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你可一定要死在我后边。能答应我不?”
听到陆越川的这个请求,权煜皇高高的挑起了眉头。
哪怕他清楚陆越川现在是喝醉的状态,可陆越川的眼神却告诉他,他这不是喝醉的醉话,他是认真的。
可他这次却猜不明白陆越川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莫名其妙又幼稚的请求。
陆越川打了一个酒嗝,明显站不稳了,权煜皇及时的伸出一只手给他扶着。陆越川扶着他的手臂,勉强算是站稳了,但身体还是摇摇晃晃的。
“五爷,咱们俩相互扶持帮衬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也一直都陪着我。这一次,你就让让我呗。你让我一次,让我死在你前边。”
“莫名其妙。”
“我不是莫名其妙,我是认真的!你死在我后边的话,我就得承担失去最好兄弟的痛苦,如果孩子们但凡有那么几个没出息的,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心他们。可你又死了,也没人能帮衬着我,跟我一起头疼操心。所以啊,这个痛苦还是留给你承受吧。我死在你前边,我都死了,我还能管得了那么许多吗?都扔给你去操心好了。就算我死的时候有放心不下的事儿,但只要一想到你还活着,那我就安心的去了。咱们俩说好了,你可不能死在我后边,我必须死在你前边。”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话果然不假。
闻言,权煜皇抿了抿嘴唇,半响才冷冷的说道,“真不知道内心最不堪一击的你,是怎么陪着我走到今天的。”
“硬撑着呗!”陆越川就算是扶着权煜皇的手臂也站不稳了,他索性又把脑袋砸在了权五爷的肩膀上,“不然还能咋办啊?日子总要过,我又不可能去自杀。那就只有强撑着呗,撑不下去也要咬牙撑下去。就是这样儿。”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靠脑袋吃饭的人,内心和身体都是柔弱的不堪一击。反正最真实的陆师爷,就是这样儿的。
权煜皇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强大,而他,是为了陪在兄弟的身边,为了能够帮兄弟分担重任,勉强自己强迫自己必须得强大起来的假强大。
这就是权五爷跟陆部长两者骨子里最大的区别。
“这些话我都没跟你说过,九处还没成立之前,有时候压力大的让我都喘不过气儿来。我真想一跑了之,当逃兵就当逃兵呗,逃避虽然可耻,但真的让人很轻松。每一次,我都是想着如果我跑了,你就是一个人了,咱们两个人一起分担,压力都大的让我想当逃兵,如果这些压力都给你一个人呢?我怕你会被压力给压死。你身边虽然还有南宫,但咱们两个人阿说啊,南宫跟我不一样。那些脏活儿南宫不愿意去碰。你还是一个人。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所以,每次我都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就可以过去了。忍着忍着,我也就习惯了,好像也就变得跟你一样强大起来了。”
其实,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堪一击的软蛋呗。只是看起来,他好像跟五爷一样强大了。其实根本不是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本性天生如此,后天改不掉的。
权煜皇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拍了拍陆越川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帮衬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不需要说出口,彼此心中都明白。
所谓默契,便是不着一字,尽显风流。
被冷风一吹,这酒意不曾消褪,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陆越川靠在权煜皇的肩膀上,不停的干呕着。
如果不是权五爷现在也是病人,后天就要被腿上手术台了,他现在肯定直接把陆越川扛在肩膀上送下楼去睡觉。可权五爷现在也是个需要被人照顾的病人,脑袋的剧痛疯狂的袭来,痛的他感觉都要站不稳了。
于是乎,一个病号,一个醉鬼,两个人摇摇晃晃的搀扶着向楼下走去。
“要去照顾喝醉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刚走进通道,漆黑中便传来了一道奶凶奶凶的声音。随着奶凶奶凶的声音,楼道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其实就算没有灯,权煜皇也绝不会认错她的声音。
“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要逞强来天台照顾别人!我都说了你在病床上躺着,我上来陪着陆师爷,你偏不。现在好了吧,如果我没有上来,我看你们俩今天晚上就在天台上过夜吧!”
安宁骂的有多凶,她心里就有多关心这俩男人。
权煜皇看到她就忍不住的笑,说起来,今天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的人,也有权五爷一个啊!不过他因为后天就动手术,本身也是个病人,所以被众人勒令不许多喝。那点酒对权五爷来说,连微醺都算不上。
他将陆越川交给安宁,自己狠狠的拧了拧眉头,“今天晚上,只有我能陪着陆越川。除了我,你们谁也不成。”
安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她如果不清楚的话,她一定会阻止这个大病号去天台吹冷风。
“你自己回病房去睡觉,让护士给你把吗啡整上。我安顿好了陆师爷就回去看你。”安宁摆摆手,示意权煜皇这个还能自己走的家伙,先回房间。她一个人可没有办法扶着两个大男人下楼!
