看得倒开:“做买卖嘛,前期都是这样的,慢慢来,雪球越滚越大。”
  今天到底算是办成一件好事,程岁安举起杯子,“借你吉言。”
  三个人一起碰了一杯。
  祁刚没待多久,他的经纪人便催他回去。
  临走时,程岁安给他带了一包自己做的油炸薯条,“路上小心,慢点开车。”
  祁刚换完鞋,低头看着她,猝不及防又问出那一句:“你会想我么?”
  “啊?”程岁安愣了一瞬。
  祁刚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安同学,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程岁安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应了好几秒:“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祁刚:“以前我也没想过,你现在想一想,可以吗?”
  程岁安没有说话,其实她听完这句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抗拒,被她忍住了,祁刚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在一起之前彼此都好好想一想,我权衡了很久,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以祁刚的性格,表白不会这么轻柔的,必定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他知道程岁安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些,所以已经退了好几步,留给她缓冲的空间。
  “别急着答,我不着急知道。”祁刚说:“我走了,拜拜。”
  “啊……再见。”
  关上门,程岁安依然站在门口,小哲抱着初雪从洗手间出来,“姐姐?”
  “嗯?”
  小哲:“我在里面都听到了,从祁刚哥哥第一次来我就看出来了,姐姐是怎么想的?”
  “我,我想……”程岁安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内心里不是不喜欢祁刚,甚至可以说对祁刚有一些好感,不然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一直和他接触。
  但是这层好感距离“要在一起”还有很远很远,相比于那,这点好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潜意识里不想和祁刚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谈恋爱而已,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可是程岁安心里就是有那一层枷锁,困着她没办法往前走一步。
  “先睡觉吧,姐姐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忙。”
  -
  文野在南城找了整整两天,没有找到有关程岁安的任何一点线索,她整个人就好像消失在了南城一样,什么记录也没有。
  文野躺在宾馆里,一次次的出去一次次的失望,他被现实打击得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从平城走之前他心里是有预感的,那天的程岁安太乖了,看着他的眼神也都是难得一见的柔软,一方面文野觉得欣喜,另一方面,这种柔情来得不太真切,让他患得患失。
  现在才想明白,她不过是想哄他放心,然后彻底离开。
  这一次她连平城都不待了,她知道留在平城不管身在哪里他都有办法找到她,所以这次她干脆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彻底不想和他有任何一点联系。
  文野翻了个身,眼睛那里有点痒,他摸了一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让你身处黑暗,而是让你感受光明之后再把你打回黑暗,一次一次给你一点微光,再一次一次把你重新打回去。
  失望是冰冷的,能让人从心脏顺着血液一直凉到脚趾。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如果最后选择把我抛弃,为什么当初要对我那么好。
  但凡她对他恶劣一点点,文野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李明城拿着房卡开门,看到自家总裁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之前熬夜的疲惫趁此时反扑回来,文野哪里还有两天以前一点利刃出鞘的锋利。
  “文总。”
  文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消息么。”
  李明城垂首,声音也低下去:“……没有。”
  他就知道。
  文野再一次懒洋洋的翻身,这时太阳照射进来,刺得人眼眶生疼。
  他拿起手机,微信和电话全都被拉黑,他就只剩最后一点和程岁安的联系——微博。
  文野刷了两天了,她都没有更新,这一次他不抱希望的刷新一下。
  她的微博居然多了一条,就在刚刚发送。
  文野猛地坐起来,看着那条微博,整个人从兴奋到熄灭,再到绝望,只在这么两秒钟。
  文野笔直的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太阳穴一直流到发际线里。
  李明城吓坏了,忙拿起手机一看,妄图摘月亮的人最新一条微博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
  画上画着一个男人,比例优越眉眼英俊,看着非常男神。
  李明城并不知道这画得是谁,只知道这根本不是文野。
  程岁安终于画了除文野之外的第二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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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来得及捉虫,一会儿可能修改一下,明天可能更得更晚,大家不要等哈……早上看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