脑袋真的是疼的要炸开了,权煜皇从鼻尖儿‘嗯’了一声儿,便快步离开了。
剩下安宁这个暴瘦不到一百斤的弱女子,艰难的扛着也暴瘦了不少,但还是一米八几大男人的陆越川。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才从通往天台的楼梯走了下来。
“嫂子,对不住了。我两条腿真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陆越川是整个人都压在了安宁的脊背上,安宁全靠用脑袋支撑着他的胸口,这才勉强没让他给摔倒。
陆越川就像是安宁披在脊背上的一个披风。
“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别说话。”安宁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儿,“幸亏我个子低,你个子高,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弄下去。”
毕竟是过生日,大家都很高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就连小家伙儿,都舔了几口沾了白酒的筷子,如此便能知道陆越川的生日宴,大家闹的有多凶了。
有那么点普天同庆的味道,就连警卫员,也都多喝了几杯——嗯,不是多喝了几杯,是喝了不少!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算是比较收敛的,各自的警卫员也都守在了自己的岗位上,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点微醺了,气氛又那么好,就把警卫员也抓来一起喝酒吃饭了。
现在整栋住院楼里,还算清醒的人,大概就只有安宁一个了。其实住院大楼也多的是九处的人,没有喝酒的那种。但安宁还是不想找他们来帮忙抬陆越川,喝醉的人,天知道他嘴巴里会说出来什么。经历过白天军工所陆越川的崩坏之后,安宁是看出来了,他们家这个陆师爷吧,也够‘脆弱’的了。她还是自个儿辛苦一下好了。反正楼梯就这么两层,下边就有电梯了。
陆越川趴在安宁的脊背上,是被安宁背起来的样子,他说:“嫂子,我今天特别特别高兴!真的特别高兴!自从妈不在了之后,就没人给我过过生日了。你是第一个。谢谢你,嫂子。”
安宁哼哧哼哧的问道,“小妹也没有给你过生日了吗?”
“自从妈死后,我们兄妹俩都不过生日。我们诞生的日子,是妈最痛苦的一天。就是为了剩=生下我们俩,妈的身体才越发的虚弱起来。我跟小妹都不太愿意过生日。也就是生日的当天,我们兄妹俩简单的吃顿饭这样。”
“陆师爷,以后嫂子每年都帮你操办生日。好不?”
“太麻烦了吧。”
“跟你嫂子还客气什么呀。不麻烦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再也不给任何人惊喜,就是给你做一桌子菜,定个蛋糕,一点都不麻烦。”
“那谢谢嫂子了。”
“客气啥。”
“嫂子,我心里委屈……”
“又委屈啥?”
“自从小妹找了男朋友之后,她每年的生日都不跟我一起过了,她都是跟小云一起过的。”
“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嘛。你不能让小妹陪着你一辈子。她能找到小云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你应该高兴。”
“可惜小妹……”
“陆师爷,死去的人不能活过来。我们大家都留一个地方藏着小妹,念着小妹,偶尔把她拿出来想一想,这样就好了。”
“嫂子,我现在是高兴。特别高兴。我一点都不难过。虽然小妹不在了,可我身边还有大家。”
“是啊,我们是个大家庭。你跟权煜皇是大家长,大姐是主心骨。”
“我刚才还跟五爷说起这个呢。他说他在的地方就是家,他是家,我说那我就是屋檐,给这个家遮风挡雨的屋檐。”
“那我是什么啊?”
“你就是嫂子啊!不然你还能是什么。”
“就不给我一个比喻?”
“嫂子就是嫂子。”喝醉了的陆越川固执的说道,“不可以是别的,也不能是别的。你就是嫂子!嗯,嫂子!”
安宁忽然意识到虽然说话不太像个醉鬼,但陆越川的的确确是喝醉了的家伙。她跟一个醉鬼说个什么劲儿呀!
“嫂子,你出去之后千万别玩野了,你可一定要记得家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呢。你玩得差不多就回来吧。别让我们等你太久。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日子可难过了。”
“陆师爷,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不是呀!”
他就是!
安宁幽幽的说道,“我走之前会敲打好权五爷的,不会让他在我离开的时候,折磨你们大家。”
“不是,跟五爷没关系。不管五爷发火不发火,你不在,我们就没有嫂子了。日子特别难过。你一定要早早回来。”
“你们不会没有嫂子的。嫂子出去潇洒一段时间就回来。”
“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哦~”
“陆师爷,我念在你现在喝醉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你真的别撒娇,特别恶心!”
宝宝撒娇是可爱,陆师爷撒娇,那是要命!